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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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春-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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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确实与天殇教的萧先生相识,也对你们人人敬爱的许师叔心怀恨意,我从不觉得他配为人父。”许敛宁神色已恢复如常,转开话锋,“这样一说,我勾结天殇教的罪名愈加笃定了。”
  张惟宜垂下眼,淡淡道:“可我也相信,依你的性子,决不会假借他人之手。所以还是信你。”
  许敛宁站起身,也懒得绕着圈子说话:“那么你之前说的那些是为了什么?”
  “因我不想有一日与你冲突,”他看着对方,语气和刚才有些不同,“也算是……些许舍不得。”
  这局棋,已经渐渐可见其中端倪:各自拼杀,奇阵暗布,不到最后定局的一手,已不能停止。
  转眼间六七日过去,纵然天殇教在山下没甚异动,山上的人几次想突围而出,都被逼退回来。武当派为了这次的武林大会,本是备足了粮食,只是养着山上几百口人,实是撑不过一月两月的。
  天殇教只消守住山下,不战自胜。
  武当巡山的弟子更是日夜轮换着守住各出要道,生怕被天殇教趁虚而入。
  李清陨是因家乡天灾,父母双亡,被师父带上武当。而那时年幼,对于父母过世的情景印象并不深刻。她习武刻苦,一直很得师父称赞,可经历的终究不多。她拎着灯笼,突然看向身边的清俊男子:“总是听说师兄之前是怎么在君山上连败五派十八门的高手,没有亲眼看到,终归有些可惜。”
  张惟宜青衫萧然,侧脸在月华之下显得愈加俊秀清雅,嘴角微微挑起一丝笑:“我最后连拿剑的力都没了,偏生他们都被皮相所扰,也没有办法。”说到这里,笑意也微微讥讽,如若他一无所有,只是武当一介平庸弟子,谁还会对他多在意些?
  李清陨不想他会这般说,当下想不出怎么应对。
  月华如练,虫鸣低唱,如此良辰美景,她却觉得身边的人微微陌生。她只知自己对他倾慕已极,却始终不能走近到他身边。
  张惟宜却突然停下步子,低下身接着灯笼的火光细细看着地面,语气清冷:“是血迹……”他向前走了两步,只见地面依稀有几点暗褐。本来在夜晚也分辨不清,可是周围密密地爬着蚂蚁,看来这血迹还是新的。
  李清陨随着他走到灌木间,心里的异样感觉越来越深。突然想起几天前做的那个不得了的梦,此刻的情景竟同梦境开始靠近。一瞬间,她开始有些茫然。可那些许茫然在看到灌木下的黑影完全消失了。
  素色的衣衫全然被鲜血染红了,身上脸上竟是横七竖八的伤口,而那最致命的一击却在颈上。幸而血迹未干,看样子那个动手的人还未走远。
  李清陨只觉得寒气上涌,不由微微颤抖:“这人……已经死了?”
  张惟宜轻轻地嗯了一声,突然吹熄了灯笼,身形一动,已经向前而去。李清陨知道自己追不上,也就慢慢地跟在后面。
  眼见着周围越来越僻静,张惟宜也放缓了脚步,举步之间周身破绽全无。突然一道剑气暴起,直直扑面而来,仿佛是炫丽华光,竟将沉沉夜色也映得一亮。张惟宜微微让开一步,那一剑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过去的,随即手一翻,运力想震落对方的兵器。
  可是两剑相交,他就觉得几分不对,适才那一剑凌厉,想来对方不好对付,可一旦比拼上内力,方才感觉到对方手上根本没几分力,已是强弩之末。
  张惟宜长眉微皱,以为对方是故意示弱,再伺机痛下杀手,也没有将内力回撤。
  只见那人被击飞出去,撞在身后的树干上,然后缓缓滑坐在地。
  他走上前,手中的太极剑剑光一闪,突然映出那人眉心一点朱砂妖娆。
  李清陨气也喘吁吁地赶到,待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后,手上的灯笼突然落在地上。她终于知道,那晚的梦,已不再仅仅是幻象。
  梦中,她看见一个人影一剑一剑斩在另一个人身上,每一剑都是那么怨毒。她蹲在隐蔽的角落里,看得全身发冷。而那个人终于停了手,缓缓转过身……

  千千相与连环解(下)

  冰冷的剑尖点在她的咽喉上,一丝一丝的寒沁入心底。
  张惟宜执剑的手很稳,许久却没有动作。
  朱砂妖娆,笑语清浅。真情假意,竟分不出到底各自占了多少分。她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手中的剑,忽然轻轻一笑:“你要动手……也得,换一把剑……咳咳……”这把太极剑是她父亲的佩剑,便不能染上她的血。她语气虚弱,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微微蹙眉,似乎很难受。
  张惟宜眼中微微勾起几分情绪,却也为这几分情绪波动对自己很是恼怒,伸手一把拉起她:“你跟我来。”
  许敛宁被他这一拉,全身就像散了一般的疼。谁知道张惟宜没等她开口,就拉着她一路疾步而行。饶是她再硬气,也撑不住,只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你自己看看。”张惟宜停下脚步,毫不怜惜地松开手。许敛宁一个踉跄,伸手扶住身旁的树干,朝着地上的一滩血肉看去:“何师姐……?”
