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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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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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没有了。要换的。”
  我只好苦笑,“这么有道理的话……大人告诉你的?”
  她没搭理我的奚落,“所以,要用换的。”
  我很难忍我的刻薄,那玩意儿总像疖子一样冒头,“换什么?你有什么?比如说……磺胺?”
  她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对着翻出来的几个药瓶,有点儿麻爪儿,“什么是磺胺?”
  我翻了下那几个药瓶就开始嘲笑自己刚起的妄念了,“这倒能治感冒……可我要的是磺胺,强效消炎药。”
  “药铺子没好远,我去看有没有。”
  她真是快让我受不了啦,“不用看啦……”
  但我停住了,因为她开始去翻她放在柜子里的罐子,她从那里边掏出少量的钱,显然是准备为我买药的。罐子里应该还有更多的内容。于是我收声。
  她以为我有些失落,安慰我说:“没关系。没好远的。”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包得狗挠一样的伤,“嗯,那就麻烦了。”
  她已经毫不耽搁地打算出去了,生活对她来说是另一种节奏和颜色的,“没药我就拿那个跟你换。”
  她指给我看放在桌上的一捆红苕粉,带着点儿惭愧,“我只有那个了。”
  我看了一眼就不再看它,“我就算用爬的也帮你找。”
  我低了头,不想再看因此而泛出的满意笑容,我看着那双轻快地在我视野里挪动的脚踝,当门帘掀动时我又忍不住抬头。
  “怎么称呼?”
  我正看见一个一半在门帘之外的笑容——我想杀了自己。
  “小醉,小醉姓陈。”
  “最好的最?”
  小醉有些恼火,“喝醉的醉啦!”
  她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名字,但那都淹没在放下的门帘之外了,我听着她远去,呆呆看着自己的伤口。
  哪家药铺的柜台上都不可能有磺胺,它们在第一时间就被伤兵抢劫殆尽,那些药只会出现在黑市上,伴随一个她绝不会为我出的价钱。而川军团早已全军尽墨,我根本不用爬着去找,要麻就是川军团仅存的残渣。
  我不再发呆,迅速套上了裤子,我打开柜子,把罐子里并不丰盈的半开和纸币倒进自己口袋里,然后挟起那捆红笤粉迅速逃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一章(12)
我走过院子,院子里竟然有几只鸡在啄食,在饥馑的禅达,这实在是稀罕物,我想连这个也顺它一只,但发现根本不可能追上它们。
  我放弃。我出去,做贼要见好就收。我记住了小醉这个名字。可是那有什么用呢?
  我以一个烂腿人能达到的最大速度逃离现场,逃出这条巷子,碎散的粉条落在我的身后。我发誓,我想死。我只是想能带着完整的两条腿去死。
  我立于禅达的东门市场,和郝兽医所说的黑市贩子祁麻子在做着讨价还价,我仍挟着那捆粉条,一个贼和一个谋取暴利的贩子在低声地讨价还价,那无论如何显得有些猥琐。最后我合上了祁麻子伸出的那个巴掌,表示认同。祁麻子从袖里收了我给他的钱,回身到巷子里去拿药。
  我等待着,直到一只大巴掌伸到我肩膀上捏了捏,我注意到那只手腕上戴着阿译的表。我转过身来看到了迷龙。这货仍然穿着实在有辱军纪的那身衣服,他不在乎我的哑然,既然他可以像揍李乌拉一样揍我,那么我对他来说也同样只是一只虫子。
  “你们要猪肉炖粉条啊?”
  我不确定该怎么对付这个不知该奉承还是疏远的人,“嗯哪。”
  迷龙从我的粉条中扳了一截放在嘴里嚼着,阿译的表在他连袖子也没有的臂膀上极为耀眼,“你们已经有猪肉和粉条了。”
  我给他不算回答的回答:“嗯,有了。”
  “我来进货。你来干啥?”
  我继续给他不算回答的回答:“来看看。”
  迷龙显然并不在意我希望他走,“你还行,没个官样儿。跟你一块儿那少校就犊子大发了。”他炫耀着他粗大的膀子,“老子就要了他的表。”
  我有一种倒霉的预感。更倒霉的是从巷子里出来的祁麻子。我注意到他离老远就冲迷龙鞠了躬,然后从袖子里给了我那个包着五片磺胺的纸包。但迷龙这死东北佬儿显然是不遵守这套南陲通行的袖里乾坤的,他掰着我的腕子把纸包抢了过去,看了看里边的内容。
  “你花多少钱?”
