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胜澜置身在这般惨烈的战场之中,终似能明白了当日柳青眉何以要把对卫悲歌的那份感情深深的隐藏起来,即便心里为此而痛苦煎熬,却仍要以冰冷来拒绝,这一切皆因在那份感情之前,还有一份责任,这份责任在顾胜澜的眼睛里,虽然感觉有些固执,但此时在这若炼狱一般的地方,顾胜澜仍不得不深深的为之所感。
顾胜澜双眼环顾四周,深深的叹息了一下,他似能见到这一场战争的惨烈景象,似能听到那刀剑交戈狼嚎马嘶的声音,神獒此时也是悄然不动,那一身的金色长毛在风中微微散出淡色光芒,它仰起头看着顾胜澜,好像正在期待着什么。
顾胜澜伸手摸了摸神獒的巨头,似知道神獒在等待什么一样,他双目低垂,一只独手离开神獒的巨头,五指捏成一个若兰花般的手势,随着口中一声低低的吟唱,顿时陷入到一种沉然自知的状态当中。
这山谷之中随着顾胜澜如此一举,那整谷的死气忽然一动,就似一湖沉水忽然被搅动一样,顿时有些暴躁,纷纷向顾胜澜涌过来,只见那平地之间,竟就那么生出无数缕缕的轻魂来,那些轻魂似随风即可吹散,可却又转而又聚,凝化成通明的人形,围绕着顾胜澜的身体不去。
顾胜澜似没有看见那些轻魂一样,丝毫不做理会,口中那一声声的低吟就如同完全没有清晰的口语一样让人含糊不清,可却又充满了一种超脱的玄机神秘,手指兰花之状也似开似合,捉摸不定,却在那指尖之上,生出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随着五指的缓缓变化
而若隐若现,一股祥和之气竟随之而出。
只见那无数的轻魂,忽然受那祥和之气所感,初时徘徊不定,围绕着顾胜澜的身体不住的飘动,却终是有些按捺不住,那些已经转成人形的魂魄又消成一缕缕青烟,直入顾胜澜那张合不定的手掌之中,转而消失无形。
顾胜澜双目低垂,毫不所动,那略有些消瘦的身体此时立在这万千魂魄之中,一层层淡金色光芒不住的从手中脱出,将那些无主的魂魄包裹在其中,又转而化去无形。
神獒站在旁边,默然无声,出奇的安静,似乎没有因为这无数的魂魄接近而发起凶性。
顾胜澜在那层层的金光之下,就如同一个手掌明灯的老僧,让这无数飘荡不散的冤魂化去暴戾之气,度去而轮回。
若非如此,不消多久,这地方必然要成凶煞之地,那无数的冤魂飘于尘世之间,久而不化,必有大患,若被那邪恶的炼鬼之人所得,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顾胜澜此一举,也是一念之间,受锁心殿所感而施为。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山谷之间忽然漾出一丝清新的风来,伴着这缕清新的风,顾胜澜睁开眼睛,鼻息之间用力的一嗅,只觉得入吸之间竟是一阵的凉意,耳边恍惚之间,似可听到一阵阵沙沙的声音,他微微一笑,似做了件很舒心的事情一样,低头看了看神獒,只见此时神獒那一身的光芒也已经悄然隐退了,正蹲坐在地上似要开始打盹一样。
神獒灵性甚强,这样一来顾胜澜知道这满谷的冤魂已经在自己的佛印之下度去了,他垂手拍了拍神獒的大头,似自言自语的说道:“走吧老伙计,我们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神獒似不情愿,晃了晃脑袋,却如何能拗过顾胜澜,如今顾胜澜神法大成,便是神獒也是有些无可奈何,自得顺从。
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见从山顶之上,飞驰而下数道白光,这数道白光若电闪一般,转眼而到,待落下来,顾胜澜定神一看,却是近十来个女修真。
这十来个女修真似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顾胜澜,都是一愣,那为首的一个女子走到前面来,打了一个礼,说道:“莫非是顾施主吗……”
顾胜澜点了点头,单手也是还了一礼,说道:“该是锁心殿的弟子吧……”
那女子点了点头,举止颇为持重,不徐不缓的应道:“当日弟子随本殿主参加补印一祭,曾亲眼得见施主的神威,若非当日有施主,恐怕如今必当有别论了!”
