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理。”她用力想抽回手,可她越是挣扎我就掐得越紧。
“夫人比起公主,谁身份比较高?”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云珠。
“当然是夫人!”云珠一笑,即刻大声说道。
“夫人?别说皇后那关你过不了,现在圣旨没下你就还是个奴才。”她虽然疼得连说话都无法连贯,却不忘保持脸上的笑容,这点和皇后真像。
“那本宫呢?”韩昭仪竟适时出现,云珠像见到救命菩萨般冲到她身边,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我手劲一松,将灵月公主的手腕松开,向韩昭仪行礼。她望望一脸狼狈的我,再望了望灵月:“何事惹得灵月如此生气?”
灵月揉揉粉嫩的手腕,我瞧见鲜红的指印,看着我的杰作,心里也痛快多了。
“方才我看母妃竟是含泪归宫,听说是方才来过揽月楼!”灵月在韩昭仪面前气焰全无,嘟着双唇像只温顺的小绵羊,变脸的速度还真是快。
“所以你就认为是潘姑娘欺负你母妃,故来为明贵人出头?”韩昭仪巧笑着将她未说下去的话接下。
灵月颔首,看着我的目光依旧暗藏怒火,我这才打量起她的容貌。雪肌花貌常静清,桃腮杏脸行端正,月眉星眼天然性,袅娜仙娃,窈窕姿态。可惜生得一副端庄清丽的模样,却无蕙质兰心之本质。
“傻灵月,依本宫之见,明贵人绝不是随便任何人都能欺负得了的。想必是遇到伤心之事,徒增忧愁,使之落泪。”韩昭仪抚过她的鬓发,为我开脱着,而灵月似乎也觉得有道理,沉默不语,凝神思量。
“方才冥衣侯来西宫了,你不顺便去见见?你也好久未……”没等韩昭仪把话说完,灵月竟一句“灵月先告退!”一溜烟没了踪影。
我立刻了然灵月为何见着韩昭仪就像老鼠见了猫,乖得不像话,原来早已芳心暗许韩昭仪之弟韩冥。
我进阁内换下那身已湿透的罗裳后出来与韩昭仪相见,我们将各自的侍女屏退,我亲自为她沏杯茶端放于她手边,感谢她为我解围,否则刚才我还真不知如何能够收场。
她并未喝下,只是把玩着,后而幽幽地问:“昨夜皇上欲废黜皇后,为何阻止?你要知道,现在你在皇上身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左右皇上的决定。”
我轻轻摇头,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笑容,“皇后的罪根本构不成被废的理由,皇上昨夜的决定只是一时怒气攻心,待静下心来思考定会后悔,那我为皇上找个台阶下又有何不可?”
沉静片刻,她终于端起茶水在嘴边抿上一口,“那你的意思是?”
“娘娘莫急,皇后在朝廷的势力早已根深蒂固,若要废她,除非将其势力连根拔起。”
“你是说……杜丞相?”她的笑容有些淡褪。
“错,娘娘细想,为何杜丞相与皇后能稳坐朝廷?”我轻声提醒,希望她往更深层面想。
她黯然思忖,突然灵光一闪,“你是说太子?”
“对!”我若有若无地点头,或许该去见见祈佑了,现在的他是否心中已经有对付东宫的计划,那他又猜得到现在我在想什么吗?
待送走韩昭仪,我唤来云珠为我给祈佑传话,交代她千万不能让人发现,她很谨慎地点头。对于她的办事能力我一向很放心,更何况祈佑能将她留在身边四年,定有其用意。
久等云珠不归,我就步出揽月楼,只身闲逛。再过两日就是三王大婚之日,再就是我册封夫人之日,隐约感到事情并不会如我想象中的那么顺利,正如灵月公主所言,光是皇后那关我就过不了。如果真的过不了,我是该失望抑或是庆幸?
冷笑出声,庆幸?当日不顾一切由卞国逃回亓国只为了谁?祈殒吗?或说祈佑似乎更恰当,不论他救我的目的为何,他终究是我与弈冰的恩人。我不喜欢欠人情,所以他的恩我一定会还。
“馥雅,今生若有你陪伴,余愿足矣。”
连城的话却在此时萦绕于耳,换而言之,若没有他们,我是不是就心甘情愿留在卞国,留在连城身边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被这个声音着实吓了一大跳,祈星如鬼魅般在我面前突然出现,我瞪大了双眼望着笑得贼魅的他,许久都无法说话。
“不会是吓傻了吧?”他收起笑容,手舞足蹈地晃晃我的双肩,“看着我,我是谁?”
我扑哧一笑,回神嗔道:“傻的是你吧,晋南王!”
他松下一口气,神色却突然转凝,变化之快令我错愕,他盯着我许久才说:“你……听说三王大婚后你就要晋封正一品夫人了。”
原来他是为此事而来,我静默不语待他下文,暗想他不会也是因明贵人之事而来警告我的吧,想到这儿我的脸色越发地凝重。
“早就猜到你不是寻常女子。”一阵轻笑继而逸出口,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我的眉头却更加深锁,他的表情为何变了又变?还有,他到底想说什么?