  我伸出五个指头,迷龙也立刻伸出了五个指头,那五指山是伸给祁麻子的。他直直地一巴掌推在祁麻子脸上,一拳头敲上了人肚子,最后用与他这大个子颇不相称的撩阴腿踢了人的鼠蹊。然后他在祁麻子身上搜索,搜完扔给我一整个药瓶,伴之以一个我绝不相信这尊凶神会做的挤眼,“行价。这么的才叫个公道。”
  他扬长而去,进他的鬼知道什么货。我把那个药瓶塞进口袋里迅速离开。今天真好运,今天我有了粉条,我还有磺胺。
  巷口工事后,收容站的哨兵松松垮垮地站着,一脸“与我无关”的出尘表情。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运好有人糟。在攻占衙门榨出四十现洋后不辣的起义本已宣告胜利,但赶来镇压的友僚打死了他们一个人,抢走了全部盗赃。现在的收容站外,一块临时拼就的门板上架着那个二等兵的尸体,谁让他打旗打成了最醒目的一个呢?他曾挑过的那块“老子要呷饭”的旗帜现在成了他的殓布,覆盖着他身上的几个弹孔。不辣和他的乌合之众在坐地嚎啕,并不见得有多悲伤,主要是为了吸引并不存在的关注。不辣现在变得鼻青脸肿,表情也更加丰富,他在众人中大概要算多才多艺的一位,他会哭丧,并且很愿意为被他的鲁莽害惨的二等兵哭丧。
  “头七来哉拜扎号,东洋鬼子撞过来。
  杀人放火样样搞,堂肆苦头呷勿完。
  二七来哉细细想,想得眼粒做两行……”
  不辣哼唱着。他真是蛮进入状态的,时时拉了几个发颤的高音,还要把两手朝天,手指像半死不搭活的焰头子,朝苍穹举上两举。要麻捧了很多菜梆菜叶过来,就那残破很容易想到他是在哪里弄的,四川老粗很不顾意境地踢着湖南老粗的屁股,直到后者抬起并无泪水的脸。
  要麻责难不辣,“搞搞搞!再搞你今晚就没得呷啦!你饿多久了?”
  不辣现在开始犯急了,“两天啦!饿死啦!”
  要麻悻悻地提醒他,“怪哪个?你吵吵两天不做事!过来加伙啦!——白菜猪肉炖粉条嘞!”
  不辣毫无转折地冷静下来,并且冷静到快流口水,“你们还差么子嘞?”
  要麻立刻就给他摊了份,“白菜勿够啦!”
  不辣爬起了身,风卷残云般扔下了他造就的烂摊子,立刻消失于暮色中。郝兽医拿了碗发零的米,上边插了两根香,挤到了死者身边。我挟着粉条子,走过这个烂摊子。 。 想看书来

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一章(13)
收容站的天井里,几个家伙早把灶台搭得了,刨了坑,用了砖头,还有放烟口,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正式了,架了某人弄来的锅,烧着豆饼弄来的柴,蛇屁股和某某某某这样便宜占得太大的也不怎么好意思,提来了免费的水,烧着不要钱的火。
  康丫掏出了一小纸包的盐倒进锅,郝兽医拿出一个药瓶装的油,倒完之后还在锅里涮洗了一下,然后是某人的料,要麻的烂菜叶子。
  康丫忍不住抗议道: “要麻,你家白菜闹分家呀?”
  要麻申辩:“团团圆圆的马上就来!”
  好吧,就算是这样五马分尸的白菜我们也认了,然后放进我的红苕粉条,我们瞪着锅里又看着大门,我们呼吸着锅里的气味又想留点儿嗅觉。我们都不说话,用一种挖地雷一样的谨慎对待眼前的这顿饭。
  我们的主角阿译终于进来了天井,他像是怀了孕一样捧着肚子,他今天难得的不那么正经了,走近我们的时候他绷紧了一张苦脸,但瞎子都闻到了,生猪肉的味道。
  康丫扑了上去,阿译强绷着脸上的笑纹,我们从他衣服里掏出他所怀的鬼胎,整整一条的五花猪肉,足有三四斤——在证明自己时他还是很大方的。
  阿译绷了脸,打算还来点儿大段的。“这块肉,三斤四两六钱,来得不易。我以御外侮之师的名义,还有胜利的名义,命令卖肉的给打个折,可是……”
  管他可是可不是呢?肉到手就成。康丫在吼:“有刀的没?“
  蛇屁股从腰后摸出了他的菜刀,并且毫无争议地掌厨。他开始在阿译的告示牌上切肉时,已经被我们簇拥了。阿译也住了嘴,因为真没人听他的。
  郝兽医叮嘱:“不要切太大,太大块煮不烂。不要切太小,太小煮化了。”
  老家伙吸着鼻子,尽管肉还没有下锅。我们吸着鼻子。
  要麻要求:“每一块都要一样大小。”
  蛇屁股抱怨:“你们谁把口水滴在我头上啦?”
  豆饼擦着嘴道歉:“香。”
  要麻欺负他说:“等下锅了更香。你就扎到锅里去了,我们就有好大块猪肉吃了。”
  豆饼认可说:“真香!”
  康丫这鬼头忽然发现有必要阿谀一下为我们提供猪肉的人,“阿译真行!”并不真诚的笑也能让阿译自发呆的表情上绷出一条生硬的笑纹。我热烈地拥护,热烈也是不要钱的,“该说长官阿译真行!”郝兽医使尽了一个老头儿能有的干劲和热诚,“阿译长官真行!”
  阿译尖声格格地笑,他已经绷到头了,他推着我擞着我,他的惹人厌恶的板正现在烟消云散,但他无论不像一个他所希望扮演的少校长官,倒更像一个封闭太久渴望与人亲近的小孩,他几乎快要拥抱着我了,“最坏的就是你啦!”
  灾情惨重,我的腿架不住他老哥的浑闹,我被推倒在蛇屁股背上,蛇屁股怪叫着跳了起来,他几乎切掉了自己半个手指头。
  蛇屁股大骂:“死扑街!咁笱抵死!冚家铲!吃塞米噶!傻閪!
  谁管他骂的什么,反正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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