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俞晔任由陈鸳鸯牵着,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舞台中央的苏眉。站在一旁的陆有廷感觉到沈俞晔不同于人的专注,也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番。他似乎能察觉出沈俞晔的关注,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很快,高亢又澎湃的《在那遥远的地方》,通过结尾一咏三叹的反复,全场都进入了今天夜里的最*,所有人都应和着台上的歌者,用生命里的最大声音歌颂着对生活的热爱,对祖国的赞美。似乎所有人的情绪都被感染,陈鸳鸯甚至能看到不少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眼眶里的几行热泪。或许,歌声里的年代,她未曾参与过,但这样的深情,这样的厚谊,即使隔着年龄的巨大落差,她也能感觉到这一份浓浓的赤子情怀。
《在那遥远的地方》之后,是另外一首充满情感的《夕阳红》,整个比赛也几乎接近尾声。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旁听,陈鸳鸯根本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她举着通红的手,脸也红扑扑,特别激动,血脉里流淌着剩余的热情。待苏眉等人下台,她抱着花,拉着沈俞晔往舞台跑。
后台一片混乱,各个类似他们这样前来祝贺道喜的人很多。陈鸳鸯眼尖,一眼看到站在角落与邓阿姨聊天的苏眉,立刻高声叫了一声‘苏姨’,身子直直扑了过去,手里的花也顺势奉上。
邓阿姨双手接过,闻了闻,不由夸道:“好香的花,这么大一捧,你苏姨没白疼你。”
苏眉接过花,淡淡笑了笑,低头嗅了嗅,眉眼里俱是温情。鲜花散发出的幽幽香味,将这一派热闹渐渐搁浅开来。邓阿姨见他们有事要谈,知趣地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将苏眉获得的一等奖奖牌留了下来,也眉开眼笑地拉着陈鸳鸯亲热地邀请她晚上去她家吃饺子。
陈鸳鸯亲热地搂着苏眉,陆有廷闲闲地站在一边,只拿眼瞧着难得开心轻松的苏眉,心里淌着激动。苏眉握着陈鸳鸯的手,一眼瞥见站在陈鸳鸯身侧的沈俞晔,后台灯光有些暗,沈俞晔的大半身影都隐在了暗处。苏眉只瞧见一个高大俊逸的身影,她疑惑地看了看陈鸳鸯。(未完待续)
蓦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
陈鸳鸯脸顿时红了又红,她将沈俞晔拉近,轻轻地说:“苏姨,这是我朋友,沈俞晔。准确点说,是我男朋友。”
随着距离的拉近,沈俞晔被昏暗遮掩住的容貌也渐渐显现出来。他由着陈鸳鸯拉着,神色淡然,无波无痕。但看向苏眉时,沈俞晔一向镇定的眼睛里,还是泄露出几丝慌张。
“你,男朋友?”苏眉看着沈俞晔,喃喃地说。
沈俞晔尽量将声音压低:“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沈俞晔。”
苏眉捧着花的手有些抖,声音却尽量平稳:“你姓沈?”
沈俞晔直视苏眉:“对,我姓沈。”
陈鸳鸯看看苏眉,又看看沈俞晔,只觉得他们两个有些奇怪,“苏姨,他姓沈,有什么不妥吗?”
苏眉再打量了一番沈俞晔,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她连忙将目光移开,“没什么不妥,我只是,只是忽然想起了故人。”
陆有廷这时插话:“都别站着了,演出也结束了,回家坐下来慢慢聊!我准备了火锅材料,鸳鸯,知道你会来,我们等着你开锅呢!”
“嗯,陆叔叔,还是你最疼我,我好久没吃火锅了。您的手艺这么好,我一定要吃到扶墙出门才走。”
“我还熬了一锅老鸭汤,你不吃撑,叔叔还不放你走呢!”陆有廷和陈鸳鸯边说边走,苏眉与沈俞晔自然落到了后面。
苏眉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俞晔也沉着脸,没有吱声,他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这个小时候一遇到烦心事就保持下来的习惯,到现在依旧没变。
苏眉默默想了想。赫然开口:“鸳鸯有时候天真,有时候成熟,你。你既然是她男朋友,还请多多包涵。”
“您太见外了。苏阿姨。”
沈俞晔的声音又低又沉,这短短的八个字,特别是最后三个字,含着他特有的尾音,听在苏眉耳里,竟是说不出的熟悉与温暖。
“恕我冒昧,你祖籍是哪里的?静安姓沈的不多,我也认识一个姓沈的朋友……”苏眉忽然有些语无伦次。“我瞧着你的面容,透露出点点熟悉,或许,我是说如果,你的这个沈,跟我认识的那个朋友,有没有可能一样。”
沈俞晔正想回答,陈鸳鸯已经折回来,“苏姨,小优现在有没有胖很多?你不知道。花姑娘已经胖成一个球了……同样一个狗肚子里出来的狗狗,这体型差别也太大了吧……”
苏眉被陈鸳鸯拥着,目光却不由回身看向沈俞晔。那挺拔的身姿。那含而不露的冷峻,那谦和自发的气质,与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人渐渐重合。
想到这,苏眉不由脚下一歪,沈俞晔适时拉住了她。
沈俞晔的手,冰冰凉凉,透过薄薄的衣料,一点点传达到苏眉皮肤上。苏眉恍然惹出几丝热泪,她紧紧握住了沈俞晔的手。就像是。握住了过往那么多年里一直做着地那个从没醒过来的梦,那个有他在的梦。一做就是这么多年,从来都没醒过。准确点说。是她从不愿醒来。
梦里那个清俊的男子也曾这样,在她端着医械器具,因为劳累过度差点昏倒时,拖着还吊着盐水的手,适时拉住了她。他的嘴角弯弯,露出整齐的牙齿,用平生听过最舒服的音调,低声问着有些混沌的她:你有没有事?
