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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展开了她的世界——人头幡,骨象,象背上的地藏菩萨都在世界里,没有谁能躲开,没有谁能抗拒她的意志。
她用铁箭瞄准地藏菩萨的眉心,菩萨没能躲开。
地藏菩萨用左手握住了铁箭的前端。
桑桑静静看着箭下的他,一道神念落在铁箭里。
地藏菩萨神情凝重,宣了声佛号。
桑桑松开手指,铁箭离弦而去。
箭未动。
地藏菩萨握着铁箭的箭杆,左手里金光大盛。
骨象发出一声哀鸣,缓缓向下沉去,右前肢的骨头从中断开!
桑桑与地藏菩萨之间,是那样的安静,仿佛那道铁箭没有射出一般,事实上,铁箭的威力已经全面释放!
桑桑收弓,右手握住铁箭,向前再送。
她把神念变成了弓箭。
噗的一声轻响。
地藏菩萨的眉心终破,渗出一滴金色的鲜血,如痣。
那滴金血凝成的痣,飘离菩萨的眉心,在河水里极缓慢、却又给人一种不可阻挡感觉地向前飘行,终于落在了宁缺的眉头,落在桑桑的心上。
金血及身,贪嗔痴三毒发作,宁缺痛苦地喷出一口鲜血,桑桑却依然毫不动容,握着手里的铁箭,继续向前送去。
地藏菩萨的眉心涌出更多的金色鲜血,伤得越来越重,而同时,那些金色鲜血里的佛光,也让宁缺越来越痛苦。
谁会先死?
地藏菩萨看着浑身是血的宁缺,看着他身体里的昊天,神情慈悲说道:“以残躯换得昊天死亡,佛亦开颜。”
桑桑面无表情,向前再踏一步,铁箭再深一分。
地藏菩萨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慈悲的神情,满脸惊恐惘然,怒吼一声,右手散了甘露印,泛出金光一掌拍向宁缺的胸口。
桑桑理都不理,继续向前一步,手里的铁箭深深地刺进地藏菩萨的眉心,金色的佛血四溅,佛威始起,便骤然弥散而虚!
死亡之前,地藏菩萨的眼神有些惘然,因为他想不明白,她是最尊贵的昊天,拥有无尽的生命,为什么敢和自己赌命?
他不知道,桑桑和宁缺本来就是去找佛祖赌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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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象向黑暗的河水深处退去,它右前肢已断,行走的极为缓慢,退行的过程里,不停甩着只剩下半截的骨鼻,显得极痛苦。
地藏王菩萨闭目坐在骨象背上,佛息已寂。
看着这幕画面,河底里的怨魂骷髅发出嗡嗡的私语声,似有些不相信看到的一切,待它们望向那艘沉船时,则变得非常安静。
宁缺的身体被地藏菩萨最后那掌震回了沉船,他看着消失在黑暗里的骨象,忽然间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船上。
桑桑交出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宁缺睁开眼睛,担心问道:“有没有事?”
桑桑说道:“如果他最后不退,或者会有事,但他退了。”
宁缺先前一直在旁观这场战斗,他很清楚桑桑现在很虚弱,如果地藏菩萨最后还能保持心境,不见得会败,甚至有可能两败俱伤。
他看着骨象消失的方向,感慨道:“都说地藏菩萨,大慈大悲,坚毅无双,没料到最终也是个怕死的秃妒,果然是个假菩萨。”
沉船起,河水分开一条道路,露出河上的天穹,雨云已散,船中积水流淌而净,行于水道之间。
两旁的水壁很清澈,看不到游鱼,却能看到那些面容模糊的怨魂,还能看到无数骷髅,那些怨魂智识稍高,根本不敢做什么,只是有些惘然畏惧地看着,而那些骷髅则是本能里伸出骨手,想要把船上的人留下。
桑桑控制了一段时间身体,宁缺与她的意识交融的越发紧密,看着伸出的那些骨手,随意挥袖便有清光落下,骨手瞬间被净化。
再没有骷髅敢靠近水壁,怨魂在水里飘游,船行水壁间,他想起了与桑桑过大河时的画面,没有那般美丽,只是很诡异。
船至彼岸,搁浅在泥滩上,宁缺背起桑桑的身体,用铁刀拄地,向东面的树林走去,来到林前,回头望向已然平静如镜的河流,他生出很多后怕,也生出很多豪情,地藏菩萨都死了,还有谁能拦住自己?
