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花隔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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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花隔云端- 第1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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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很信不等于完全不信啊,小姐!”他轻点她的额头,眼里有着温柔的笑意,“再说,这并非是预言,不过只是传闻而已,当故事听听就好,无须认真的。”
      “嗯……”云端点头,对此不置可否,说得也是呢。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人家武则天的女皇已经当过了,只是这个安禄山……哎,算了,不想了!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做?人都救活了,总不能真的把这个未来的乱臣贼子给提前扼杀在病床上吧?
      呵!她不禁无奈轻叹,喃喃道:“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听凭天意吧!”
      心念辗转间,头脑也渐渐冷静,很多问题便浮现出清晰的脉络。
      不如,就让时间来印证一切。
      无论怎样,历史终究是历史。它的结局早已写好,只能接受,不容篡改。更何况,若不是玄宗后期耽于声色,荒废朝政,枉信奸佞,让大唐渐显颓败之势,又怎会给了安禄山可趁之机,累得天下大乱?说到底,还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只是苦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躲不过沦为受害者的命运。或许,这也是人们必须为历史发展付出的代价?呵,谁又知道呢?……

      此后的日子里,安禄山一直住在未央客栈里养伤。
      他身体素质好,又曾经习武,再加上得到了最妥善的护理,所以复原的速度比一般人还要快些。而云端因为解开了心结,面对他时也便能够坦然释怀,对待他始终亲切有礼,照顾有加,让举目无亲的安禄山感激不已。
      至于那所谓预言,云端和枫庭则商量好了要守口如瓶,只字不提。所以当他问起时,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很久之前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她和枫庭救了一个叫做安禄山的人,而梦中人的体貌特征和身世经历都与他惊人地巧合,因此听到他的名字时才会那么惊讶。对于这种说法,安禄山虽然是将信将疑,却也并没有多加追问。他们是不会害他的。在他的心里,始终有着这样的笃定。

      在第二次探望安禄山的时候,云端和枫庭终于得知了他受伤的真相。
      果然不出枫庭所料,偷袭他的人正是当初和他一起离家闯天下的同乡兄弟。那些人原本也是在边境上做生意的,但是他们都不大肯吃苦,又不像安禄山会说六种番语,所以常常好多天谈不成一笔生意,自然也就赚不到什么钱。时间久了,这几个人便心生倦怠,愈发懒散起来,闲极无聊时竟然结伴去赌,三餐不继还欠了一屁股债。好多次他们被人殴打逼债都是安禄山出面出钱解的围,他也曾好心借钱给他们当作做生意的本钱,可这几个人死性不改,拿了钱转眼又去赌。如此几次之后,他也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便再也不理会他们。
      然而,就在他决定离开边关远赴洛阳的前几天,那几个落魄老乡被债主逼急了又找了来,但安禄山非但没有借钱,还怒其不争地将他们狠狠训斥了一番。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因此对他怀恨在心,不但诬陷说他卷了他们几人的钱财连夜逃走了,还带着债主的打手一路追踪而来。
      那些人就是在通往长安的半路上下的手。当锋利的尖刀刺穿他身体的时候,他的表情是那样的难以置信。没有任何旧情可以顾念,他曾经对他们的好,完完全全被抹煞掉。那些人不但将他这些年来辛苦所得的积蓄洗劫一空,为了报复泄愤还趁机重创他的身体,意图置他于死地。倒地的刹那,他以为自己这一次必死无疑。但是上天垂怜,竟让他遇到了云端和枫庭。这条命,就这么捡了回来。

      “如果那时候我有半点防备,他们也绝不可能得逞。”安禄山将事情的前后经过和盘托出,语气里听得出极力隐忍的愤怒。
      “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啊!我那么相信他们,那么帮他们,他们却反过来害我!一心想要了我的命!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他牙关紧咬,额前青筋暴突,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全身上下似乎都在喷火。靠坐在床上,带着满身伤痕和被背叛伤害的不甘与耻辱,安禄山犹如一头困兽,连咆哮似乎都像是凄凄的悲鸣。
      “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吧!”他的样子让云端有些难过,所以她安慰他说:“或者,你该感谢那些伤害你的人,因为他们让你看清了世事险恶,人情凉薄。他们的忘恩负义会永远提醒你,时刻警醒防备,再不要犯同样的错误。而这,大概会让你在今后少吃不少苦头。所以啊,与其费心思去恨他们,不如把力气全都花在养伤上。你说呢?”

