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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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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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琰微笑道:“王爷,今天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其他,还是把酒揽月,欣赏子明的妙词佳曲吧。” 

  此时,侍女们已摆好一应物品,崔亮步到案前,轻卷衣袖,落笔如风,静王与裴琰、素烟等人立于案边细观,只余江慈一人仍在尽情享受着大闸蟹的美味。 

  崔亮神态悠闲,浓墨饱沾,腕底龙蛇游走,不多时落下最后一笔,将笔一掷,笑道:“这首双调《叹韶光》是兴起之作,素大姐可别见笑才是!” 

  素烟行至案前,轻声吟道: 

  “踏青游,踏青游,芙蓉画桨过沙洲; 

  惊云影,惊云影,丝鹭翩跹声啾啾。 

  昔日曾为君相候,曲罢人散湿红袖。 

  簪花画眉频回首,远阁寒窗下朱楼。 

  紫陌红尘春逝早,无怪当年折尽长桥离亭三春柳。 

  对清秋,对清秋,菊黄蟹肥新醅酒; 

  醉明月,醉明月,高歌一曲以散愁。 

  今日痛饮霜丘卧,坐向三更愁更愁。 

  斜风扫尽人间色,草木萋萋水东流。 

  不堪寒露中庭冷,且将青丝委地长恨此生欢难留。” 

  她一吟罢,静王拍手道:“子明填的好词,实在是妙极!” 

  素烟秋波横了崔亮一眼,嗔道:“子明也不常上我这儿来,不然你的词,配上我的曲,这‘揽月楼’将天下闻名了。” 

  崔亮微笑道:“素大姐若是有好酒好菜的供着,子明定会不时前来叨扰。” 

  裴琰拍掌笑道:“好你个子明,我邀你相助,你比泥鳅还滑,素大姐一邀,你倒这般爽快。” 

  崔亮正待再说,忽听得江慈圆润的声音道:“‘对清秋’不好,改为‘看清秋’方妙。” 

  静王斜睨着江慈道:“我看‘对清秋’倒好过‘看清秋’,你个小丫头片子,来改人家崔解元的词,真是!” 

  江慈取过丝巾擦了擦手,道:“我不是说崔公子‘对’字用得不好,而是作为唱曲来说,用‘看’字,容易运气发声,素烟姐姐是个中翘楚,自是知道的。” 

  崔亮双唇微动,面上渐露笑容。素烟不禁也试唱了两遍,笑道:“江姑娘说得倒是有些道理,从字面上来说,‘对’和‘看’不相上下,但从运气发声来看,倒是用‘看清秋’要妥当些。” 

  江慈忽然来了兴趣,过来握住素烟的手,软语道:“素烟姐姐,这《叹韶光》的曲子我也学过,不如我与你合唱这一曲,不知姐姐可会嫌弃我?” 

  素烟笑道:“当然好了,江姑娘肯与我合唱,求之不得。” 

  江慈笑得眼睛弯弯:“素烟姐姐,你就别江姑娘、江姑娘地叫了,我师父从来都是叫我小慈的,你也叫我小慈好了。” 

  早有侍女抱过琵琶,素烟向静王等人盈盈一笑,纤指轻拨,江慈吹笙,崔亮轻敲檀板。一轮前音过后,素烟便顿开了珠喉婉转吟唱,一时间,珠玑错落,宫商迭奏。 

  此时皓月当空,秋风送爽,阁外清幽明媚,阁内宫商悦耳,静王与裴琰听得如痴如醉,待素烟半阙词罢,均击案叫绝。 

  素烟唱罢上阙,向江慈一笑。江慈放下竹笙,待过曲奏罢,嗓音滑润如玉,婉转若风。崔亮板音一滞后才跟上琴音,长久地凝望着将伤秋之词唱得兴高采烈、眉波飞扬的江慈。 

  静王侧头向裴琰笑道:“少君从哪弄来的小丫头,倒是个可人的玩意。” 

  裴琰放松身躯,斜躺于矮榻上,凝望着江慈,面上和如春风,心中却冷笑数声。 

  作者有话要说:弱弱地声明一下:本文中的曲词,除有注明外,均为某楼自作。 

  十分感谢龙队长的指正,简老师的曲名。 

  十、秋波夜遁 

  一曲唱罢,江慈笑着回到几前,端起酒盏,便欲饮下。崔亮走过来,递过茶杯,轻声道:“刚用了嗓子,千万别饮酒。” 

  江慈忙放下酒盏,接过茶杯,“咕咚”饮下,笑道:“谢了。” 

  她在几前坐下,见盘中还有一只大闸蟹,不由一愣,先前自己已将盘中螃蟹悉数落肚,怎么又会多出一只来呢? 

  美食当前,她也懒得细想,再次将手伸出,却不见了先前的银钳。忙俯下身到案底细找,却见一只修长的手将银钳递到她的眼前。 

  江慈直起身,道:“崔公子,多谢你了。” 

  崔亮微笑道:“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我叫你小慈,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大哥好了。” 

  江慈笑道:“好,崔大哥。”重新坐于几前,剥开蟹壳,钳开蟹腿。 

  吃得正高兴时,忽听得身旁的崔亮唤道:“小慈。” 

  江慈“嗯”了一声,嘴里咬着块蟹肉,转过头来:“什么事?崔大哥。” 

  崔亮哭笑不得:“大闸蟹虽好,你也得少吃些,小心等会闹肚子或是生疹子。” 