便在这时,河西的黑暗天穹里佛光渐盛,先前被他用符意斩平的数百里红杉林中,隐隐传来颂经的声音,他知道极乐世界里的无数佛又来了。
他对着那边喊道:“有本事就过河来追我。”
……
……
(这章的章节名纯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第四卷 垂幕之年 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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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垂幕之年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四十九章 在佛的世界里狂奔
妹娃子要过河,哪个来背我?我来背你嘛……宁缺哼着曲子,背着妹娃子,向河边的树林里走去,快活得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越过了地藏菩萨这道坎,这些天积累的压力自然很狂野地释放了出来。
河西的原野里还有无数佛在寻找他和桑桑,想要杀死他和桑桑,但他相信那些佛没有办法过河——河水里有无数万怨魂骷髅。
那些东西智商不高,本事不小,没有地藏菩萨的指挥,敌我不分,哪里会放过那些佛,须知佛光能镇压鬼魂,也是鬼魂极好的养料,宁缺和桑桑可以靠着昊天神辉净化,那些佛可没有这种本事。
走到林畔,歌声忽然戛然而止,宁缺啪的一声跪倒在满地苔藓里,双手扶着湿地不停地吐血,痛苦地脸色急剧苍白起来。
地藏菩萨哪里是那般好杀的,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受伤极重,仿佛血战后的沙场,到处都是伤口,到处都在流血,想找到一根完好的骨头,都变得非常困难,至于识海里的念力更混乱的一塌糊涂。
他艰难转身,靠着棵红杉树坐下,辛苦地喘息,把桑桑抱在怀里,说道:“刚才我就觉得有些不靠谱,你打架的时候也太猛了些。”
桑桑在他心里说道:“如何?”
“这是我的身体,你怎么也该爱惜些才是。”
宁缺想着先前她与地藏菩萨那场血战,想着地藏菩萨那柄法力无比的人头幢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那样,她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很是无奈。
桑桑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为何要爱惜。”
宁缺恼火说道:“不要命才能赢,这个道理难道我不懂?我只是要你说些好听的话,都已经合为一体了,怎么连亲热话都不会说?”
他这句话里的合为一体,自然是别的意思。
桑桑说道:“便是把你的身体打烂了,又能怎样。”
宁缺大怒,把她的身体翻过来,重重地打了两下屁股,啪啪作响,教训道:“若再有下次,仔细我对你的身体也不客气。”
桑桑似乎有些疲惫,不再理他,打闹便成一个人的打闹,自然无趣,他靠着树干百无聊赖地看着对岸的风景,打发时间。
按道理来说,他这时候应该要急着冥想静修,以治疗身上的伤势,恢复念力,但他什么都没有做,随着时间流逝,伤自然便好了。
昊天与他融为一体,要说起生命复原这方面,谁还能比他更强?
宁缺站起身来,正准备背着桑桑离开,忽然看到对岸的红杉残林里,隐隐约约出现很多道佛光,然后有经声响起。
每道金色的光团便是一位佛,而且是曾经与他们朝过面,被他们打伤的佛,红杉残林里佛的数量,自然要远远超过他所看到的。
宁缺想着这些佛无法过河,自然并不着急,笑着望向对岸,甚至还和最前面的一位佛挥手打招呼——那佛是位熟人,当初他和桑桑在朝阳城里听戏,都是在这佛手里买戏票,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佛是什么佛。
黑穹渐明,河岸渐亮,佛光渐盛,经声渐肃,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万尊佛,来到了冥河岸边,沉默看着对岸。
宁缺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以他的眼力,竟然都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佛,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那些佛居然开始向冥河里走去。
数千数万甚至更多的佛,绕过倒塌的红杉树,走过湿软的河滩,沉默走进了清澈的河水,黑压压一片,仿佛大军渡河。
冥河深处的怨魂骷髅数量更多,它们感应到这些佛身上的佛光与佛息,却没有感应到地藏菩萨诸幢里的威压,稍一迟疑后,终是没有压制住本能里对光明的喜爱,对那些纯净佛息的贪婪,涌了上去。
清澈的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平静的河面骤然间变得湍急无比,有些修为低微的佛直接被河水卷走,然后变成怨魂的食物,修为高的佛则是被数十只甚至上百只怨魂围住,不停地吞噬,场面看着极其恐怖。
宁缺不解的是,在整个过程里,没有一尊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