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岫莫明其妙地被人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正想找人问个仔细。虽知来人定无好意,只是他本性敦厚,从来不把人想得太坏,一时竟不知称呼这置自己于地牢的人。见来人四十来岁的样子,便道:“前辈,这是什么地方?你……”那人道:“你不用白费心思问我这许多问题,我只想请你帮个忙!”声音冰冷,独孤岫竟有一种身置冰窖,寒冰刺伤的感觉。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冰冷的声音,在北行路上海棠镇上无名客栈的柴房中,他也曾听过如此冰冷的声音。起初他以为眼前这人便是柴房中救了自己的人,但很快便发现并非如此。除了相貌有别之外,柴房中那人声音虽然冰冷,却不存在杀机。不似眼前这人,仿佛回答得一个不小心,便要将自己撕碎。
他无心拿自己性命开玩笑,道:“前辈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只要晚辈能办到,定全力以赴。”那人冷笑道:“哼,说得轻巧。我要你性命,你也全力以赴吗?”独孤岫一愣,道:“这……”那人道:“我也不要你性命,只要你能解释我心中困惑,我便放你出去!”独孤岫不知这人葫芦中卖得什么药,不解地道:“晚辈学薄识浅,怎么能解前辈困惑?”
也不见那人有何动作,手中便多了一物。那人将手中之物递到独孤岫眼前,独孤岫大吃一惊道:“忻璜盾?它怎的到了前辈手中?”那人道:“你且莫管我怎的得到它的!我且问你,这盾怎的到了你手中?”
独孤岫全无城府,虽知此人手法卑鄙,定非良类,但自己孑然,顶多害自己一命,也不想对方有何算计,脱口而出道:“此盾本是我父亲用以防身之物。此番我外出有事,父亲便将此盾赐与我防身。若是遇着与盾有缘之人,便将此盾相送。”
“你父亲?”那人显是十分震惊,脸上却全无表情,声音依然冰冷,道:“你是不是姓独孤?你父亲是不是叫独孤无方?”
独孤岫本已十分迷惑,此刻更成了丈二和尚,道:“前辈怎知晚辈姓独孤,又怎知家父姓名?”那人“哼”了一声道:“你父亲狂妄自大,不将西卞武林放在眼中,竟然有人推举他为武林盟主。他竟也不知廉耻,半推半就便坐了这把宝座。我当时不服,与他过招,一个不慎败在他手下。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尚在烂装好人。哼,他若尚在江湖中行走,我定要寝其皮,食其肉,方解我心头之恨!”说罢手中突的多了条鞭子,“啪”的一声打在地牢门上,那木门竟被打得粉碎。
独孤无方自退隐江湖后,便极少向人提及自己以前的事。是以独孤岫并未听说有人曾向父亲争夺过武林盟主之位,但见那人愤怒的模样,并不似做假,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那人似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沉默了许久,方道:“既是如此,你定然知道盾上藏的秘籍了?”
独孤岫此刻方才明白:这人是想要盾牌上藏的秘籍,才将自己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只是父亲并未向自己说过盾牌中藏有秘籍一事。
当下摇摇头道:“前辈只怕误会了,此盾并未藏有什么秘籍。晚辈也不知道有什么秘籍。”那人嘿嘿冷笑道:“你不必着急马上说,我也不指望你能立刻便将秘籍说给我。不过,你既不肯帮忙,少不得便要吃些苦头,也不枉在这牢中呆过。”
他话刚说完,便将手中长鞭向独孤岫抽去。独孤岫猝不及防,加之手足被缚,哪躲闪得及。“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顿时一阵火辣的痛疼从脸上传来。
那人恨恨地道:“你不愿说,我便每日抽你一百鞭。我便不信你独孤家的人都是铁打的,总有一天你要开口的。”也不待独孤岫有何分辩,便一鞭狠似一鞭地往独孤岫身上抽。
独孤岫自小便上山打柴,练就了强横的身体,却也挨不过这般酷刑,一百鞭过去便不省人事。
如此这般,那人果真每日到地牢中逼问,无果便抽独孤岫一百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怜独孤岫只因带了忻璜出来,竟遭如此祸根。他虽知忻璜盾并非凡品,但却不知它有何妙用。每每那人问起,独孤岫都说并不知盾中藏有什么秘籍。那人却当他嘴硬,最后都是一阵鞭打了事。独孤岫每每打得皮开肉绽,不醒人世。那人全然不理他的伤势,仍每*问,每日也带些清水饭菜,不至将独孤岫饿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日,那人又将一人关到地牢内。令独孤岫始料未及的是,进来的竟然是浩渺山庄的大小姐花飞袖。花飞袖进来时似乎也中了那人的毒,一直昏迷不醒。独孤岫大声叫喊,也没将她叫醒。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方幽幽醒转。
花飞袖一时竟未认出遍体鳞伤的独孤岫来。当他终于看清牢中另一人是谁来时,竟苦笑起来。独孤岫莫名其妙,问道:“你笑什么?”花飞袖止了笑声道:“我笑的是造化弄人。我寻了你许多天,却在这找着你了!”
