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凌受了伤,就算侥幸之下混出了守卫森严的皇宫禁地,也逃不离关卡重重、禁卫军们挨家挨户的搜索。虽然如此……现实却是,罗青凌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般,几个时辰来,卫士们竟然一点发现也没有!
“属下无能,请陛下恕罪!”梁昊轩一撩战袍,砰的一声就跪了下来。
一片静寂,殿中的空气沉重的仿佛凝滞了一般,梁昊轩跪在地上,在帝王威势严酷的视线下,只觉层层冷汗溢出皮肤滑下脊背。他早年跟随司皇寒鸿驻守边关,大小战役经历无数,十分清楚眼前男人宽宏和善的表皮下,藏着的是绝不妥协、绝不认输的执着与野性。一旦真正惹恼了他,后果绝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对那有过几次合作的年轻指挥使升起几分同情。
胆敢老虎眼皮子下拔毛,真是……嫌命长了啊!
司皇寒鸿盯着地上的人看了许久,才沉着声,一字一句,含着冰冷的杀意开口道:
“继续搜查!朕就不信,众目睽睽、天罗地网之下,他能逃出玄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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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桓,你那些‘乌风液’是从何而来?”皇帝寝宫偏殿一间房间内,倚雷一边取过夹板固定住男人的右手小臂,一边睁着大眼一动不动的瞅着视野里那张冷硬的面孔问道。
那可是整整十四瓶乌风液啊,淡绿色的颜色纯粹温和,纯度极高,价值万金加求也求不来的机缘巧合,才可能得到的啊!眼前这木头,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要是有渠道……管他黑的白的……给他……嗯……
南啸桓长眉微挑,只是看着好友,嘴巴却闭得严实,显然不准备满足对方的好奇心。
“倚雷,你不困啦?”东卿颜从门外拿来一个食盒,打开盖子将饭菜一一放到圆桌上,最后摆好碗筷,在两人身边坐下,笑着对倚雷道,“还这么有精神?”
“卿颜姐……”用悬带将南啸桓小臂挂起,倚雷长呼一口气,在椅背上瘫倒,“谁说不困……我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填饱肚子就去睡!……今天可真是吓死我了……”
“是啊。”卿颜给啸桓夹了一筷子菜,看着他咽下才移开视线,“……谁能料到……会发生这件事……”
想起那大片大片刺目的红,低婉的女声多了几分叹息和后怕。早上好好出门的两人,不过几个时辰不见,其中一人便奄奄一息、命悬一线……她根本不敢想象那俊美的青年若真的……会是什么后果……所幸,一切都转危为安了。
倚雷连声应道,同时飞快的喝完粥,又吃了几口菜后,摸着滚圆的肚皮心满意足的到皇帝给准备房间去睡觉。
“多谢。”听着倚雷的脚步声远去,南啸桓低声正色,对着身边的女子真心的道谢。
“辛苦你了……”东卿颜低叹一声,“内伤让倚雷看了么?怎么样?”虽然男人看上去没什么异状,但百日之内不得妄动真气的嘱咐,她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恐怕得多泡几月药浴了。”南啸桓闻言,怔了一下,才略带无奈的开口答道。
卿颜笑了一下。
“……我……”南啸桓抬眼看向卿颜,显然有话要说,他顿了顿,踟蹰了好一会,才像下定了决心,终于继续低声道,“任宗锦体内有一种从娘胎带出的奇毒,因此自小体弱,百病缠身……庄里为此特地派了人手,去凤凰山中寻采乌凤花。”
一次前去,便会动用数百人。他常常躲在门后,看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家中启程。而在他刚开始记事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哥哥得了一种无法痊愈的病,每日都要服用许多药物。其中,那仿佛青草一般的颜色,他一直觉得十分漂亮。
“那些药剂……你是从任宗锦处得来的?”卿颜下意识的反问,再得到南啸桓点头肯定后,暗地长叹口气。这样想来,怕是那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任宗锦绝对没有想到,他苦苦寻找的人便是他自雪地里救回的男人,否则定不会那般轻易将南啸桓交还给他们。
……也许一切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定数,该来的总是会来,无法逃避。
“……你……要离开千夜宫吗?”半晌,女子垂眸轻问。
“不。”南啸桓沉眸,宛如刀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沉声否认,“他只是……约我十六那日集凤一叙。”
“你要去?”明明是疑问,东卿颜说出来,却宛如陈述一般。只因她清楚了解,在任宗锦救了南啸桓和巫烨各一命的状况下,男人绝不会拒绝。无关好恶,只是义务。
“到时……还要麻烦你了。”
南啸桓起身,看也不看面前只用了几口的粥,拉开椅子,停顿了一下,低声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迈步走了出去。
寂静的无边黑暗中,南啸桓靠在树枝上,视线注视着不远处燃着灯火的帝王寝殿。时值深冬,耳边没有虫鸣凑响,寒风之中,竟是意外的寂寥冷清。
再次紧了紧裹着的大氅,他仰头朝天幕望去,只见阴云遮蔽下,根本见不到那轮理应接近盈满的圆月,大片大片的暗夜阴影下,无声无息伫立着高大挺拔的松树。空旷的院落中,只有风声低低地呼啸而过。
猛然间那股蜷缩在丹田气海,已经折腾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狂乱真气再次如脱缰的野马开始在体内横冲直撞。
“阁主?”