  她定了定神,嘴角牵起一丝嘲讽:“原来如此,你们怀疑,何师姐是我杀的?”
  张惟宜没说话。反是李清陨盯着她:“如果不是你害死的,你就拿出证据来。”
  许敛宁微微失笑:“你们倒也拿出证据来看看,为何就一定是我做的?”她扶着树干慢慢站直了,仰头看着天际的弧月:“今晚的月色好看得紧。”缓缓闭上眼,唇边浮起淡淡的笑,细微而寂寞。
  “你同我们回去,待师父和容宫主知道了,自然会有处置。”张惟宜向她伸出手去,语气很是平淡。许敛宁颇为意外,只是笑了一笑:“御剑公子怎么不就地将这残害同门、罪大恶极之人正法了,还要禀报师父那么麻烦?”
  张惟宜被反将一军,语气恶劣:“我也没见有哪些自知罪大恶极、惟有就地正法方可的人还能这般说笑的。”
  许敛宁轻轻嗯了一声,微微闭上,神色悠远:“笑着总比其他好。就算有人恨你想对付你,只消对他笑,说不定就下不了手了……咳咳、咳咳……”她重伤之下也倦到极点,顾不得对方是不是愿意,缓缓地靠过去。只觉得对方似乎僵了一下,还是伸手揽住她。随即身体似乎失衡了一下,大约被人打横抱起。她也不客气地继续装死,不久就陷入昏睡之中。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如暂且押后,看看情形。”
  “还有什么可看的,出了这样的弟子,不如一剑解决了。”
  “惟宜,你过来……”
  “……师父?”
  昏睡之间,似乎听见有人在自己身边不断走动,说了些什么。许敛宁只当作没听见,以现在自己的情况,除了任人宰割也没有其他法子。唯一欣慰的大概就是终于摸清张惟宜的功夫,足够把自己震到呕血重伤。
  无论如何,以前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许敛宁时睡时醒,时而感到周身如被火焚,时而却又像掉入冰窟一般,这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让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过了半晌,似乎有什么靠过来,带着一股淡淡月桂香木的味儿,很像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种香囊的味道。
  可恨的是,那个“香囊”居然掐住她的脸,硬是将什么汤汤水水灌给她。她痛苦地咳嗽了几声,顺便吐了对方一身,总算把人赶跑了。可是还没睡安稳,那人又不安分地把她从被子里硬挖出来。这次动作和缓了多了,可是等了一会儿还没见有什么下文。倒是听见房门吱呀一声,紧接是瓷碗摔碎的声音。许敛宁则感觉自己是被对方摔回被子里去的,不满地痛哼一声,又接着梦周公去了。
  如此在床上躺着,许敛宁睁开眼时先看见顶上的轻纱帐子,别过头看着窗外,竟是漆黑一片。这里已经不是纯阳宫的客房了,却又在哪里?
  她心里疑惑,掀开被子,发觉身上的衣衫也被换了干净的,再仔细想了想,还是重新躺回去。
  过了没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有人轻轻走到床边,然后抬手用沾了水的脸帕替她擦了擦脸,动作很是轻柔。许敛宁正在心里猜测此人是谁,只听那人淡淡道:“醒了就别装睡。你睡得也够久了。”
  “这是哪里?”许敛宁见被识破,也不再装睡。
  对方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这里是地府。你且老实一点,别又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来。”
  “既然是地府,你又何必和张惟宜一个皮相,这人又粗暴又阴险,长得还不怎么样。”
  对方也没反唇相讥,笑着说:“看样子你是好多了。”
  许敛宁轻轻嗯了一声:“我睡了多久了?该不是有两三天了罢?”
  张惟宜旋身在床边坐下:“有三四天了。现在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虽然觉得腹中空空,可是一想到吃的,便有些反胃。许敛宁摇摇头:“也不怎么想。”稍微顿了一下,又道:“我现在不能出这门半步,对么?”
  “何姑娘的事还没弄清楚之前,你就留着养伤。”待仔细看了,方才可以看出他脸上的几分疲倦,“这里是复真观,你占了我的房,我自是希望你早日回纯阳宫。”
  许敛宁抱着被子悠然道:“这鸠占鹊巢的罪,怕还有些日子。”
  张惟宜要笑不笑地看着她,突然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我去睡了。长夜漫漫,你自己想法子打发罢。”
  之后两日,许敛宁便专于调息,听见外面有人走动也不去多瞧一眼。门外的多半是奉命看着自己的武当弟子,她也懒得计较,几乎连房门都不踏出一步。张惟宜听说她如此规矩,不禁微微失笑,转念又觉得养伤时的许敛宁实在比往常可爱得多。
  “你在看什么?”张惟宜推开房门,见她正翻一本薄薄的册子。许敛宁径自递给他,这本书册还是阮青玄在她醒来后第二日来看她时,带来给她解闷的,是时下民间传阅的手抄本,无非讲穷书生同官家小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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