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干净得有点过头了。秦尧不用主人请,自个儿就毫不客气地参观起来,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十足的好奇宝宝的模样。
商丘一边拿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好笑地看着他,“再看多少遍,我这儿都没有许末城给你哦。”
“那你知不知道他会去哪儿?”
“你不是他的青梅竹马?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商丘耸耸肩,反问。
“你不是他舍友?”
“舍友又怎样,只不过是共度了几年学生生涯,哪比得过你青梅竹马?”商丘打开冰箱,取了一罐冰啤酒喝了一口,而后整个人斜倚在冰箱旁边,眉梢微挑,嘴角勾着笑,“我以前是对他有点意思,只不过他拒绝了我,我这个人,面对得不到的东西一向放弃得很干脆。”
闻言,秦尧皱了皱眉,而后望向最里面的一间房间,这屋子里,就那件房间门是关着的,“那里面是谁?”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人?”商丘瞟了一眼房门,喝着啤酒问。
秦尧耸耸肩,眼神有些玩味,“我的耳朵不怎么好,老是听见些不该听见的声音。”
“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打开来看一看。”商丘无所谓地说:“不过我带个谁回来过夜,不犯什么法吧?”
“你是大法官,你说不犯法就当然不犯法。”秦尧嘴上这么说着,但行动却一点不含糊,径直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只见房间里,白色的大床上横陈着一个黑色长发的……美人?白色的薄被遮盖在她身上,只露出了光滑的脖颈和脚踝。她大概睡熟了,开门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一丝反应。
秦尧愣了愣,没想到在传闻里洁身自好,甚至一度被认为不近女色的商大法官也会带个女人回来过夜。而且听他的语气,这是类似于一夜情的东西。
“看也看到了,你总不见得还要掀开被子来检查一下吧?”商丘走进来,细长的丹凤眼瞅着秦尧,“你要真这么做,我可是很伤脑筋的。”
“我还没有这样的恶趣味。”秦尧瞟他一眼,随即转身出了房门。
商丘轻笑着,带上房门跟着他走出来,说道:“你要真想找他,我劝你还是别在黑罗浪费时间。以他的性子,你认为他伤了你,会轻易地原谅自己,出现在你面前吗?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处于什么状态朝你开了一枪,这对他来说就是绝对无法饶恕的罪。”
“你想表达什么?”秦尧皱眉。
“我想说的是,他现在也许过得比死还要痛苦。而解决痛苦的最好的办法,不是想着怎么找到他,而是切断痛苦的根源。”商丘道:“也就是想办法搞清楚,他为什么会朝你开枪。等你解决了一切,说不定,还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来个圆满大结局。”
闻言,秦尧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出乎意料地沉寂。半晌,才开口道:“这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不管是哪一条路,都有可能走到最坏的结局。”
“如果你学会放弃,放弃许末城,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商丘微微一笑,将空了的啤酒罐准确地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秦尧讥笑,“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这只是我个人的……”商丘笑着,细长的丹凤眼弯成了两轮弯月,“一个小小的建议。”
秦尧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个白眼,而后撂下句‘有他的消息就联络我’的话就走了。
商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微笑的表情却是渐渐沉凝,最终浮上一道忧虑以及疲色。他随即关好大门,回到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走到床畔,在床上那人头上一抹,一顶黑色的假发便被摘了下来。
“好了,他走了。”
被摘下假发的人有一头清爽的短发,此刻听见声音,那长长的睫毛颤了几颤,一双好看的黑瞳便睁了开来。他一只手撑着坐起身来,俊朗的脸上有着深深的黑眼圈,以及淡青的胡茬。
看了看他缠着纱布的左手,商丘在心里暗叹一声,说道:“你等着,我去拿药箱来给你换药。”
许末城没有回答,沉寂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商丘也不寄希望于他能给什么回应,径自去取药箱。回到房间时,却见许末城已经下了床,站在窗边看着外面。
商丘一眼望去,便明白他在看什么了。他沉眉不语,走过去抬起他的右手,开始拆解纱布。看到那被子弹洞穿的掌心,因为没有即时医治而发炎了的伤口,商丘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忍和心痛,但又很快掩藏。
整个换药的过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等再度包扎完毕,许末城的右手又自然地垂下,仿佛一点力气都没有。商丘心重重地往下一沉,知道那个结果是怎么都跑不掉了——几天前许末城突然来找他,什么都没说,但商丘自己猜了个大概。那伤,估计是帮秦尧挡子弹挡的,至于为什么他既开了枪又挡了子弹,许末城怎么也不肯说。而挡了那一发子弹的后果是,手部神经断裂,这一只手,算是彻底废了。