独孤岫觉得不告而别甚是无礼,更没想到弄成这局面,心中惭愧,一时无言以对,只问道:“前辈为什么把你也抓进来?”花飞袖这才来得及查看地牢四周,昏暗的灯,潮湿的地,地上零乱的干草,难闻的各种气味,无不让花飞袖窒息欲死。看来她也是稀里糊涂中了毒,被人带到这的。只听她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回轮到独孤岫苦笑了,他在牢不知岁月,也不知身何处,道:“我虽比你早到几日,也没明白此间何处,所为何人。”
花飞袖奇道:“你尚未见过害你之人吗?”“见是见过,却不认识,只能猜测他是武林中的一位前辈。” “你怎知他是武林前辈?”“他曾说他与我父亲为了武林盟主之事交过手。”“和武林盟主交过手?莫非是他?”
“是谁?”独孤岫在牢中关了这许多天,多少多了些怒气,急切想知道是什么人将自己害到这般田地的。
花飞袖道:“当年武林同道推举你父亲为武林盟主时,有位刀客曾向你父亲抢夺过武林盟主之位。若是位武功德望俱佳的人要这武林盟主之位,我想你父亲也便让了。偏生这刀客刀法极佳,品行却是极差。此人身世诡秘,江湖中无人知他身世师承,就连他姓甚名谁都无人知晓。因他刀法极快,人们便将他称作快刀客。他二人比武也非公开的,是以无人知道比武详情。只知快刀客从此引退江湖,并扬言日后再不用刀。没想到时隔二十年,竟让我们碰到了他。只是他为何要将我们关在此处?”
独孤毕竟涉世未深,诸多江湖伎俩看不透彻,不知道这快刀客为何将花飞袖关到此处。道:“我只知他想得到忻璜盾上的秘籍,却不知为何将花小姐也关了进来。”
“忻璜盾?就是你丢失的那块小盾牌么?”
独孤岫点了点头道:“是!我也不知那盾为何到了他手中,更不知盾牌上藏有什么秘籍。”
花飞袖一时也满腹疑团,道:“在庄中丢失的盾牌怎会到了他手中?莫非他竟然潜伏在庄内。若是如此,他定也知你我相识。他将我带到此处,原是要拿我来要胁你!”
独孤岫如醍醐灌顶,顿知道了利害,道:“如此却不连累了花小姐?我,我……”他一连说了几个“我”,却不知该说什么。
花飞袖见他窘迫的模样,心中一暖:他这是为我当心么?还是在懊悔?可他并没有错啊!
她虽是浩渺山庄的大小姐,过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庄内真正关心她的只有母亲一人。父亲常年在外,根本就不管自己在庄内过得怎样。童安杰虽处处容让着她,终究是把她当大小姐看待。她本以为离开浩渺山庄便不会再有人关心自己了,却没想到这小小的地牢中,这看似愚笨的独孤大哥竟会为自己的处境着急。不由心生感激,道:“事已至此,却能奈何,听天由命吧!”
独孤岫本想说“定不让你受伤”,但想到自己手脚受缚,自身难保,却如何能保别人周全。话到嘴边却又静默不语。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地牢中竟静得可怕。
“哈哈哈”,不知过了多久,地牢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笑声越来越近,独孤岫这才听出牢外是一条长长的走道。
他牢中日久,长日难消,便照着从花子虚处学来的静坐之法,练习父亲所授的内功心法。独孤无方剑法高超,内功也自不弱。独孤岫二人离寨之时,独孤无方将生平所尽相授。但时日甚短,两人领悟的不多,只能囫囵吞枣的将一些内功心法记在心中。独孤岫悟性较差,领悟的远较朱玄冲少。这几日在地牢中,无外界干扰,内功竟有精进,耳力也较先时大有不同。
花飞袖正要问是什么人,独孤岫已道:“快刀客来了!”花絮飞低声道:“你不认识我!”独孤岫正觉奇怪,快刀客已在牢外道:“姓独孤的小子,我看你一个人在此也无聊得紧,便给你找了个伴来。怎么样,你总不会让这位小姐和你一起受苦吧?”
“你不要……”独孤岫刚要回话,花飞袖却向他使了个眼色,抢着道:“怕他无聊,你陪着他便是了,却把我叫来做什么?”
快刀客似是成竹在胸,心情甚佳,语气便不似先前那般冰冷刺人,道:“要我陪他?你便不怕我把吃了么?”
花飞袖道:“你自吃你的,与我何干?我又不认识他!”
快刀客似是早知她会有这么一说,呵呵冷笑道:“不用演戏了!他在你庄中住了几天,你岂能不认识他?”
花飞袖心中着实吃惊不小,她已想到快刀客定是潜伏在浩渺山庄,却不敢肯定。是以出言试探,所料果然不假。可看他外貌,却并未在浩渺山庄内见过。
快刀客转向独孤岫道:“小子,若是不想让这位花小姐吃苦的话,便乖乖地把秘籍交出来吧!”
独孤岫道:“前辈,我确是不知忻璜盾中藏有什么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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