“然后呢?”我终于还是受不了这紧张奇怪的气氛,忍不住开口问。
“我父皇都那么老了,你还要嫁他。”他的话引得我先是一愣,后转为爆笑。原来他大老远来就为了和我说这,害我紧张了那么久,那我可以理解成为他不想让我成为皇上的妃子吧。
终于,我的爆笑在他怒瞪的警告下停止,我整整衣襟淡笑,“你以为我说不嫁,皇上就不会册封我了?”皇上是天子,整个亓国的都是他的,如今要封我,难道我有资格拒绝?
他邪佞一笑,仰望蔚蓝的天际,“做皇帝真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无奈的一声叹息,细微到自己都无法察觉,明白他又沉浸到自己的幻想中去了。“王爷,我想与您讨论,你若为皇上,将如何治国?”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未等他说下去,我就忙着打断,敛去脸上最后一丝笑容。
“王爷,我是让您谈治国之道,你怎么背起四书来了!”
“可书上的确是这样写的。”他眉头一皱,为难地看着我。
“如果光能背书就能做个好皇帝,那天下有那么多儒生,难道都有资格做皇上?”他实在天真,或许他在战场上是一代天骄,但说起治国,根本一窍不通,“王爷刚才提到,家仁,家让,那您告诉我如何使得家仁家让?”
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他的回答,我冷笑道:“所谓家仁家让正指家族相亲相爱,恭谦礼让。手足相残者必斩首以定天下,妻妾互斗着必幽禁以正宫闱,子女犯罪者必严惩以安臣民。若王爷首先具备了如此狠心,便是一个好皇帝的开始。可是,您真的忍心弑兄、禁妻、惩子?”
他看着我,瞳目一眨不眨,似见鬼神般惊惧,良久都无法吐出一个字来。
我觉得自己说得似乎有些过了,便缓和语气道:“其实并不是当皇帝就能名垂千古,史上多少亡国昏君遭人唾骂?可恰恰相反,汉朝的卫青、霍去病将军,直闯漠北,横扫匈奴,立下赫赫战功。唐朝李靖将军,忠君护主,大小战役从未失利。他们照样载入史册,名垂千古,成为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说得好!”远处传来冷淡中夹杂着欣赏之味的声音,我循声而望,冥衣侯正徐徐渐近,还有紧随其后的灵月公主。
凝望他的眸子,越瞧越觉着好像在哪见过,但是……
“潘姑娘的才情比男儿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身为男儿定然成为一国栋梁,可惜……”韩冥对我的赞赏却令我蹙眉,将话从那个“可惜”中截断。
“谁说女儿就不能为国出力而报效朝廷?并不是天下红颜皆如妲己媚主,媚喜乱宫,我潘玉要做就做被唐太宗尊之为师的长孙皇后!”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自信,同时我看见他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而灵月则看看韩冥,再看看我,最后脸色一变。
第 八 章 鸳鸯碎红帐
黄道吉日,三王大婚,盛世空前。来来往往的奴才脸上无不洋溢着笑容,亓国三王一同大婚还是头一遭。奴才们也就格外细心,生怕出错,都端着盘点捧着喜烛,纷纷朝景仁殿而去,放眼望去,整个西宫都披挂上红锦喜帕,熙熙攘攘的官员捧着厚礼前来道贺,可是大家都被一个难题给卡在宫门外。
东宫未泉殿祈佑,西宫景仁殿祈殒,侧西宫锦承殿祈星,这哪一方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主儿,去了这处又顾不上其他两处,都恨不得可以分身三人同时赴三殿观礼。为了这个问题,大多数官员都在宫门前徘徊不定,窃窃讨论。
而我,同他们一样在考虑该去参加哪处的婚礼。照礼说我被韩昭仪安排住在西宫,就该去参加祈殒的婚礼才是,但是我真的不愿见到他大婚时笑容满面的样子。去东宫那更不可能,我与皇后的关系都僵到这样的程度。那侧西宫?不行,灵月长公主对我敌意颇深,怕是前脚才踏进大殿,后脚就被她给轰了出来。
我还在想是不是就在揽月楼待着,哪都不去时,云珠就已将我盛装打扮好,头戴五凤攒朱钗,斜绾朝天翡翠挂玉簪,衣着缕锦百莺穿花荷衣,裙边轻系紫绦百心结。她满意地在我脸上这儿瞧瞧那儿瞧瞧,害得我全身都不自在。无奈地朝她淡笑道:“今个儿又不是我大婚,你将我打扮得这么美做什么?”
“这正是,一双笑靥才回面,十万精兵尽倒戈。”云珠摇头晃脑地背起诗词来。
“傻珠儿,你不懂。”我将发梢的朱钗取下,置放妆台前道,“这新娘子的势头要是被道贺的姑娘盖了去,是不吉利的。”
“我们姑娘自然天成而为美,就算不戴这些行头都要把新娘子的光彩给盖下去。”她说的话甚为可爱,逗得我原本比较烦闷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对了,楚清王的王妃是……”我小声问起,祈星与祈佑的王妃我都知道,唯独祈殒的王妃我至今还不晓,或许是我不敢问吧。
“姑娘还不知道吗?是多罗郡主纳兰敏。”云珠很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