苏眉心头卷起了千头万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松开沈俞晔的手,接着用抱歉地语气地说:“刚才唱地太过用力,现在倒有些眩晕的感觉。”
陈鸳鸯听她这么说,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她赶紧搀着她的胳膊,“那我们快些走,苏姨,从明天开始,不准你再去外面走动,老老实实在家休息,我会每天过来检查的。”
苏眉:“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你看着。你呀,这么大了,还闹孩子脾气。”说完又特地转过身,看向沈俞晔,眼里已恢复平静,保持着一贯第一次见到陌生人的口吻,疏离又带着温度:“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沈俞晔:“鸳鸯说得对,您身体不舒服,就要好好养着。”
陈鸳鸯眉眼弯弯,抻着苏眉的手也更有力,就像年少时,受到老师夸奖那般,浑身都散发着光彩。
苏眉刻意避开这丝光芒:“沈先生在哪里高就?”
陈鸳鸯“他是……”
沈俞晔忽然打断了陈鸳鸯的话:“没有高就,就是一般员工,品级比鸳鸯高一点点而已。”
苏眉:“哦。”她停住了话头,走在前面,身形不由有些萧索。沈俞晔站在她身后,眼里也赫然浮起一丝悲戚。
苏园离街道办不远,十分钟后,他们就到楼下。陆有廷热情地招呼沈俞晔进屋,沈俞晔抬眼看了看贴在墙上的‘苏园’二字,身形顿时顿了顿。
经过无数幽幽岁月,这简单的两个字,被主人用牌匾框了起来。隔着清亮的玻璃框,依旧能辨析出写这两个字人的几丝风采。
陈鸳鸯此时正费力地抬着桌子,吃力地模样落在沈俞晔眼里,立刻将他的回忆拉回现实。他立刻上前搭把手,将苏园的桌椅搬到对面陆叔叔屋内。
苏眉一回苏园,就显得有些精神不济,她推说要去换身衣服,回自己房间很久都没出来。直到火锅的味道慢慢晕染出越来越浓厚的香味,苏眉才穿着家常衣服,脸上的妆也卸地一干二净,显现出憔悴苍白的一张脸来。
陈鸳鸯将早早盛好,已经差不多放凉的老鸭汤放在苏眉面前,沈俞晔将已经煮熟的豆腐和刷羊肉夹到她碗里,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苏阿姨,您先。”
苏眉坐在座位上,沈俞晔站着,她抬头就能看见他极为诚挚的脸。这张脸年轻,又充满朝气。棱角分外分明,深邃的眼盛满了深情,高挺的鼻梁将立体的五官打磨地齐整又俊逸。苏眉微微有些失神。思绪又开始纷飞。她满心满意的疑窦,碍于陈鸳鸯在旁。都化为口中的几丝叹息。
老鸭汤又甜又香,火锅又辣又爽,从来在晚间控制饮食的陈鸳鸯吃得最欢乐。一开始有些灵魂出窍的沈俞晔见苏眉只是存疑,心也渐渐放下来,他也缓缓摆脱沉默的形象,热情地加入进来,分外照顾着饭桌之上的其他人。
陈鸳鸯陪陆有廷喝了点小酒,抑或是这么久没这么放松过。今晚的陆有廷也有些微醺,他兴冲冲地跟沈俞晔谈天说地,说着静安曾经消逝的那些曾经,聊着静安这么多年又重新拥有的文明。男人的天地里,不能没有酒,也不能没有一两个涉及时下正热的政治话题。
沈俞晔一一回答,论点新鲜又鲜明,极富个人特点。陆有廷越说越开心,越聊越畅快。陈鸳鸯吃着碗里满满当当沈俞晔刻意‘照顾’过的各色菜肴,小嘴塞得满满地。她不时抬眼看几眼两个相差了几十年的年龄在一个问题上难得的志同道合。眼里闪过几丝自豪。
苏眉原本就胃口不佳,又因着沈俞晔的到来,带来地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强烈冲击。吃在嘴里的东西,也越来越索然无味。
有多少无望,就有多少虚幻。苏眉清楚地知道,她所思所想,不过是一场盛大的虚幻,但心里那一丝奢望,在遇到沈俞晔这张脸庞时,那经年里的失望与痛苦,此刻竟化为了一点点的希望。那个梦。她已经做了这么多年,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梦里的他,早已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失于她的生命里,她却执拗地用尽生命里的剩余力量,将他并不清晰的轮廓,一点点深刻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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