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惊闻此事,也进宫去晋见皇帝,可朱祁钰早已烂醉如泥,哪里听得到他说话,反倒被杭皇后一句“外臣不得干预内宫”,就将他打发了出去,甚至连东厂的狱门,都未曾能踏入半步。
石亨却另辟蹊径,根本没去找皇帝,觅了昔日曾随军南征的宦官曹吉祥,以重金贿赂东厂厂督,直接去了东厂大牢。
只是,他带出的,却是秦妃地一小罐骨灰。
在秦风闯宫地当日,杭皇后怕朱祁钰回过神来发现真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人灭口,命人当即处死了秦妃等人,连夜火化成灰,临死之前,按着她们地手指在所谓的供状上画押认罪,如此一来,就算是有人翻案,也是死无对证。可怜那些一入深宫就再没见过亲人的妃嫔,一缕芳魂,就此化为灰烬,到死,家人连她们地遗容都不得一见。
而她们的骨灰,根据明宫律例,还不得归还本家,均葬入明陵,连个名牌都没有,成了那皇陵中最凄楚的一抹灰色。
石亨花重金买出的一小罐骨灰,为的也是慰藉秦家上下,只是就算到了秦家,也无法为她风光大葬,只能悄然安葬入土,在家中另设灵堂超度。
秦家人无不悲恸愤慨,可秦家虽然富甲京城,但除了秦风一人出仕,其他均为商人,如今连秦风都受到杖责被罚停职,对头的又是当今皇后,权势通天的杭家人,以他们区区一门商户,又哪里斗得过这等豪门大户。
思前想后之际,秦家大家长,索性趁这个机会回乡省亲,带着秦家上下一干人,都回了江浙老家,唯一留下来的人,便是秦风。
………【【第八卷 夺门】第二章 巫陷】………
张亭轩和秦妃一死,南宫就全然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特别是这几日,后宫里人心惶惶,连新来送饭的小太监,也都是拉开个门缝,丢下饭菜就走,连跟他们多说一句话都不敢。
朱祈镇和凌若辰,也感觉到了宫中的紧张气氛,南宫与东厂相隔不过一里,那边的凄厉哀号和血腥气息时不时飘散过来,更是给这边的空气增加了几分凝重的气氛。
只是他们无人照应,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惴惴不安地等待结果,不知道外面的血雨腥风,会不会有一日,笼罩在了南宫的上方。
终于有一天,南宫的大门被人轰然推开,进来的,果然还是杭皇后。
只不过,她这一次没有红毯铺地,仪仗如云,只有两个宫女扶持着,带了大队的东厂特务,阴沉着脸进来,冷冷的一声令下,那些人便冲进房去,翻箱倒柜,上梁揭瓦,掀床刨地,将小小的南宫,翻了个底朝天。
朱祈镇和凌若辰并未做声,只是相拥而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翻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有个番子从原来那棵老槐树的树根旁边,挖出了一个小小的木人,上面写着朱见济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头顶和当心口处,钉着几枚银针……
番子如获至宝,急忙呈献给了杭皇后。她只看了一眼,便指着他们,用尖利地声音吼道:“果然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的济儿,害死了我的孩子!——”
朱祈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凌若辰更是不客气地说道:“害人孩子的人是谁。杭皇后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想随便拿个木人就栽赃我们,真是便宜得很啊!”
杭皇后没想到他们不但不怕,还敢如此说话,更是气得头晕眼花,直接朝她冲了过去,一巴掌就朝她脸上打过去,“你胡说什么?是你害了我的儿子,是你!我今天就要为济儿报仇,打死你这个狐狸精!——”
她原本就有些武功底子。出手甚快,三两步就冲了过来,凌若辰原想着那些特务和太监无人敢动他们,却没想到她会亲自动手。一时闪避不及,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却只听得闷然声响,朱祈镇一把将她拉过去挡在身后,自己挺身而出,他个子比凌若辰高出不少。杭皇后一掌打在他的肩膀上。第二掌过去。却被他伸手挡住,重重地哼了一声,双目寒光乍现。深深地望着她说道:“皇后若是真的想拿这个当证据指证我们,不妨先去刑部和大理寺问问,就算是当今皇上,没真凭实据之前,也无权对我们动刑。你这一掌,我会记下的。”
他向来温文儒雅,从不与人争执,更是罕见如此怒色,杭皇后望着他那俊逸地面庞是隐忍的怒火,不由得呆了一下,心底隐隐升起一抹惧意,虽然他已不是皇帝,可说话之间,那凛然威仪,竟然连她都被震慑住了。
朱祈镇见她不再言语,轻哼一声,推开她的手,拉着凌若辰径直朝房中走去,到了门口,突然站住,冷冷地说道:“你们折腾够了,就收拾离开吧,恕不远送!——”
说罢,他们自行进房,扶起倒在地上的桌椅,收拾起房中被翻乱踩踏的一塌糊涂的东西,对外面这大队人马,根本视若无睹。
东厂的人呆呆地看着这位前任皇帝,虽然他们一贯横行无忌,可今日看到他如此风范气度,竟无一人敢上前拦阻。
杭皇后回过身来,更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刚想叫他们将朱祈镇和凌若辰二人抓回东厂审讯,还未开口,门口就传来了一个长长的尖利的喊声“且慢动手!——”
兴安在曹吉祥地陪同下,一路小跑着赶来,一进门,看见南宫已经混乱至此,心中暗暗叫苦,再见杭皇后在此,急忙冲她行了一礼,方才说道:“启禀皇后,皇上有请!——”
杭皇后瞪了他一眼,不耐地说道:“待本宫处理了这里的事情,自会去见皇上!”
