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歌·山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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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歌·山河曲-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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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佑帝仍在沉吟,谢红剑缓缓地道:“皇上,从今儿起,您身边会有十位宫女随侍,她们的功夫均属一流,定能保皇上安全,擅闯皇宫的宵小必定伤不了皇上分毫。妾身会派几路人马分头查明最近发生的事故,相信可为皇上解忧。”她说得虽慢,其中的分量却不容忽视。

龙佑帝慌了手脚,多十个宫女在旁,既多了护卫也多了监视,忙道:“不是朕不想,只不过太后刚封逊之为廉察,让他去办此事,不敢烦劳天宫主。”

谢红剑奇怪地看了郦逊之一眼:“是吗?我听说世子自幼习武,武功想必很不错?”

郦逊之道:“不敢当,天宫主过奖。”

“世子的武功再好,独木难支,也需我们这些绿叶扶持。”谢红剑眼波轻飘,带出一个轻盈的微笑,“既是太后想让世子去办这案子,妾身当然没有异议,只求能辅助世子,以尽绵薄之力。不知皇上肯不肯呢?”

龙佑帝等的就是这句话,见她说得动听,大喜道:“就这么办。望你们同心断金,早日破案。逊之,快谢过天宫主。”

谢红剑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极快地移开目光,这个细微的动作没逃过郦逊之的眼睛。谢红剑注意到郦逊之在看她,浅浅地朝他一笑,温婉地道:“我可愚笨得很,以后做错了什么,世子莫要见怪。”

郦逊之淡淡地道:“天宫主兰心蕙质,逊之怎敢多言。”

“逊之,有天宫主襄助,此事想必不久就可了结。最要紧的一是找出官银,二是找到郡主,三是揪出幕后之人。年前可来得及结案?”龙佑帝显得踌躇满志。

皇帝兴致很高,似乎要去办案的人是他自己。谢红剑道:“倘若对方很厉害,又有极大来头,只怕合世子和天宫之力,也难在十几天内回复圣命。”龙佑帝自嘲道:“怕是灾民等不及。国库里的银子,这些年早被败得差不多了,没银子救急过年,百姓岂不对朕失望?”

谢红剑道:“银两的事可再想法子,真到救急的时候,我就不相信雍穆王和其他朝廷大臣出不了这个银子。”

龙佑帝笑道:“天宫主的算盘打得可好。真走到这一步,天宫主这份朕先免了。”

“这倒不必,这两年我们为皇上做事,尚有家底。”说着,她向龙佑帝深深万福以示谢意。她所领的天宫,暗地里专为龙佑帝除掉心腹大患、探听他人机密。龙佑帝眉间的不快一掠而过,谢红剑察言观色,知道他不愿在郦逊之面前表露太多,不经意提起另一个话题,“皇上,盈紫就要出关了。”

龙佑帝的不豫之色一扫而光,登时变了个人,兴奋得犹如捡到宝贝的孩子,急切问道:“是么?她终于出关了。什么时候?”

“该是今夜。”

龙佑帝大喜过望,刚想说什么,却听到紧急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传来。来人像有急事,竟连带撞倒好些宫女,惊叫声不绝于耳。他正欲发火,意外地听见一声轻叱入耳:“郦逊之你给我出来!”〖墨斋小说:。。〗

亭中三人向来人望去,只见那人一身劲装,手持利剑,正是少阳公主。她听说太后将她许给郦逊之,怒气冲冲便往天宫而来。本想叫郦逊之“滚”出来,怎奈看到皇上和谢红剑,气势稍减,口中客气了些。

郦逊之不卑不亢走出亭子,道:“敢问公主有何事?”龙佑帝站起身,也不知这个妹子要做什么。等郦逊之走到面前,少阳公主一剑刷地指向他的咽喉。他不闪不避,冷冷地瞧她玩花样,却听她恨恨地道:“我……我才不要嫁给你!”

龙佑帝和谢红剑闻言,俱是眉头一皱,连连摇头。

郦逊之一惊,差点想纵声大笑,碍于皇上的面子才忍住,礼貌地道:“公主只怕有点误会。”少阳公主也觉口快,见郦逊之这样说,讪讪接道:“是吗?母后亲口对我说的,难道还有假?郦逊之我告诉你,别人看得起你,我可不见得。不管母后怎么安排,我不答应,她一样会依了我。”

郦逊之见她一脸骄横,早失了耐心,笑道:“好极,臣本就没这意思,公主既然是一般想法,再好没有。我会向父王禀明此事,让他回绝太后好意。”

少阳公主勾起怒气,大声道:“你神气什么?是我看不上你,你干吗摆出一副傲气的样子?我可没把你放在眼里。”她说着说着,脸却红了起来。

“臣怎敢在公主面前傲气?公主既知臣心意,即可向太后讲明。逊之本就不是趋炎附势的人,这驸马的宝座让别人去坐便是。”他说到末了,也有赌气之意。

少阳公主接口道:“谁做驸马,这是我的事,你凭什么管?”郦逊之深觉与她争论,实是无理取闹,撇过头去不再理会。

少阳公主自觉讲多错多,心下也奇怪,不知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谢红剑走过来,伸出食指,轻轻挡开她抵着郦逊之咽喉的剑,淡然地道:“你闹够了没有?”少阳公主平时只忌惮谢红剑一人,乖乖地收了剑,声音也低了,“师父,我……不是故意,我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收回剑,心里竟舒服了些,看了郦逊之一眼。