沙沙的风声中,守在另侧,听到轻微响动的燕三用一线音询问。
“……无事。”握着枝桠的手因疼痛颤抖,南啸桓咬牙,半晌,攒了一口气艰难道。
信世靖的焚心掌威力不凡,即使这么多时日过去,那股强横至极的灼热内力依然阻塞着他的各大要脉和穴道。而下午与罗青凌一战,他根本毫无保留,强制动用内力的后果,便是此刻肆虐在经脉之中的紊乱真气。
夜色中,冷汗无声的从滑落额头。
勉力支撑着从怀中取出瓷瓶,倒了几颗药丸咽下,南啸桓仰头靠在背后的枝桠上,咬牙握拳,默默忍受。
一盏茶后,那四处冲撞的真气终于渐渐弱了下来。
松开拳头,缓缓触上腰间的长剑,南啸桓呆呆的盯着天幕,许久,才将视线移到正对着身下大树的一扇窗户之上。那里,静静燃烧的烛火将大殿从里到外照到十分亮堂。
不知主上……现在如何了……
无法抑制的念头浮上心间,南啸桓无声的低叹,同时一遍遍重复摩挲剑柄的动作,借此来克制消解那跃下推开门守在那人身边的冲动。
“奴婢告退。”
悦耳的女声远远响起,南啸桓回过神来。
殿内的烛火依次灭了大半,最后剩下的几个侍女转身从里面退出,合上门扉之后,便迈着小步朝自己平日里休息的地方走去。
夜色愈发浓重,而寒意也越来越深。南啸桓却半分也察觉不到,他怔怔的盯着视野之中,那扇偶尔可见人影闪过的窗子,仿佛已陷入一个旁人无法窥知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南啸桓被一股十分强烈的气息从思绪中惊醒。他侧耳静听,只闻数阵匆忙急乱的脚步入了崇德宫,一路向着这边而来。
“阁主?”是燕六请示的声音。
“我来。”眉头微皱,南啸桓深吸一口气,抓起长剑,悄无声息、宛若猎豹一般敏捷,从树上轻跃而下。
此时此刻,他实在需要做点什么,来截断脑海那纷繁复杂的思绪,得到片刻的解脱。
院中很静,不过这种静,很快就被物体倒地声、木材折断声、以及含着怒气,显示着主人糟到极点心情的急促脚步声打断。
屏着呼吸,黑衣男子隐在院门之后,紧绷着神经,等待着出手的最佳时机。
脚步声越来越近,南啸桓的双眸几乎冻结到了最低点……
三丈、两丈、一丈……
三尺……
眼神猛地一沉,南啸桓指尖一动,下一瞬,手中长剑闪着寒光,快如闪电的射向来人咽喉。
“铿”的一声,是剑与剑交叉碰撞的声音。
虎口被震得发麻,南啸桓被硬生生逼退两步。来者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强烈杀意让他止不住颤栗,不待站稳,他便强忍着喉口翻涌的腥甜,快速变招,再次袭上前去。
“找死——!”
清冷的嗓音含着森然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刹那间,一阵疾风从南啸桓耳边掠过,他下意识的就欲移身躲开那来势凶猛、毫不留情的一掌,却在这危急的当口,因为紊乱的内息而滞了身形。
“——主子不可!那是南护法!”
眼看着那掌就要袭上南啸桓的胸口,一个低沉的男声低吼出声,随着剧烈的头晕目眩,和眼前阵阵发黑,南啸桓被人一把推开,堪堪避去了那狠烈的一掌,即使如此,他的衣角,也因凌厉的掌风而被削断了一角。
南啸桓捂着胸口,咽下满口鲜血,然后缓缓抬头,朝着前方看去。
隔着夜色,看得不是十分清楚。然而那显眼的月白色长袍、以及他身后,那仿佛影子一般,总是形影不离的高大身影,不是几月未见的雍亲王暮云萧和安无是谁?
“既是千夜宫属下,为何拦我去路?!”
一双上勾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蒸腾的杀气,冷冽逼人。
112 受罚
112
“既是千夜宫属下,为何拦我去路?!”
一双上勾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蒸腾的杀气,冷冽逼人。
南啸桓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沉声道:“啸桓知罪!”
这种以上犯上之事,就算他有一万个理由,本质也不会改变。当年暮云萧还没有传位时,他也只是贯日阁中一名青卫。仅有的几次见面,暮云萧喜怒无常的性子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毫不怀疑,那杀气喷薄而出的一掌是真的想索要他的性命的。
“知罪?哼,你要知罪的怕不仅是这一点吧!”
暮云萧冷笑一声,浑身的戾气毫无收敛的外散开来,烛火掩映下,那双长眸冰冷锐利,仿佛化出刀剑,皆数朝那黑衣男人刺砍而去,“不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