顾胜澜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
那女子又朝顾胜澜的身后看了看,略有些迟疑的问道:“只是当日一战,我殿之主身受重伤,被施主救走,如今本殿上下弟子都甚是惦念,还请施主告知详情,以文迹”
顾胜澜的脸色闻言一黯,说道:“殿主重伤难治,已然仙去了……”
这十余个女弟子闻言大吃一惊,面面相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中原三大门庭,以锁心殿的力量最是薄弱,如今殿主又撒手而去,这些女弟子顿觉不知所措。
顾胜澜叹息了一下,接着说道:“殿主为人为己,让人唏嘘不已,我今日来到这里,也就是要把这一消息告之锁心殿,好让锁心殿有所准备。”
那为首的女子闻听了柳青眉仙去的消息后,一张脸上已经是毫无颜色,此时强打精神,说道:“有劳施主不远千里来此相告,锁心殿弟子有礼了……”
顾胜澜摇了摇头,说道:“中原门庭已经竭尽凋零,天都内损,清风叛乱,锁心又有此一劫,看来当真是要大乱一场了……不知道几位在这里要做什么……”
那女子说道:“自从封印破开后,蛮荒狼骑已经数次通过山路,企图进军中原,所幸的是至今尚未突破大祁的防线,我锁心殿一直镇守在这十万大山之中,如今已经有千年了,这里如今战乱频频,死灵弥漫,若任由下去,必将生出祸端,所以我等弟子受护法之命,正逐地的走动,做法事以安战死之灵”
顾胜澜点了点头,心里更对锁心殿佩服,此时天下正将大乱,唯这锁心尚能如此行事,当真是难得。
他想了一想,说道:“锁心殿能这样,我就放心了,也不枉柳姐姐一番苦心,大祁还有防线,想来情况不会很糟糕,看来事情并未如想象中的那么坏……”
锁心弟子面面相视,却没有再说话。
顾胜澜也不愿多说,连柳青眉埋在什么地方都没有告知,因为不想有人再去打扰卫大哥和柳青眉,他看了看锁心的弟子,心里一阵黯然,中原门庭,已然是不复存在了。
抬头向上,顾胜澜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知道那大祁的最后防线,到底又是什么样的情形。
他对锁心殿的弟子点了点头,带着神獒,迈步向上而去……
朱雀 第二卷 七十二 天下
十万大山,此时出奇的寂静,鸟无声而风宁动,就如同被凝固了一般,顾胜澜走进那深山之中,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那股浓烈的压抑之息又出现周围,没有半点活跃之气,所能有的只是那一触即发的沉默力量。
顾胜澜默无表情,他拍了拍神獒的巨头,单手一招将红莲什剑释放出来,御剑而行,毕竟这里已经接近那军队的边缘,顾胜澜不想多惹是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冲动,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在这最后时刻,能力挽大祁将倾的狂澜。
身在半空之中,顾胜澜望下看,只见那战枪长刀不时的从身下反射出光芒来,骠肥的战马披挂着乌黑的铠甲,只露出四只蹄子,极其安静的站在马厩里,丝毫不受这压抑气氛的影响而暴躁。而进出的披甲战士此时默然无声,动作丝毫没有的凝滞,一张张脸上毫无表情,只头盔之上那羽毛在风中一抖一抖,煞是威风。
顾胜澜心中一动,未想到大祁竟还有如此精锐强悍的队伍,那股默默无声的沉寂显然极具爆发力,而这样的队伍一旦出现在战场之上,那股杀气将是无可比拟的。
当日顾胜澜还是个小乞丐的时候,经常在街头巷角听人说起,大祁如何之衰弱,却未曾想竟还有如此精锐,难怪能抵挡住那蛮荒狼骑的进入。
顾胜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可心里那份好奇却更增加,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带出如此的虎狼之师,那该是怎么一个风采的人。
他身在空中,催动红莲仔细的在这周围寻找,他知道所谓中军,必然是一个最安全的地方,而那里,就有自己想看的人。
果然,没用多久,顾胜澜就在一个相当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圆顶大帐,那白色的帐顶之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龙龟,煞是威风,在大帐之前,五面金旗迎风而动,两排金甲之士威立两边,肃然无声。
顾胜澜踏在红莲之上,双眼注视着那圆顶大帐,用心的感觉,让他惊讶的是,那圆顶大帐之中,竟可以让他感觉到一种别样的力量,这完全与道家的杀伐之力,密宗的神秘之息所不同,这股力量,充满了浩荡之气,虽不能充斥与天地之间,但却好似冬之松柏,不弯不伏,坚韧而弥久,几可上不仰天下不伏地,只在这尘世之中浩然而存。
顾胜澜双眼望着那圆顶大帐,完全猜不出到底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会散发出这样的气息来。他想了一想,从怀中取出了李庆阳遗留下来的那管玉箫,将玉箫放在唇边,随着五指跳动不已,一串悠扬且飘远的箫声传了出来,却是当日从李庆阳手迹之中学得的一个曲子,虽只一只手,可却也是丝毫不差。
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只见在圆顶大帐前站列的两对卫士,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就那么全体的散去,一时间这中央军地,空荡荡的再没有半点的设防一样。
顾胜澜心中一动,似有所感一般,猜到那大帐中的人必然已经感觉到他的来到,所以才有此一举。
他按下红莲剑,示意一下神獒,迈步向前,走进了这圆顶大帐。
圆顶大帐的宽阔远远超出了顾胜澜的想象,只见里面很简单的摆设,一张偌大的山河地图挂在帐篷壁面之上,前面一张宽大的桌子,漆黑的木质显然已经饱经岁月,在桌面上面放着那虎头令牌,显示着军权的威势,而在桌子的后面,一个人正端坐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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