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那可真是造福全人类了。”
我对他的真相性一点都不怀疑,但是为了获得借宿的权利,我故伎重演道:“反正老样子,你逼我我就从窗子里跳下去,这次我要多喊一句非礼。”
他对我的无耻程度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这有助於我们互相沟通。他屈服在我的淫威下──我真喜欢他那种被强|奸了一般的表情。
我俩照旧分享一张大床,我趴在摊子上像蛇精喝了雄黄酒一样露出了原型,秦缺很少看到我的真面目,不过这不妨碍他记恨我。
“你明知道我喜欢男人,还这麽大大咧咧地跟我睡一张床?”他皱著眉头匪夷所思地问道。
我打了个哈欠:“我有什麽好怕的,只要我不愿意,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把我怎麽样──你连洞都找不到。”
他对我的粗俗和不要脸无言以对,为了冷静一下,他决定去洗澡。
“别变成女人的样子躺在我的床上。”临走前他警告我。
我耸耸肩:“我尽量。”
浴室的水声传来,我无聊地打著哈欠,秦缺对电视节目没有兴趣,家里连台电视机都没有,我还想看看呢,今天好像有个登陆火星的直播节目。不过其实看与不看一个样,火星可不是什麽适合智慧生命体居住的地方,也许曾经有过,但不是现在。
我去书房找本能打发时间的书,路过穿衣镜的时候我站了一会儿,跟随了我十八年的脸与记忆中有些不同了,明明是一样的外貌,改变的或许是神情,或许是更难以捉摸的东西,例如灵魂。
──你是分裂体,不完整的斯勒姆星人。
拉尔的话忽然在我脑海中响起,斯勒姆星人吗……我想了许久,梁睿和拉尔的话中都透露出同样的讯息,这应该是一个好战又富有攻击性的种族,天性残暴嗜杀,有极大的欺诈本能──例如我的母体詹琳。
我也有相似的本能,但是我可以克制它。我不知道为什麽我会想要压抑自己的本能,或许……是不想让他们失望,我爸、梁睿、杨疯子,还有秦缺。
我不想站在他们的敌对面,我想和他们站在一起。
但我还是搞不懂什麽是分裂体,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拉尔会说我是个不完整的斯勒姆星人,也许我存在著某种缺陷,也正是这种缺陷使得我与我的族人有所不同。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
“你在看什麽?”秦缺已经从浴室出来了,看到我站在穿衣镜前发呆,不由问道。
我回头用没有五官的脸对著他:“我的脸呢?我的脸没有了……把你的脸借给我吧!”说著我作势扑上去,秦缺对我司空见惯的无聊把戏已经腻味了──也许他从没热衷过──轻易地拧住我的胳膊把我丢到了床上:“别胡闹,睡觉。”
我仰著脸躺在床上,把自己的五官重新捏了出来,然後爬起来再接再厉。秦缺靠在床头翻著杂志,而我则不依不饶地用语言调戏他:“你觉得猫耳朵怎麽样?有萌感吗?狐狸尾巴呢?摸起来很舒服哦。”
秦缺不冷不热地呵斥了一声:“安静。”
我开始用狐狸尾巴蹭他的胸,五分锺後忍无可忍的秦缺一把拎起我的狐狸尾巴拖著我到了厨房,我全身趴地郁闷地支著下巴充当拖把。
“你想把我怎麽样?”我捂著平胸战战兢兢地问道,一脸遇到流氓的苦逼少女样。
秦缺居高临下地看著我,手上还拎著我的尾巴,冷笑著反问道:“我能把你怎麽样?”
我想了想回道:“你知道的,拟形生物的新陈代谢和人类有著迥异的区别,所以排泄系统的拟形我向来省略,反正也没人闲著没事干扒我裤子──不过今天好像有了。”
我得体到位的解释激怒了我的同事,秦缺抿著嘴唇冷冰冰地告诉我:“我就算去上一只鼻涕虫也不会来上你!”
我看著天花板:“好重的口味。拉文劳斯星的那只鼻涕虫无论是本体还是焦尸宿主都不是常人眼中的交|配对象啊,怎麽看都是我比较合适。”
毛遂自荐的行为要不勾动对方的兽性,天雷勾地火;要不激发对方的怒气,一顿胖揍。
我已经做好了被揍的准备,反正也不疼,爱怎麽打怎麽打。
出乎我意料的是,秦缺已经懒得揍我了,他只是拎起我的衣领蹲在我面前,用一种森冷的眼神看著我,像是要用那双深黑色的瞳孔鞭挞我的灵魂。
“你根本不喜欢男人,何必来招惹我?”他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像是质问,又像是对自己的一种暗示。
“你怎麽知道?”我反问他,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他冷笑了起来──是我见惯了的那种冷笑,紧抿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眼神冷冽,仿佛是一种蔑视,又像是一种漠不关心的嘲讽。我生平最恨那种眼神,他凭什麽、凭什麽用这种眼神看著我?!
