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闻声回头,不远处的墙角,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大白天用黑布蒙着面孔,臃肿的衣着掩饰了身形,整个人就像套在一个套子里,仅有一双精光四射锐利如剑的眼睛露在外边。不过即便是在这个套子里,那个人依旧散发着十分冷冽逼人的气势。仿佛一把装在刀鞘中的快刀。
萧寻哦哟了一声,叹了口气。
那人手里,赫然抓着一个孩子,一只手卡在她的颈间,仿佛一只老鹰抓着小鸡。
“珊儿!”骆轻城足尖轻点,话音未落,人已经几乎贴到那人身上。那人没有躲闪,只是收紧了手指,珊儿的小脸一下子紫胀,眼里也起了恐惧,却还是倔强的不肯说一句求救的话。骆轻城飞速后退一箭之遥,眼神复杂。
“调虎离山,偷梁换柱,这些雕虫小技,你们以为我真的上当了?我举多人之力,耗费数月时间,没有得到这东西一点线索,倒是你们这一来,马上找到了这东西,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真是天助我也!”那人缓缓道,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得意。
“你都知道?你识破了我们的计策,却假装中了计?”叶笑尖叫了一声,心思百转千回。
男人警觉地看了看叶笑,没有再回答,再度低喝了一声:“快将东西扔过来!否则,我立刻要了这个孩子的命!”
叶笑叹了口气,忽地将小盒子奋力高高抛起。小盒子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越过那个男人,滚到了他身后的地上。
那男人聪明地将珊儿猛地掷过来,一个后翻,捡起小盒子,忽然拔足狂奔。骆轻城猱身向前,接过珊儿,将她轻抛给叶笑,脚下不停,眼看着很快离那人已经不远。骆轻城一声低喝,一掌拍去,那人冷哼一声,回过头接了骆轻城一掌。
两人身形都是微微一晃,齐齐咦了一声。没等骆轻城再拾攻势,一阵嘈杂混乱的脚步,先前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还有那些当着三人的面去寒山寺的人马都出现了,在鹰钩鼻子秦首领的带领下直向骆轻城扑过来。
骆轻城一声冷笑,正待要越过众人,直击那个带着盒子飞奔的男人,忽听叶笑一声惨叫,顿时魂飞魄散,调了头几个飞纵,回到了叶笑的身边,话都说不利落:“……笑笑,你……受伤了?”
叶笑有些淘气地一笑:“没事,刚刚我是叫着玩的……”
骆轻城只觉气闷,几欲昏倒:“叫着玩……你……我……”想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正愤怒的挑选着措辞,脑袋上第一次挨了老大的一巴掌。
“蠢!你什么时候也笨成这样!形势已经急转直下,明显的敌众我寡,好像应该是轮到我们逃命……你还追什么劲?”
骆轻城一呆,眼角的余光扫去,萧寻已经跟那一众人等打了个不亦乐乎,而不远处,那个套子里的人从容站立,好整以暇,正在作壁上观。
叹了口气,骆轻城终于认清自己还是过街老鼠的命运,只好出手,与萧寻联手,勉强在敌人更多的援兵到达之前,将叶笑跟珊儿带离了危险。
萧寻跟骆轻城在前边闷头不响,只顾赶路。叶笑终于看出二人情绪不高,决定透露一点好消息。
“其实这次我们不算输。”她大声给大家鼓气。
“是啊,是啊。至少将珊儿救出来了!”萧寻附和,神色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样子,“只是……怎么我们苦心商量出的计策全部被人识破了?到手的东西没了,就怕,从今后江湖上争斗不休,永无宁日……”
骆轻城干脆闭嘴不语。
叶笑眉花眼笑道:“真的没输。你们忘了,十六个字还有八个。饱不欲食,水波不兴……也是对应两个字,包……皮!”
萧寻愕然的看向老大,心虚地瞧了一眼自己的裤子,刚刚跟人打斗,裤子被人划破了一道,难道能够看到什么?
骆轻城飞快移目远处,咳嗽一声:“嗯,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雕,姑苏的秋色果然是……”
“不要打岔!”对于自己的权威被人挑战,叶笑显然非常不爽,“包……皮的意思,就是包袱皮!那个包裹里的小箱子显然是沈大侠放的一个烟幕弹!真正重要的东西,其实是这个包袱皮!还在我们手中,没有被人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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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叶笑展开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包袱布,迎着日头细瞧那张淡蓝色的棉布,可惜上面除了一些在树洞里弄出的污迹,再没有别的东西。
“沈如钧一代大侠,临死总不会玩我们一把?”翻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现,叶笑终于郁闷地做了个自己也觉得不可能的假设。
“是密写药水。我小时候沈叔叔曾经教我用过。用专门的药水浸泡才能显形。”骆轻城开口道。
“哦?那为什么在那个纱灯罩上的字却是用的朱砂笔,不是用密写药水?”萧寻难得提出一个有见地的问题。
“沈叔叔刚死的时候,我曾经猜测过,他可能用密写药水写了什么给我。可是我想方设法取了他房间里用过的床单纸张,用药水泡过,都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密写药水的配制有些麻烦。可能,当时情况紧急,他来不及配制。还有一个可能,他发现自己被监视,怕密写药水用过的痕迹留在屋里,反而提醒了敌人。”骆轻城慢慢想了一下,回答道。
叶笑哦了一声:“有这个可能,这么说沈大侠真是非常细心……”
骆轻城看了叶笑一眼,欲言又止。回过头看向珊儿:“珊儿,你不是好好的呆在客栈的?怎么会被那个人捉住?”