      她温润柔和的声音如春风化雨洒落心田,令安禄山满腔熊熊燃烧的怒火渐渐熄灭。他是认真地听进了她的话。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让他忘掉仇恨和愤怒陷入到一种莫名的自卑情绪里。她明澈的眼和淡然的笑安抚了他的焦躁,她的眼界与气度,让他这昂藏七尺,自诩英雄的大男人都自叹不如。

      安禄山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向粗砺的心忽地变得柔软起来。他只觉得心头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飞快掠过,想要伸手去抓,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很奇妙很奇妙。

“你说那些人一路跟踪你,那又为何要一直走到长安郊外才动手呢?”一直在旁边听他讲述的枫庭忽然问道。
      “咦,对啊!这一点我也没有想明白。”云端闻言附和着。
      安禄山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轻叹一声,回答说:“我离开边境的时候是与一队商旅同行的,沿途还有镖局的护卫,想必人多眼杂,他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所以一直等到我落了单才出现。”
      “原来是这样……”云端恍然大悟,无限感慨地摇了摇头。难怪有人说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朋友、兄弟、情人,今天相亲相爱,明天就可能反目成仇,而你最信任的人往往就是伤你最深的人,因为心无防备,因为预料不到。她明白安禄山心里的痛苦,他伤的不只是身体,更是心。其实,他也蛮可怜的。
      “不然,我们帮你报官吧!”她忽然提议,“杀人偿命,伤人坐牢,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你说说那几个人都姓甚名谁,多大年纪,高矮胖瘦,长得有什么特点,我找人帮你画出他们的肖像,咱们报官去。京兆府的严大人是为刚正耿直的好官,和我们也很熟悉,他一定会帮你的。”说这些话的时候,云端早就把什么“安史之乱”给忘光光了,满心古道热肠,只想仗义助人。
      “呵……我看这事就不必麻烦严大人了。”未等安禄山回答,枫庭径自开口说道。“京兆府的人手有限,况且这些人伤人劫财以后想必早就逃之夭夭了,未必有胆来长安,他们找起来也不容易。如果安公子信得过,交给我就好。”
      “啊!你有办法找到那几个人渣么?”云端略显兴奋地看向枫庭,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期待。
      枫庭嘴角微扬,淡淡地笑,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侧着头,假装用心思考,戏谑道:“有你出马,他们这一次想必是凶多吉少了,呵呵!”继而又转向安禄山说:“安公子,你就现在这里安心养伤吧,有枫庭在,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带给你的!”
      “蓝儿别吹牛!”枫庭故作紧张地制止她,“我可没保证一定行……”
      云端拉住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别谦虚嘛,我看好你哦!”
      “哈哈,谢啦!”枫庭抱拳致谢,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深,温柔眷宠无需掩饰。

      安禄山在一旁眼见云端和枫庭亲昵而默契地说笑。她的眼波流转,如水光潋滟,不经意间荡漾着情意绵绵,眩目耀眼。
      他忽然便沉默。心头的失落如纸上的泼墨,一点点渗透,晕染,扩散,越来越浓,化解不开。
      在这一瞬间,身体上,不知是什么地方,忽然就有点疼。微弱的,酸胀的,阻滞的,隐隐的,疼。突如其来的陌生痛感让他有些慌乱有些无措。如果,疼的不是他身上纵横的伤口,那又会是哪里呢?
      他不懂不知,却又本能地不敢去深想,仿佛已经预知那个答案是他所不能触碰的禁忌,很危险很危险。
      季蓝裳。他看着他们,在心底默念她的名字。唇边情不自禁地逸出一声细弱的叹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呵……

日子在忙碌中飞逝,春节很快便来临,整个长安都沉浸在新年的喜乐祥和中。
      以往在现代时,一到过年云端就觉得无聊透顶,凡善可陈,但是这一次却是大不相同,她终于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体验了一次真真整整原汁原味的中国传统新年。古代民间那些大大小小的过年习俗和层出不穷的迎新花样简直让她这个现代遗民应接不暇,大开眼界。
      从腊月二十三祭灶开始,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民俗活动。什么迎新祈福接玉皇啦,除夕前一天置酒宴客,别岁焚天香啦,置天地桌拜神啦,贴门神,贴春联,贴福字,吃饺子,守岁放爆竹啦,接神、踩祟、祭祖啦,送财神、喝屠苏酒、吃隔年饭啦……除此之外,正月初一还要拜年、占岁、贴画鸡;正月初二要祭财神;正月初三烧门神纸,祝祭祈年,禁食米饭;正月初五要祭送穷鬼……春节数日,热闹非凡,一直要到正月十五上元灯节过后,年景才会渐渐淡去,新的一年也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由于女子在破五前不宜出门拜年,所以云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等了五天,直到初六才去江府拜见了江远帆夫妇,当天下午又抽空和枫庭带了一些补品赶去未央客栈探望安禄山。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调理,他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连给他瞧病的长安名医李大夫都说他能活下来并以这样的速度复原,实在是奇迹中的奇迹。
      当云端他们去到客栈,找到安禄山的时候,他正在后院里帮负责照顾他的伙计小顺喂客人们的马。
      “安公子!”云端站在马厩外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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