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进了雍地,远远的大郑宫已经在望,该面对的问题始终要面对。
车外马蹄声响起,先行郎中朗声禀报:“启奏大王!”
嬴政一激灵坐直了身子,微微一蹙眉头,面色立刻沉静下来:“讲!”
“太后传旨在大郑宫的大殿接见大王。”先行郎中在马上躬身禀报。
嬴政握着许寒芳的手猛地一紧,握得许寒芳疼得低呼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沉声道:“寡人知道了,摆驾大郑宫!”
“遵令!”
车驾到了大郑宫,嬴政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威严耸立的大郑宫,突然有了一些心虚和胆怯。他转回头,对着许寒芳轻轻说:“你陪着我进去!好不好?”
许寒芳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除了点头她还能怎样?她感觉像做梦一样,她宁愿这是梦。
豪华气派的大郑宫内,金碧辉煌。太后赵姬盛装朝服端坐在中央,冷冷俯视着嬴政和许寒芳二人。
许寒芳看到赵姬的眼神,心里一凛,这眼神太决绝,那神情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而是在看自己的仇人。为何这个女人被嫪毐迷惑到如此地步?她肉体上的欢娱足以让她牺牲自己的儿子?
许寒芳再看嬴政,只见嬴政微仰着脸,面无表情,垂着目光,似乎根本就没有望着台上的赵姬,程序化地行礼:“孩儿向母后请安。”说着跪倒在地,身体在动,可是目光一直盯着某个地方没动,连表情也没有改变。
许寒芳也忙一起跪下行礼。
“起来吧!赐坐!”太后机械地回答,声音和表情都是冷冷的。
“谢母后!”嬴政的声音同样冰冷的没有任何的感情。
听着二人没有丝毫感情的对白。许寒芳来回瞅瞅二人。这哪里像母子?分明像两个在做戏的戏子!而且是不投入角色的戏子。
太后赵姬淡淡地说:“王儿难得到大郑宫来,哀家还以为你把娘亲给忘了呢!”冷冷的眼眸中有些许哀怨和苦楚,瞬间又完全被不满代替。
嬴政微微一怔,冷冷地顶了回去:“孩儿这不是来了吗?母后只怕也不希望孩儿来吧?”目光还是盯着某个地方。他是不敢看他的母亲?还是不愿看他的母亲?
赵姬目光闪了一下,嘲讽地说:“来一趟就带这么多人马?就是这样来看望哀家吗?”
许寒芳看到嬴政眼角微微一跳,眉毛轻轻一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但是随即又恢复了冰冷,淡淡地说:“有人犯上作乱,儿臣担心母后安危,前来保护。”
许寒芳抬头,注视着太后的反应。
“哦?是吗?那咸阳之乱是否已经完全平定?”太后赵姬神态镇定,若无其事。
嬴政一愣,没有想到母亲居然如此说,感觉心里一阵剧痛,
就连许寒芳也没有想到太后会如此说,明明嫪毐就是拿着太后的玉玺和兵符谋反,她居然脸皮能如此之厚?
嬴政强压着怒火道:“孩儿据报,嫪毐那个贼子逃到了大郑宫。”他的目的不是来问母亲的罪,而是来抓嫪毐。所以他不想在太后有没有参与谋反这个问题上纠缠。
赵姬冷笑一声质问:“所以你就亲自带兵来搜?”
嬴政坚持着最后的耐心,淡淡地道:“孩儿不敢,只是怕乱贼惊扰母后。担心母后安危。”
许寒芳知道嬴政在给母亲台阶下,只要赵姬顺着说嫪毐和自己没有关系,他就可以替母亲粉饰一切。不觉期待地看向太后。
太后低着头思考了一阵,似乎有些妥协地说:“孩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嫪毐这么多年侍候哀家,日夜都在哀家身边,令哀家身心愉悦,你就不能……”
不等赵姬把话说完,嬴政就坚决地顶了回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谋逆大罪,罪当车裂。这是祖宗定的法律,嬴政不敢违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厚颜无耻地这样说,这样说就等于承认了和嫪毐的关系。心里又一阵黯然:如果兵败的是自己,嫪毐会放过自己吗?
太后没有想到嬴政会毫不留情得顶了回来,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大郑宫是我的地方,你搜搜看!”声音震得的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嬴政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吼道:“母后既然这样说,请恕孩儿无理了!——王翦,赵高!”
“微臣在!”“奴才在!”王翦和赵高二人应声而至,给太后行礼。
嬴政昂着头一站,目光冷冷地看着太后,扬声道:“王翦,寡人命你部署士卒搜遍大郑宫,一草一木也不得放过!”