他抬眼望天,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谢红剑看着她,这个傻孩子怕是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脸色和蔼了几分。“此事既是太后的主意,找世子也没用。我和皇上与世子还有事,你先回去。”

龙佑帝兴致甚好,巴不得少阳公主早些回去,也说道:“少阳,你的事朕会和母后说。若真不愿意,谁也不会逼你。要再胡闹,朕懒得和你啰唆,只好请天宫主点你的穴,让你安静会儿。”

少阳公主委屈地道:“我不过是想弄清楚……”她看了郦逊之一眼,他木着脸,眼里全无她这个人,遂顿足道:“我听你们的,那,我回去了。”

她傲气全无,垂着眉眼,欲走还留之际,见郦逊之依然望天,怒气里加了寒意,狠下心大声对龙佑帝道:“皇兄,你一定要为我做主。”走得比来时更急。

她把怨气发泄在飞奔的步伐上,边跑边觉得心中难过。她被说不清的心绪牵引,只想见郦逊之一面,却不知该说什么。正好太后的事让她有了个由头,可她竟说了一番根本不该说的话,此时悔得简直恨不得咬下舌头赔罪。

但转念一想,虽然她的话说得不动听,可郦逊之太不给她这个公主面子,一点儿不懂得讨好逢迎,分明是看不起她。早知结局是这样,少阳公主想,就该在他身上砍上一剑。

她忍不住可怜起自己,为什么偏对这个人念念不忘?

龙佑帝等少阳公主走后,见郦逊之脸板得如同朽木,不禁一笑:“逊之,少阳胡闹,你别放在心上。”郦逊之点头,这才放松僵了的脸:“逊之明白。”

龙佑帝道:“天色已晚,她这么一闹,你也乏了。且先回去,一切事你便宜处置,有事寻天宫主便是。”郦逊之知龙佑帝急着去找他的“盈紫妹妹”,便恭敬地行礼,准备告辞。

正在此时,一丝风声打破了平静,郦逊之突感强大的压力侵来,迅疾挡在龙佑帝面前,喝道:“去!”袖底推出一道气流。风中裹着一个暗色的身影,滴溜溜转了几圈,如鬼魅般停在不远处。

黄昏中,夕阳里,一人红衣飘飘,傲然地望着亭中的三人。

他的眼倦如渴睡的晚风,冷似冬夜的呼啸。郦逊之和谢红剑全身戒备,一动不动地注视他的一举一动。龙佑帝武功寻常,也像模像样地拉开架势,即便他永没有机会出手。

帝王,美人,高手,那人都不放在眼中。他用独有的冷漠而不屑的眼神看着他们,嘴角似笑非笑,仿佛这世上无人值得他多流连一刻。那孤傲中找不到寂寞,找不到杀气,却另有一种凌厉。

郦逊之看着他红艳胜火的披风与衣衫,心跳陡然加快。似乎不需要说出姓名,红衣走到哪里,都有一身气派让人知晓他的身份。那一种红,如血,如生命中的最绝望与最热情。望着这个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的人,郦逊之心头先涌出的情感,竟不是如何去对付他。

谢红剑秀眉稍蹙即展,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显翠亭周围登时出现数十位劲装打扮的宫女,腰配长剑。她走近红衣,朱唇轻启,悠然笑道:“阁下想必是红衣,不知有何贵干,擅闯我天宫?”

红衣盯着她,扫了一圈四周的宫女,并不回答,脸上讥讽之意更甚。龙佑帝悄声问郦逊之:“红衣是谁?”郦逊之愣了愣,道:“皇上别担心,他不过是个杀手。”右手腕一摇,掌心落进三颗菩提慧珠。

龙佑帝的眼很酸,撇开头向郦逊之,又问:“什么杀手,这般嚣张?”红衣通身的气魄让他生出一丝羡慕,不禁再度打量红衣,可眼睛仍觉刺痛,忙避了开去。

郦逊之没来得及回答,谢红剑手下宫女耐不住红衣的气焰,提剑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对天宫主和皇上不敬,还不快立地求饶,束手就擒?”另有数名宫女齐声叫喊,要红衣赶快投降。

红衣笑意浓浓,眼光在龙佑帝、谢红剑、郦逊之身上打转,双袖一挥,只听“哎呀”“哎哟”数声叫唤,先前出声的宫女纷纷倒地。众人吃了一惊,谢红剑掠前两步站到他面前,厉声道:“你竟敢在天宫杀人?”

“她们不配死。”红衣淡然地道。他低沉的语音像隔在极远处,却有种穿透力,似乎可以飞越漠漠时空,直入人的心底。

几名倒地的宫女发出呻吟声,谢红剑放了心,冷笑道:“阁下伤了我的人,休想轻松离开。”红衣凝视她的眼,淡淡地道:“我今天不杀人,只来看看。”他迅速扫了一眼龙佑帝,慢慢地对谢红剑道:“没人付银子让我杀你,让开。”轻描淡写说完,静静地站在原地盯着龙佑帝,周遭一切与他再无关系。

他的目光犹如带刺的绳索,捆住了龙佑帝的信心和勇气,少年皇帝慌不迭地退后几步,完全躲在郦逊之身后。郦逊之手中的菩提慧珠握得更紧,这是天宫的地盘,他不想抢先出手,何况还会担个倚多为胜、以多欺少的名头。只待红衣走出天宫,他就可跟踪追击,寻出燕飞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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