兴安看看这被破坏无余的院落房屋,叹了口气,躬身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皇后要如何处理呢?”
杭皇后扬了下手中的小木人,冷哼道:“他们敢用这巫蛊之术害死我济儿,我就要他们两个偿命!”
兴安一听,心里顿时叫苦不迭,连忙说道:“皇后万万不可贸然行事,这案子未审,证据不齐,如何能给他们定罪?再说太上皇和太后身份尊贵,若没有皇上地旨意,是谁都动不得的啊!”
他这边说着,那边给曹吉祥使了个眼色,让他去与东厂此次来的头目交涉,跟着杭皇后来的,也不过是个六品的档头,名唤张成。曹吉祥身有军功,已是五品太监统领,一亮牌子,张成当即命人收队,跟着先退出了南宫。
“站住!”杭皇后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兴安,你竟敢跟本宫作对,不想活了吗?”
兴安冲她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娘娘言重了,奴才不过是奉皇上之命行事,哪里干跟娘娘作对。娘娘还是先请息怒,随奴才去晋见皇上,若是让皇上等得久了,奴才就不好交代了!”
“你!——”
杭皇后一看东厂地人已经被曹吉祥弄了出去,也知道这些个太监听命地只有皇帝和厂督,当初她也是从皇上那里讨来地令牌方能指挥他们行事,如今皇帝都来传召了,她也指挥不动了,如此情形,再留下来,只会自己难堪。气得她一跺脚,拂袖而去。
兴安急急跟着她走出去,路过门口的时候,冲曹吉祥说道:“你先留下来,帮忙收拾一下,回头再来禀报。”
曹吉祥留了下来,让张成安排了些番子,帮着重新收拾院落,只是房上被他们方才掀掉的瓦片他们没那个技术修补,只得先报去了内府,着他们派人前来修理。
诸事安排停当,曹吉祥这才让众人离去,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关上房门,冲着朱祈镇和凌若辰大礼下拜,双目含泪,口呼万岁,惊得两人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第八卷 夺门】第三章 观星】………
曹吉祥一见朱祈镇震惊的样子,还忍不住去看看外面,便会意地一笑,轻声说道:“陛下请放心,奴才如今在司礼监当差,这南宫一带,正好由我管理。没我的吩咐,他们不会擅自前来监听的。”
朱祈镇这才松了口气,扶他起来,凝视了他一会,方才说道:“曹公公原来是王振先生保举为广东市舶司太监提督,怎么又会回来在司礼监做事了呢?”
曹吉祥一听他竟然还记得自己,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痛心疾首地说道:“奴才原本协助南征军督军,哪料想到陛下和王公公在土木堡遭此大难,后来陛下受困,王登基,原来那些老伙计死的死贬得贬,若不是奴才在南征时还侥幸立下点功劳,只怕回来也没得命再见陛下了。只是陛下在宫中受尽委屈,奴才今日方能进来拜见,还望陛下恕罪啊!”
朱祈镇苦笑了一下,他印象里是有这人存在,日后还会为他做不少事情,可听他这么一说,敢情是那死太监王振的余党,只是如今尚需借助此人,只得客气地说道:“曹公公不必如此多礼了,我今日也不过是个无权无职的挂名太上皇,你若是再这般多礼,被别人看到,只怕反会害了你。”
曹吉祥干笑了两声,故作神秘地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奴才今日进来。一路看文学网不光是要拜见陛下,还要告诉陛下个好消息。”
“好消息?”朱祈镇狐疑地望着他,现在没有坏消息都不错了,这个看起来就贼眉鼠眼地太监,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
曹吉祥一脸郑重地说道:“对陛下和天下苍生而言,自然是好消息。徐大人这几日夜观星象,发现原来入主帝宫的天狼星光芒渐弱,而属于陛下的紫微星光芒日盛。大有重回帝宫的趋势。如今伪太子夭折,正是应了此兆,只要陛下耐心等候,时机一到,陛下自然能够重登大宝,造福万民!”
“徐大人?徐有贞?”
朱祈镇微微皱起眉来,又是这个招摇撞骗的家伙,竟然跟宫里的太监也勾打上了,看来对夺门一事。已经是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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