我憎恨这样的冷漠,也憎恨他的无所谓,我知道他所有的容忍都是因为不在乎,我想他看著我。
凶狠的吻落在我的嘴上,像是野兽的撕咬一般,舌头粗暴地抵开了嘴唇,像是一个傲慢的领主在他的领地里巡视,我愤怒地还击了回去,咬得比他更凶狠,最後我们的嘴里弥漫著一种血腥味,还有浓郁的番茄酱,这两种颜色相似的液体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就好像上火出血的时候还在不自量力地吃番茄,这坑爹的味道。
糟糕的地点,糟糕的初吻,糟糕的对象,这一切都该死的糟透了。我应在自己的床上打开电脑看新番,嘴边还有吃不完的零食,而不是在这个错误的时间、凌乱的厨房和一个说不上顺眼的男人比试吻技──最不可原谅的是我还输了个彻底!
“现在,你知道了吧,这样的感情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你活该一辈子关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你的日子,别来招惹我!”秦缺将我丢在冷冰冰地地板上,转身就出了厨房。
“你在害怕什麽?”我扶著水槽站了起来,冷冷地反问他。
他的背影停顿了一下,然後继续往前走。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没人阻止得了。”我轻声说。
声音很轻,但是我知道他听得到。
十八、意外的相遇(下)
我被恼羞成怒的家夥赶出了屋,站在门口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犹豫自己该去哪里。我抬头看了窗户一眼,敏锐的视觉让我看得到玻璃窗後的秦缺,他也在看著我。
最後我只能回家,这个世界上真正能收留我、无条件包容我的,只有我爸。
我爱他,因为这份感情,我把这份爱推广到了人类。
而关於拉尔的事情就再也没有消息,梁睿查了一下我提供的车牌,发现那是假的。这群偷渡者就像是从H市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梁睿怀疑这群人就是千鸦,只是不知道它们是否离开了H市。
某天吃晚饭的时候我严肃地问他:“爸,你觉得爱是什麽?”
他手上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然後用诡异目光将我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恋爱了?”
恋爱这个词离我很远了,我觉得正常的人类是没办法接受我这样的异类。但是我自认为会是个好恋人。如果我未来的另一半喜欢男人,那我就变成男人,如果喜欢女人,那我也无所谓变成女人,如果喜欢人妖……我觉得我大概也能满足他(她)。我渐渐习惯了没有性别的自己,只是前十八年的教育让我对自我的认知偏向於男性,这很奇怪,对於拟形生物来说,性别是不存在的概念,因为我们是无性体。
我吮著筷子含含糊糊地说:“没。老爸,你觉得如果我是个女孩怎麽样?”
“你的小脑瓜子里到底装了什麽稀奇古怪的东西。”老爸笑了起来,颇为无奈的样子。
我是我爸领养来的,他爱的那个女人嫁给了别人,他就这麽痴心到一辈子都没娶,最後还从孤儿院把我领了回来。
那时候我已经五岁了,有了记忆,那天是个大晴天,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来到了孤儿院,然後我被幸运地选中了,就这样有了一个家。
十几年过去了,当年那个英俊年轻的男人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可是我却每一天都觉得我比昨天更爱他,他是个很好的父亲。
我留恋这种幸福,依依不舍。
“小、小纪……”
“啊?”
“你的筷子呢?”
我看著断成半截的两根筷子,吮著吮著就这麽不小心吃下去了。
“爸,你现在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外星人。”我提醒他。
老爸继续瞪著我:“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路上看到卖巧克力筷子的恶作剧玩具,我觉得好玩就买了,和咱们家的筷子很像吧,我房间里还有一双,我拿给你看去。”说著我连滚带爬地跑回房间,左手的基质迅速组成筷子状的巧克力,右手化作刀子刷刷地砍下两根来,然後飞速弄出一个塑料包装塞进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十五秒内完成。
“老爸你看。”我捧著筷子递给他看。
我爸半信半疑地拿过来一折,果然断了,再尝尝味道,确实是巧克力。
“下次别干这麽吓人的事情了。”老爸警告我说。
我嬉皮笑脸:“遵命,国王陛下。”
我第一次成功推销了自己的肉,对象是我爸。
和秦缺闹崩归闹崩,梁睿可不会因为这种原因给我放假。
这天早上我和杨疯子抢豆浆喝,理由是我在长身体,他鄙视地看著我豆芽菜一般的萝莉身高,没好气地说:“你可以变成一根电线杆柱子,我保证没有人类可以达到这种身高。”
我气愤地挪动著小短腿爬到他腿上去拧他的脸,这家夥胡渣都不刮干净,愣是把一张先天条件不错的脸折腾废了。
秦缺推开门进了店,看到我的时候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滞,连脸色都和往常一样。
他是个能克制的人,也善於调节情绪,那晚的爆发或许只是一种偶然的冲动,又或许,他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他在试图远离我,我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