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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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8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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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

    ……

    宁缺小时候带着桑桑在世间流浪,谈不上有太多耐心,所以当桑桑稍微能做些事情的时候,他就不停地教她一句话。

    “自已的事情自已做。”

    那么人间的事情也应该人来做,大家一起来做。

    宁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已还站在风雪长街之上。

    他不知道是已经醒来,还是说依然在梦中。

    他看着街上那些咬牙不肯发出惨呼的伤者,看着那些普通人的尸首,看着那两名身受重伤却倔强坚狠的少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长安城不是城,是人,是生活在城里的每个人。

    人间的力量,来自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数人,数十人,数百人,数千人,数万人,千万人。

    每个人的意愿与渴望,都是一种力量。

    千万人的渴望,在一起便是人间的力量。

    这种力量威力无穷,可以改变天地的容颜,可以对抗时间的流逝。

    这种力量在莲生处,便是滔天的血浪。

    这种力量在小师叔处,便是剑留下的痕迹。

    这种力量在夫子处,便是破天的渴望。

    但那都还不是这种力量的全部。

    莲生得不到这种力量的认同,或者说他没有机会来调动这种力量。

    小师叔千万人吾往矣,豪迈无双,所以孤单。

    夫子堪为万世师,却忘了墨卷总是需要学生自已来写的。

    颜瑟大师用一生的时间,在苦苦寻觅那个字。

    那个字便代表着人间的力量。

    但正如观主曾经说过的那样,那个字太过沉重。

    千万人的意愿如何能不沉重。

    而且千万人的意愿如何能够一样?

    所以没有人能够写出那个字。

    即便是夫子也写不出来。

    ……

    ……

    此时的宁缺,终于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字。

    他看到了朱雀大街上的很多人。

    成千上万的普通人,为了同一个目的,走到了一起来。

    他们用血肉,筑起一座新的城墙。

    众志,在此时,真的成城。

    此间的千万人,他们的意愿与渴望是那样的强烈一致。

    此间是人间的一部分。

    对长安城来说,这是最绝望愤怒的时刻。

    却是写出那个字最好的时刻。

    ……

    ……

    宁缺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是,那个字该怎么写?看到那个字,不代表能够写出那个字。就像当年他初登旧书楼,看着满书架的珍贵典籍,看着那些明明见过无数遍的字,不要说写,连记都无法记住。

