下去。“狼牙”正站在门外,仿佛早就知道她会从这道门走出来,他朝她微笑。
卡尔·维斯帕跟在她身后:“是他,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
“怎么样……”维斯帕诧异地重复一句,“他不是无辜的,他一样应该受到谴责——”
“我想回家了。”
他的话硬生生地被截住了,好像被她一巴掌打断了。
给他打电话是一个错误,她现在明白了。她已经活了过来,她已经恢复了,没错,她的腿留下了残疾,有时还会感到疼痛,也时常会被噩梦困扰,可是她过得不错,她已经熬过来了,然而他们,那些家长,永远不会恢复。第一天她就看出来了——他们眼神中的毁灭——时间没有停止它的脚步,活着的人不得不继续活下去,碎片不得不收拾起来,可是毁灭永远无法复原。现在,她看着维斯帕——看着他的眼睛——又看到了同样的眼神。
“求你了,”她对他说,“我只想回家。”
第十五章
吴发现那个藏钥匙的盒子空了。
那块石头躺在后门边的小路上,底面朝上,像一只垂死的螃蟹,盖子被打开了,吴看到钥匙不见了。他记起第一次走近被强行闯入的房子的情形,那时他六岁。那座小屋——只有一个房间,没有供水管——是他自己的家。朝鲜政府根本不耐烦使用钥匙这种精细的工具,他们直接撞开门,把他母亲拖走了。吴两天之后才找到她,他们判处她死刑,把她吊在树上,禁止任何人把她放下来。
他们说他的母亲背叛伟大领袖。她是被冤枉的,但有罪无罪都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是把她当做一个例子——这就是违抗我们的下场,或者应该这么说,这就是我们认为可能违抗我们的人的下场。
没人照顾六岁的艾力克,也没有孤儿院愿意接收他,他在这个国家里受不到庇护。艾力克·吴四处流浪,他睡在树林里,吃垃圾罐头,就这样活了下来。十三岁时,他因偷窃而被投入监狱。看守长,那个比所有囚犯都狡诈的人看上了他的天分,于是他走上了这样一条道路。
吴凝视着空空的盒子。
有人进入了房子。
他看了一眼邻舍,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住在那儿的女人。她喜欢朝窗外看,一定知道弗莱迪·赛克斯把钥匙藏在哪里。
他思考着,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他干脆离开。
杰克·劳森还在后备箱里。吴现在有一辆车,他可以开着它离开这里,再重新偷一辆,开始他的旅途,在别处寻找住所。
问题是:吴的指纹留在屋里,还有严重受伤、可能已经死亡的弗莱迪·赛克斯。那个穿内衣的女人,如果真的是她,一定能够认出他来。吴刚从牢里出来,正在假释期。陆军部怀疑他犯有严重的罪行,但是他们没有证据,因此他们和他进行交易,想换取他的供词。吴在最安全的纽约瓦尔登监狱里待过,跟他在祖国的遭遇相比,这所监狱简直就像是四季度假酒店。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回去。
不,第一个选择行不通,那么,只剩下第二个选择了。
吴轻轻打开门,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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