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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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第5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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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就摇摇头,笑道:“虽然这样说有些失礼,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其实我并不太了解你的学书。”

    李贽的脸一下拉下去道:“莫非大人消遣我不成?”道不同不相与谋,他可不相信,一个不认同自己观点的人,会甘愿为自己承担麻烦。

    于是他听到了这一生伞,最为震撼他心灵的一句话一一只听沈就轻声道:“不杳你持何种见解,我都会捍卫你表达观点的权力。”说着笑笑道:“不止是你,也包括所有人。”

    这对李贽的冲击,不啻于他的理论对别人的冲击,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掌握话语权的一方,一定会消除不顺耳的声音,还段有谁能大庋到,让所有声音都响亮的发出,让百花齐放,让百家争鸣的。

    但这位年轻的祭酒说,他要这样做……

    李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沈就接着道:“我相信理不辨不明,只要是真理,就经得起任何人辩驳,所以我会请你们这些学者,在国子监的三公槐前辩论,让全国子监的学生旁听,到那时是非对错自在人心,任何虚伪的言论,都会无所遁形。”说着看一眼李贽道:“宏甫兄,你准备好上台了吗?”

    李贽登时热血上涌,波动道:“随时奉陪!”

    “很好。”沈就淡淡一笑,却道:“但你的童心论还很不完善,只有论点,但没有足够的学理上的阐述,这样难免理论不足,临场要用诡辩来抵御,即使胜了也难免落入下乘,让对手和听众心中不服。”

    李贽没想到沈就一针见血,直指自己的要害,面色一阵变化,最终还是诚实的点头道:“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等你准备好了,随时来找我。”沈就点点头,道:“不战则已,战蚧蛉胜!”

    “不战则已,战则必胜?”李贽轻声重复一句,双目中放射出坚定地光道:“我会全力以赴的完善自己的学说,直到战则必胜为止!”

    “很好。”沈就点点头道:“但在三公槐辩论前,就不要再多费口舌了,那种辩论没有意义。”

    “我明白了,我会积攒力量,等待那一天的。”李贽又一次点头道。

    “很好

    昨晚写新章节前,按惯例要先看相关资料的,于是打开了李贽的作品,本想看看就开始工作的,谁知一看就看到下半夜三点,然后今天爬起来继续看。

    倒不是他写的有多吸引人,而是我意识到,这一章将是本书下半部推演的重要一环,如果处理不好,对历史的推演就成儿戏了,所以不得不慎重。

 第五五三章 请客



 第五五四章 胜负

    夜幕深沉,天色渐晚,聚贤楼中的国子监众人渐渐有了酒,加之高阎王,已走,压迫感顿去,言桊间便开始放肆起来。

    话题绕来绕去,怎么也绕不开当下的朝局,他们开始讨论起严徐两党的斗争了。虽然这些官员中清流居多,支持徐阶也多,但让沈就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全部认为徐党将在这场斗争中取胜!难道徐阶的群众基础这么牢固了?”沈就暗暗嘀咕道,便继续仔细听下去,终于发现了这些人的信心之源,却让他啼笑皆非……因为他们认为徐阶定会取代严嵩的依据,竟然是一首近来颇为流行的童谣:

    高山蔽日月,合不利;人弋连工公,由水木!,一共十六个字,一看就是那种为了某种目的而便凑的谶谣≡于猜谜高手沈就来说,这玩意儿实在没搞头一一第一句▲高山蔽日月、合不利”,看字面意思,是说高山会遮蔽日月,所以高山和日月不宜凑在一起。再稍一深究一一高山为嵩,日月为明,▲合不利,的意思是」分宜”结合字面意思看,便可得到谜底曰:分宜的嵩会让日月不明,所以不能在一起。

    第二句,&人弋连工公,由水木,就更没意思了一一人弋为代,木公为松,水工为江,加上那个▲由,字,便能拼出四个字英:‘由松江代,0把一二句连起来,这谶谣的意思,便是分宜的嵩对大明不利,应当由松江代。分宜的嵩是谁?严嵩严分宜也,松江者何人?徐阶徐华亭焉!在这个年代,谶谣有着神秘的力量,可以左右舆论的方向,比如古代那‘阿房阿房亡始皇”国初那▲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都是运用谶谣的经典案例。

    但沈就知道,这玩意儿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也不会从石头佼里蹦出来,而是有心人为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编造出来哄骗世人的。他心中不由暗暗冷笑,看来徐阁老这次是势在必得了,竟然连用谶谣造舆论的方法都使出来了,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但又不得不佩服徐阁老,果然是拿捏分寸的行家!其实一句谶谣并不会让徐阶取代严嵩,如果在严党如日中天的时候抛出来,很可能不仅没有作用,还会找来灾祸。但严嵩雨中跪金殿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还有严世蕃被逐出相府,这一系列的打击让严党人心惶惶。徐阶此刻才抛出这谶谣,既可以让严党更加混乱,也可以使己方士气高昂「更重要的,还能争取到许多骑墙派的支持,效果自然立竿见影。