    他想起泛舟海上的那三月时光,想起老师的那些谈话。

    夫子说昊天并不是这个世界本身,而是这个世界最根本的规则集合。

    夫子说当规则掌控世界时,世界是稳定而乏味的,只有出现新的力量,打破旧的规则,这个世界才能重新拥有活力,并且有趣。

    夫子说人是这个世界的最伟大的产物,因为人有智慧,并且能够传承,人有对抗甚至打破这个世界根本规则的本能意愿。

    那种意愿是那般的顽固而强大,可以称之为渴望。

    所以人间与昊天必然走向对立,直至分出胜负。

    在这个世界过往的历史里,昊天获得了无数次胜利,人间迎来了无数次漫长的黑夜,那些传承的智慧凋落在寒冷的永夜里。

    但人间总会再次复苏,再次发起挑战。

    ……

    ……

    现在是白天,天自然是白的。

    从空中落下的雪花也是白的。

    风雪中的朱雀大街一片洁白。

    街上积着的血,渐渐变得乌黑。

    倒在血泊里的唐人,都穿着深色的衣裳。

    散落在街面上的砖头,铁锅,还有夜壶,都是污秽而黑的。

    既然昊天选择了白色,人间便选择了黑色。

    这个世界在宁缺的眼里,变得黑白分明。

    光明与黑暗,圣洁与腌臜。

    黑白的世界,在他的眼中变成极简的画面。

    变成了两条绝对平行的直线,冷漠地遥望,绝不愿意接近。

    两条线缩短,便有了长度。

    这是宁缺很眼熟的图案,是他学会的第一道神符:二字符。

    紧接着,其中一根直线忽然偏转,刺进了另一根线条。

    这便是他昨夜在湖畔悟的第二道神符:乂字符。

    当两根直线相触,两个世界便相通,却不能相融,开始发生剧烈的冲突。

    一股凛冽的切割意,仿佛要把整个空间切开。

    与颜瑟大师的井字符不同,井字符有自已的规则,有自已平静的区域,乂字符则是向着四周漫无边际的蔓延,就像野草般狠狠地生长。

    乂字符很强大,切割之余,两个世界又能相通,自有一种生生不息之意,代表着人间与昊天的平衡。

    但这不是宁缺想要的,也不是如今的长安城需要的。

    看着雪街上的那道乂字符,他仿佛看到了无数野草,又像是看到了两根枯柴,更像是看到一把柴刀插在肥沃的原野上。

    两根柴无法搭的牢固,有一根木柴缓缓垮塌。

    有一把手握着刀柄,想要把那把柴刀从原野间抽出来。

    野草里忽然出现了一块带着青苔的石头。

    那是魔宗山门前大明湖底的石头。

    小师叔破块垒阵时,在每块石头上斩出两道剑痕。

    两道剑痕,一个字。

    ……

    ……

    宁缺真正的醒了过来。

    对于这种情况,他并不陌生,在魔宗山门里看着小师叔留下的剑痕,在烂柯寺里对着石尊者像时,他都有过类似的经验。

    今日在雪街上他沉思很短,获得的却是极多,即便有些现在不能为他所用,但只要他能活下去,必将成为他修行路上最宝贵的财富。

    他知道有一些事情已经发生。

    然后他听到了朝二掰那句**奶奶。

    接着他听到观主问大师兄:苍天可曾饶过谁?

    他曾经听过这句话。

    在魔宗山门里,莲生曾经问过他同样的话。

    当时他的回答是:人定胜天,何须天来饶。

    但今日他不想这样回答。

    他和观主之间隔着数百名老弱妇孺。

    对他来说,这些老弱妇孺便是千万人。

    穿过这千万人,他看着观主的眼睛,说道:“天若不从,灭了便是。”

    和当年回答莲生相比,今日他的答案显得更加平静肯定。

    不是因为他有信心战胜观主,也不是他想表现自已的狂妄,而是因为他真的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所以平静。

    因为人心所向为自由,天必然不从,那便只有灭天。

    无论会胜利,还是会失败,这件事情总是要做的。

    因为所以,这就是书院的道理。

    说完这句话,他握住刀柄,准备把朴刀从地面上抽出来。

    随着这个动作,他腹内那颗缓缓旋转的液体猛地炸开,喷洒的到处都是,浩然气像野草般狂肆地生长,摇展着腰肢。

    长安城感应到了雪街上的变化。

    无数的天地元气,随着风雪落下,通过阵眼杵,灌进他的身躯。

    他的气息随之骤变,开始向着知命境的巅峰不断攀爬。

    ……

    ……

    (注:家里狗病了在尿血,在外面跑了一天,不是诉苦,只是更新的很晚,向大家解释一下,第二章继续写着,希望两点钟之前能写出来。另外再次强烈觉得,第二卷入魔那些章,值得大家再重温一遍,关于宁缺教桑桑:自已的事情自已做……这是我外甥女小时候,幼儿园老师教她的一句话,那时候每当我要帮她做什么的时候,她总是很认真地对我说:自已的事情自已做,反之亦然。我很爱她,我这时候很想她,亲爱的,我知道你会看到这段的,帮我给你的同学问好。)

 第二章可能会再晚一点,争取三点前

高估了能力与速度。

    低估了这段情节的难度。

    呀呀呀呀……

 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千万刀

    整座长安城的天地元气,磅礴浩荡,根本无法计算数量,此时通过阵眼杵,顺着宁缺的左手,不停灌进他的身体里。

    天地元气没有实体,没有质量,比最清的水还要清,比最轻的空气还要轻,但此时进入他体内的数量实在太多,自然带来难以承受的负荷。

    如果是普通人,哪怕是知命巅峰的修道者,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接纳了如此多数量的天地元气,也只有被瞬间崩死这一个下场。

    但宁缺修行的是浩然气,身体强逾钢铁,世间除了道佛魔三宗兼修的观主,还有本身是魔宗宗主的三师姐余帘,再没有谁比他更强。

    他的身体就像是精钢打铸的容器,并且是打造元十三箭的那种异种精钢,承受着不断涌入的天地元气,然后将这些元气压缩到难以想像的程度。

    此时的他就像大海深处的海贝,身体和灵魂承受着无比恐怖的压力,却不知何时才能凝缩出璀璨夺目的珍珠。

    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除了睫毛不停眨动,衣服上的残雪不停融化。他只是看着观主。

    他身上的伤口再次崩开,汩汩向外流着血,那些血水就像是红色的玉石一般晶莹,遇着街上的寒风便散化开来,变成极细的微粒。

    那些微粒离开衣服表面,游离在他身周的空气中,像极了火焰又像极了雾,他看上去就像燃烧的火人,又像是极寒冷的冰人。

    他继续抽刀。

    锋利的刀锋从朱雀大街的青石缝中缓缓上升,带出黑色的泥屑,眼看着便要离开雪面,长安城里随之发生了很多事情。

    ……

    ……

    清晨,长安城落雪如幕,观主挥袖破块垒,飘然入城,连败书院大师兄和三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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