  江慈赶紧喝了杯菊酒,道:“不怕,我以前吃过大闸蟹,没闹过毛病。”便又欲将酒杯斟满。 

  崔亮伸手夺过她手中酒壶:“不行,你重伤初愈,不能再喝了。” 

  江慈转头望向他,此时,她已饮下不止十杯菊酒,双颊酡红,明眸中也带上了酒意水气,唇角却满是娇痴的笑意。 

  她拉住崔亮的衣襟摇了数下,哀声道:“崔大哥,就让我再喝一杯。” 

  崔亮将酒壶藏于身后,只是含笑不语。 

  那边,素烟不知说了句什么话,静王与裴琰轰然大笑,这边二人却似浑然不觉,只为了那壶酒拉来扯去。 

  裴琰笑笑地扫了二人一眼,眸底光芒一闪,略有得色。 

  笑闹一阵,江慈双颊更见红透,眼神也有些饧涩,口齿愈加缠绵,拉住崔亮衣襟的手渐渐垂落。崔亮看着有些不对,刚要伸手去扶她,她已一头栽倒在案几上。 

  崔亮忙将她扶正,唤道:“小慈!” 

  那边素烟瞥见,忙走了过来,低头道:“怎么喝醉了?这孩子,当这酒是水啊,崔公子也不劝着点。” 

  崔亮苦笑一声,也不说话。 

  素烟伸手去扶江慈,江慈却猛然抬起头,嚷道:“师父别打我,我下次不敢喝酒了!” 

  素烟笑道:“这还没彻底醉,还知道怕师父!” 

  崔亮扶住江慈唤道:“小慈!” 

  江慈茫然睁开双眼,盯着崔亮看了一阵,忽然侧身呕吐,秽物不多,却也弄脏了藕荷色的裙裾。 

  素烟摇了摇头:“看看,喝成这样了,倒可惜了这一身上好的晶州冰丝绸。”她回头招了招手,两名侍女步了过来。 

  她想了想,吩咐道:“带小慈姑娘去我房中,给她换上我昨日新置的那套绯色的衫,另让人熬些醒酒汤。” 

  两名侍女上前扶起江慈,往屏风后行去。江慈软弱无力地依在侍女们身上,一步一拖,经过裴琰身边时,右脚一软,侍女们未扶稳,她身子便往裴琰倒去。 

  裴琰闻得一股浓烈的酒味和酸味,眉头微皱,袍袖一拂。江慈跌落一旁,头正好磕在案几上,痛醒过来,四顾看了一眼,见那“大闸蟹”正略带厌憎和蔑视的神情望着自己,心头火起,狠狠地瞪向裴琰。 

  素烟看着情形有些不对,忙赶过来将江慈扶起,交给两名侍女扶了进去。 

  静王在旁看得有趣,笑道:“少君,你也是,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致什么气。” 

  裴琰笑了笑,岔开话题,静王也不在意,素烟又在旁插科打诨,阁内复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江慈被两名侍女扶着,沿回廊而行,转入“揽月楼”最北边一间房。房内陈设精美,轩窗木雕,象床软枕,薰香细细。 

  侍女们将她扶至椅中坐下,一名侍女替她解下被污秽之物弄脏的外衫长裙,另一人从大红衣柜中取出一套绯色绡衣丝裙,笑道:“素大姐昨儿还在说,这绯色她穿着不合适,今儿,倒找到合适的主了。” 

  “我早说过,素大姐穿绯色不合适,她不信我的,做回来上了身,才知后悔。” 

  拿着衣裙的侍女抿嘴一笑,替江慈换上衣裙,道:“你是不知,别说是我告诉你的,素大姐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卫三郎喜欢这种颜色。” 

  “是吗?三郎不是一直只穿白色衣衫的吗?怎么倒喜欢起绯色来了?素大姐对三郎,倒真是上心―――”话未说完,这侍女仰面往后一倒。 

  另一人惊道:“画儿,你怎么了?!”便欲去扶那画儿,却觉腰间一麻,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江慈哈哈一笑,从椅中坐起,又觉自己笑声有些大,掩唇窃笑。 

  她钻到门前,通过门缝往外张望了几眼,见这间卧室在回廊的最尽头,要想偷溜出去必要经过先前饮酒吃蟹的花厅,“大闸蟹”武功高强,有他在厅内,是万万溜不出去的。 

  她恨恨道:“死大闸蟹,明天就让你吃水呛着,吃饭噎着,吃菜撑着,喝酒醉死!” 

  她环顾室内,目光停在那轻掩的轩窗上,眼睛一亮,步到窗边,探头向窗外望去。只见这处卧室竟是临湖,楼下湖水波光闪耀,秋风拂来,袅袅生凉。 

  江慈想了一阵,心中窃笑,自言自语道:“没办法,看来只有走水路逃生了。” 

  她转过身,将两位侍女扶起,让她们面朝墙角,叹道:“两位姐姐,我也是逼不得已,小命要紧,再不逃就活不了了。我只点住两位姐姐的穴道,过得片刻,穴道便会自解,姐姐们只需出去照实说便是,实在是对不住了,莫怪莫怪。” 

  两名侍女哑穴被点,面向墙角,心中叫苦连天。听得身后这少女似是将衣裙着好,不一会,脚步声响,她似是步到窗边,顷刻后,便听到“卟嗵”的落水声,显是已跃入湖中,借水远遁。 

  厅中,静王喝得兴起,拉着裴琰三人行起酒令。裴琰面上带笑,杯到酒干,意态悠闲。崔亮似有些心不在焉,酒令行得大失水准,被素烟狠灌了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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