“嬴政!你敢?”太后暴怒,怒目而视。
嬴政和太后四目对视,互不相让。
一时间殿内充满了火药味。
许寒芳手心也出了汗。
王翦跪在地上看看太后,望望大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两个人谁都得罪不起,真是左右为难!不觉偷眼望向许寒芳。
“王翦,你还愣什么?还不快去!”嬴政怒喝。
王翦看到许寒芳冲他无奈地点点头,这才朗声答道:“遵令!”站起身出了大殿。
许寒芳暗自叹气不觉望了太后一眼,太后也正好看了一眼她,眼睛中充满愤恨。
许寒芳下意识地把脸扭到一边,一阵心虚。却看到赵高一脸的阴鹜之气立在嬴政身后,正猥琐地望着太后,目光中充满怨毒。
赵高为何如此怨恨太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许寒芳不觉激灵灵打个冷颤……太后和嬴政在大殿内僵持着,二人谁都没有说话。立在殿内的人都不敢大声的呼吸。
许久,只听太后冷冷地说:“韩芳,韩姑娘,你真是一个好姑娘!”
许寒芳也摸不清太后说这话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太后冷笑一声:“你就这样不懂宫中的规矩吗?哀家同你讲话,你却无动于衷?”
“啊?哦!”许寒芳连忙行礼,却找不到话说,心头突突直跳。
太后赵姬咬着牙说:“哼!大王国事繁忙,无暇管理后宫,你是越来越不懂宫中规矩了,看来哀家需要好好治理一下后宫了。”
许寒芳心里一凛,知道太后在向自己发难。
嬴政更是骇然,太后是后宫之主,要想以管理后宫为由刁难许寒芳,就连自己也无法干涉!
赵高站在一边却隐约露出幸灾乐祸的模样,只是这模样稍纵即逝。
该怎样应付这样的场面?许寒芳暗自盘算。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嬴政紧紧的握住,耳边听到他冷冷的话语:“母后……”
太后厉声喝道:“王儿住口,我在管理后宫的事宜,祖宗法律,大王也不得干预后宫事宜。”
嬴政一时为之语塞。
太后懒懒地坐下,扬声道:“来人,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婢女给哀家拿下。”一脸的得意。
两个内侍听到命令走了出来。
许寒芳已经明白了太后的目的,她要用自己作人质交换嫪毐。她脑子飞转,该怎么办?是把两个内侍撂倒?还是束手就擒?
正犹豫间嬴政已抢身护在她身前,狠狠瞪了一眼内侍。虽然他不能公然干涉母亲管理后宫,但是谁也别想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嬴政凌厉的目光吓得两个内侍浑身一颤,呆立在原地。
太后看到嬴政凌厉的目光心也猛地一震,可是又不甘示弱。斥道:“还不拿下!”
两个近侍进退两难,腿肚子直转筋,额头的冷汗啪嗒啪嗒滴了下来。
正僵持间,王翦大踏步走了进来,行了军礼。在嬴政身边轻声耳语道:“大王,整个大郑宫已经搜遍了,也没有搜道嫪毐。不过微臣发现了一条通到宫外的秘道。估计嫪毐已经逃出大郑宫。”
许寒芳看着王翦暗道:老兄,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就冲这次,回头也得在蚊子面前多美言几句。
嬴政微微皱了一下眉,有些失望,冲着太后面无表情地说:“宫中已经清查完毕,惊扰到母后,还望母后恕罪。”的6e
嫪郎已经从地道安然逃脱,也不枉我拖了些时辰!太后暗自欣喜,嘴上却讽刺地说:“大王真是公而忘私,为天下作出表率。”
嬴政也无心理会,拉着许寒芳的手往外走。他一心只想尽快擒获嫪毐,还不知道有没有秘道从雍地通到城外,必须尽快加强在城内的搜索。
两个孩童从殿外嬉笑着跑了进来。大一点的三、四岁,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后面小的才一、两岁的模样,乐呵呵蹒跚着跟在后面。
嬴政扫了一眼继续往外走。
身后,赵高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这两个孩子多可爱呀!小模样儿真喜欢人!”
许寒芳心里突然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嬴政心中猛的一惊,只是急着擒拿嫪毐,忘记了嫪毐的两个孽种。转身故意问道:“母后,这两个孩子是何人?”问的时候他感觉到他的脸微微发烫,他很清楚这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
太后心里也是一惊,故作镇静地掩饰道:“哀家在宫中寂寞,这是哀家收养的两个孤儿。”
嬴政正在思索怎么办,赵高阴阳怪气地声音再次响起:“启奏太后和大王,按秦律,宫中不得收养非王室血统子女。”
嬴政顺着台阶就下,沉声道:“哦!原来是这样。——王翦,将这两个孩子带走!”
“是!”王翦带着一个虎贲军上来抱起了两个孩子。
“娘!娘!我怕!坏人抓我,我怕!”两个孩子惊慌地伸着小手向母亲哭喊,手抓脚踢地挣扎。
太后护犊心切,站起身,从台阶上冲了下来:“嬴政,他们和你一样是我所生,你要把他们怎么样?”
嬴政脸微微一红,干脆不理不睬,一跺脚低声喝道:“走!”拉着许寒芳的手大步往外走。
“内侍,把孩子给我抢回来!”太后说着已经不顾自己的身份,扑向前和王翦抢孩子。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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