不过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来说,一只手换那个人一条命,还是相当值得的吧。
“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今天想吃什么?”尽管知道这个人已经沉默得什么都不肯回答,可是商丘还是每天不厌其烦地问。
可今天,许末城却有了一丝反应,回过头来,看着商丘的眼里多了一丝久违的温和。他们曾经是大学时代密不可间的挚友,所以许末城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来找商丘。当然了,商丘跟秦尧并不熟,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
“不可以!”一语既出,商丘立即察觉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缓了口气,又说:“秦尧现在正到处找你,据我所知,情报部门也被他调用了,外面到处是眼线,你现在出去,能去哪儿?你再等等,让我再准备几天,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出黑罗。”
许末城皱眉思忖了一下,才点头道:“好吧。”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末城?末城?”晚饭过后,商丘洗好碗筷,回房一看,却不见许末城的身影,顿时急了,一个个房间找过来,才发现他就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
呼……商丘暗自松口气,瞥见他手里拿着的刮胡刀,走过去问:“想要刮胡子吗?我帮你吧。”
论许末城的生活残障程度,做了他四年舍友的商丘自然再明白不过,更何况现在他的一只手已经……不能用了。
拿过刮胡刀,商丘搬了张凳子让许末城坐着,蹲□动手帮他刮起胡子来。许末城顺从得一动不动,只是那双黑瞳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没有焦点,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沉静得可怕。
“还记不记得我们刚上大学那会儿,我那时候讨厌你讨厌得要死,可惜三次申请调换宿舍都没有被批准。校方让九大家的精英跟我这个寒门子弟住一起,实在称不上什么英明的决定,尤其是你,扫个地能把扫帚扫断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商丘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希望能分散一下许末城的注意力,说着说着,却自己笑了起来,平凡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幸好你不是李建齐那种傻缺,不然我一定在你饭菜里下毒,在你被套里放蜈蚣。”
听到这些话,许末城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闪烁,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谢谢。”
商丘拿着刮胡刀的手骤然一顿,他眼里的神光也黯淡了下去,“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要你跟我说谢谢。”说着,他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语气再度轻快起来,“况且,你也帮了我不少。上次要不是你,我说不定现在还在蹲监狱呢。”
满意地看了一眼许末城变干净的脸,商丘站起身来微微笑道:“好了,看看,我手艺不错吧。”
许末城站起来走到镜前,向镜子里看去,干净的下巴上光洁一片,他忽而伸手触摸向镜子,喃喃地说了一句,“他最讨厌别人留胡子了……”
看着许末城眼底那逐渐扩散开来的悲伤之色,看着他眉眼间挥之不去的深沉的浓郁的痛苦的阴霾,商丘的心像是狠狠地被锤子撞击了一样,一股酸楚的味道沁入骨髓。他看着镜子,仿佛也在镜子里看见了那个咧着嘴笑得好像天下无敌的笨蛋样子。
眼角有点湿湿的,商丘垂下眼睑,看见自己拿着刮胡刀的有些颤抖的手指,忽而冷冷地自嘲一笑。可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陡然钻入他的耳朵,他急忙抬头,却见许末城痛苦地趴在镜前,那镜子,已经被他手里忽然加重的力道挤压得碎裂了!
“末城!”商丘大惊失色,赶紧扶住他,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痛苦,他抓着他的胳膊,几乎是央求着,喊道:“不要再想了!就算我求你了,你不要再想他了!”
“我求求你……你不要再想他了……你会受不了的!”商丘满脸的焦急,许末城那痛苦的嘶吼声就像针一样扎着他,可他只能这样抱着他。他没有能力去帮他平复痛苦,更没有那个能力去阻止他想起那个人。他就像他现在的脸色一样,苍白,而又无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极端的疼痛散去,许末城渐渐地安静下来,他紧闭着眼,瘫倒在商丘怀里,嘴里却还一直无意识地叫着那个名字。
阿尧。
无声的眼泪从商丘的眼角坠落,一滴又一滴,啪嗒啪嗒地拍打在许末城的脸上。许末城的眼皮动了动,似有所察觉,但最终还是没有醒来。商丘死命地咬着唇,直到嘴唇都咬出了血,疼痛让他止住了眼泪,他便好像又能自欺欺人地回到铁面无私的大法官模样。
无言亦无泪。
“怎么了团长?”爱斯维克的地下实验室里,安娜侧头问向脸色有些不太对的秦尧。
秦尧抚了抚胸口,道:“没什么,只是刚刚突然有些心绪不宁。”
“下午回来之后你就怪怪的。”安娜道。
“不用管这个了。”秦尧一边顺着楼梯往下走,一边问:“新机甲进展怎么样了?”
“李博士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