珊儿瑟缩了一下,怯怯地看着骆轻城,犹豫道:“轻城哥哥,我说出来,你不能骂我……”
候骆轻城答应后,她才低声道:“我……早上醒来,看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担心你们会有什么事情,前几天听你们老是说起天宝客栈,想着你们可能去那里,就一路打听着过去。没找到你们,只好一直在附近张望,没多久忽然就冒出一个人,将我绑了……”
叶笑愣了一下,胸口一滞:“你……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张望?”
珊儿低着头红着脸点了点头。
“啊!怪不得我们所有的计策都被人识破了!你就是挂在老猫身上的一只铃铛!我们还没有开始行动,敌人就听见你晃荡了!还有什么秘密能够藏的住!还有什么计策!能够奏效!”叶笑差点昏倒。
珊儿难过地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
骆轻城有些不满的瞪了一眼叶笑:“笑笑……好了,她还是个孩子,再说,东西不是没有损失么?呃,对了,珊儿,沈晚姐姐不在么?我不是让她在客栈陪你么?”
“我等了很久,一个人也没有,没有看到沈晚姐姐啊。”
骆轻城哦了一声,警觉地止了脚步:“笑笑,你跟老三呆在这里别动。我回去看看小晚,我有些担心……”
话音未落,人已经在数丈开外。
还好,骆轻城很快带着沈晚安然回来。当时沈晚只是出门去买早点了。不过,谨慎起见,一行人还是没敢回原住处,迅速出了姑苏城。
接受教训,骆轻城在郊外找了个熟人,托他照顾珊儿。他原本也想将沈晚一并安置,然而沈晚死活要跟着他们,只好作罢。
骆轻城换了好几样药水,包袱布上的字迹终于被鼓捣着显现了出来,是一张详细的地图,清楚地标明了一件东西的位置。
四个人按照地图,到了西山脚下的一个废弃的土地庙,终于在一尊已经烂掉的神像脚下挖出了东西,整个过程顺利平静,无波无折,倒是让众人都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叶笑,大感英雄没有用武之地。在见到那样东西之后,她更加的失望。
是一个小箱子,事实上,跟上次那个做烟幕弹的小箱子几乎一摸一样,是个做工精巧的一个木头盒子,挂着一个非常精致而且结实的银锁。害得叶笑费死老劲才硬生生将银锁从盒子上撬下来扔掉。其它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箱子安然打开,里面是一个赤金铸造的金龙,沉得坠手,雕得栩栩如生。
叶笑不相信的翻来覆去,总以为金龙身上应该藏了什么秘密,可是最终还是大失所望,上面没有神秘符号,也没有令人费解的谜语,就是一条光溜溜的赤金飞龙。唯一的几个字在底座上:赤金贰斤拾贰两整。想是铸造这条金龙所耗费的黄金重量。
“这就是那么多人拼死拼活争抢的东西?一条金龙?虽然罕见,可却不能算是价值连城。难道沈如钧身亡是因为谋财害命?不可能啊!那个盘下天宝客栈的男人似乎非常有钱,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大动干戈?”叶笑百思不得其解。
更加失望的是萧寻:“原来是条金龙!我还以为是……不过也难说,我娘说过,有些人就是愈有钱愈小气。”
骆轻城的眼神掠过地上某处,目光闪动:“也不算蝇头小利。总共四十四两黄金呢……”
叶笑狐疑地摇头,将金龙裹进包裹:“姑且先将东西带走。我根本不信这条金龙里没藏着秘密。”
骆轻城及其难得地一笑,没再言语。
沈晚只是沉默,自始至终。
出了土地庙大约半里路,狭窄的山道蜿蜒着路过边上一个密林。骆轻城忽然止了脚步,眼神微凛:“老三,你护着老大跟小晚先走,我来断后。”
萧寻耳目敏锐,早就听出密林中有人潜伏,此刻点了一下头:“人数不少。老二你要小心!”手下一紧,拎起沈晚,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轻城,你……”叶笑不放心的看向骆轻城,忽地身子一轻,很没面子的被他扔了出去。她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借着骆轻城的一掷之力很快超过了带着拖油瓶的萧寻,很快爬上了并不高陡的山顶。
在山顶叶笑百忙中回往山脚下,心里忍不住一沉,隐隐的竟然有些疼痛。天色阴沉,秋风萧瑟,枯叶漫天,骆轻城一袭普通得有些寒酸的黑衣,迎风昂然而立,周围是密密匝匝的人群,大约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