    在徐党使出吃奶的力气造势之下…,严党分子终于人人自危,心道:天凉好个秋……

    这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第二日的廷推,就在这样一种气氛下开始了。

    当沈就从家里出来,到了西苑门外时,朝中大员们已经到了很多,放眼望去,一水儿全是大红袍,且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个人群。沈就仔细分辨,站在左边那一拨,有万采有何宾,显然是严党一伙,右边一团自然…是徐党了,人数竟不少于严党。

    还有一波人数较少,他看到高拱、方钝都在里面,心说这应该是中立派了。

    沈就正在踌躇该怎么站队时,高拱也看到他,便招呼他过去,倒省得他继续犹豫了。

    沈就便走过去,向几位大人团团施礼,高拱笑着介绍道:“诸位大人,这是新任国子监祭酒,不过人你们肯定早认识了。

    方钝等人颔首笑道:“沈状元的大名妇孺皆知,我等就是再孤陋寡闻,也是认识的。”沈就谦逊几句,便低调的站在一边,听几位大人对待会儿的廷推交换意见,让他意外的是,在这些个中立的官员心中,徐阁老的口碑,并不比严阁老强到哪里去。这些人普遍持一个观点,那就是这两位大人秃子别笑和尚,其实一般模样。

    他还听诸位大人感叹,今年政坛变动特别剧烈,往年总是死水无波的六部九卿,短短敏月之内,已经有原刑部尚书何鳌,原礼部尚书赵贞吉、吴山、原吏部尚书吴鹏、原苏松巡抚鄢愁卿,五名部堂高官相继离去……这一切充分证明,严党和徐党之间的搏斗,已经到了何等激烈的程度。

    更可怕的是,这才是风暴的前兆,真正的厮杀还在后头呢……

    沈就正在认真听着,突然感到人群一阵骚动,便被好奇心驱使着看去,只见严阁老和徐阁老的轿子,从东西大道上相向而来,几乎是同时到达了西苑门前,两家的轿夫能把分寸拿捏成这样,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在众人的注视下,有那么好几息梅时间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东边的轿帘先掀开了,露出徐阁老那张精明干练的老脸,他的目光望着对面纹丝不动的轿子,微不可察。的轻叹口气,对身边人道:“迎一迎吧。”便在家人的搀扶下下了轿子,徒步向迎面的那乘轿子走去。

    见徐阶下轿走过来,对面那轿子也动了……轿帘掀开,须眉皆白的严阁老苍声对严年道:“快,扶我下来。”

    站在轿边的严年,连忙伸手扶住了老首辅。

    严嵩下得轿来,徐阶也走到了他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拱手道:“阁老早啊!”

    严嵩也毫不怠慢的还礼道:“好啊,阁老好啊。”

    徐阶很自然替下严年,搀起了严嵩的右臂道:“严鹄他奶奶好些了吗?”▲严鹄他奶奶,指的是欧阳氏,徐阶将长子徐蟠的女儿,嫁给严嵩的孙子为妾,所以喜&有这层称呼。

    严嵩摇摇头,叹口气道:“还是老样子,唉,撑一天算一天吧。”说着看徐阶一眼道:“我不也是一样?过了正月就是八十三了,也该向皇上告老还乡了。”

    这话徐阶不知听了多少遍……当初严嵩七十的时候就说过,之后每年都会提起,至今已经说了十多年,却仍然占着茅棚不屙屎,所以鬼才会再信他呢。但嘴上还要道:“可别!”一边搀着严嵩往宫门口走去,一边笑道:“阁老长命百岁,您老最少得再伺候皇上二十年呢。

    严嵩摇头笑笑,还未说话,一个带着恨意的声音却插言道:“真还干二十年,有些人就要恨死我们了!”能这么大胆子,敢在两位大佬交谈时插话的,除了严世蕃也没别人了。

    徐阶呵呵笑道:“小阁老多&r了,您问问满朝百官,谁不是盼着阁老长命百岁呢?”

    “什么小阁老!”严世蕃毫不客气的打断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咱们大明朝还有这官职?”

    徐阶的面色不由有些尴尬……这称呼已经叫了好多年,以至于在所有非正式场合,人们都以此称呼严世蕃,他也不例外。谁知这严世蕃竞翻脸不认账,闹得徐阁老好大的下不来台。

    徐阶不知道,严世蕃已经被陈洪警告过了,哪里还敢用这个头衔?

    见两人僵了,严嵩缓缓道:“百官正看着我们呢,和衷共济,和衷共济。”这时众官员也迎上来,将两人隔开,这个小插曲也就过去了。

    过了不长时间,宫门楼上一声悠扬的钟响,大臣们便都住了声,分左右进入西苑,在玉熙宫正殿中列班,沈就作为官位最小年资也最小的小字辈,当仁不让的站在了最后一排,再往后一步就是殿外了。

    跟着众大人跪下,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时,他用笏板挡着脸,偷瞧御阶上面,只见空空荡荡,之帝果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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