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身后的烟云不自在地扭过了身子。
“你别问为什么,你直说就是。他为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恶习?”
“他是野蛮人!他打我手板!他说话很凶!”李铭跳着脚骂道,“他是我见过最坏最坏的师父!”
李铭这话一说,烟云的脸白了一白。
听起来有暴力倾向?
顾卿心里七上八下的。
“别瞎说,打你手板就叫凶?”李锐皱了皱眉说,“我当年被他们关在一个大桶里,用滚烫的水蒸煮,还不给我方便,叫我自己在桶里解决,你算过的好的了。”
顾卿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是为了给李锐减肥的,她也同意了,还去亲自指导了一番如何蒸桑拿来着……
李铭听得捂住了小脸:“不是吧!我我……我要生病!”
生病就能告假了!
“不光如此,蒋师父不让婆子丫头近身伺候,他自己也不洗袜子衣服,一到夏天身上又酸又臭,近身搏击之时,真是把孙儿熏得要死。若是提议让他洗洗,他就说自己这样才是男儿本色,孙儿是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借着各种名头给我加练。”
李锐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连忙向祖母告状,让她知道当年自己过得有多苦。
总算可以吐吐苦水了!
“还有,他曾经屠手掐死过一只狗!”
他才不会告诉奶奶,那是在去凉州的路上遇见疯狗追小孩,师父冲上去把那狗给毙了呢!
“杀人不眨眼!”
杀的是刺客。
“心黑手也黑!”
对付强盗。
“喜欢吃大蒜,口臭!”
关外苦寒多吃辛辣。
“一天到晚总想着会有漂亮小娘子看上他,在我耳边各种唠叨府里的丫头瞎了眼……”
李锐越说越起劲,恨不得把自己的师父兜个底朝天。
李铭在一旁吞了一口口水。
顾卿张大了嘴,连忙去看烟云,发现她已经摊在香云身上,说不出话来了。
还好她谨慎,找来府里和蒋经义处的时间最长的李锐问了问。要不然,这么一个屠夫刽子手杀人魔一般的人物,烟云要嫁了过去,岂不是造孽?
“既然如此,那我就就拒绝了他的求亲吧。这样的人,实在是……”
“他还扒过我的裤子……”李锐说的正欢快,听到祖母说到“求亲”什么的,心中一个咯噔。
他好像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什么?”顾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还是个变态猥亵狂?连小孩都不放过?”
烟云已经嘤嘤嘤地哭起来了。
“这么个恶心的人,你还留着他做武师父做什么?我们家请不起师父吗?”顾卿气的手都在抖,“扒你裤子都做的出来,还杀过人,还掐死过狗,这种人品,居然还敢向我求烟云做媳妇,我看他真是……”
“奶奶,你说啥,蒋师父求烟云做媳妇?”李锐鼻子上不停冒着汗,他刚才光顾抹黑师父,好像做过头了。
蒋师父都三十二了还是一条光棍,好不容易看到点春天……
“奶奶啊,我都是瞎掰的奶奶啊!”李锐赶紧抱着顾卿的胳膊摇了起来,“没有的事啊!你看,师父不近女色,所以全身邋遢,这不正证明他洁身自好吗?身子脏没关系啊,做人持身正就行了啊!”
“你休要多说,等你叔父回来,我一定要让他把蒋经义给辞了!居然还扒你裤子?这个死变态!”顾卿咬着牙大骂。
她都没扒过她这便宜孙子的裤子呢!
不对,这不是重点!
“奶奶诶,那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说……”李锐听不懂“死变态”是什么意思,但也能听出顾卿说的是骂人话。
“有什么原因,也不该扒你的裤子。你已经十四岁了,又不是四岁!”顾卿看着烟云抽抽泣泣地样子,连忙和香云说道:“你赶紧把烟云搀下去吧,我听着都脏。这婚事就当放屁,咱没听过,别哭了啊!”
香云点点头,立刻搀着烟云就往外走。
李锐急的全身冒汗,立刻拦住两个丫头去路。
“好姐姐,好姐姐,别走别走,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师父好的很,有责任心有本事有积蓄,他还是校尉,我小舅和叔父都没去了他的职,他前途大好,真不是什么歹人!”
“他扒你裤子!”
“奶奶,他不光是扒我裤子好吗!”
那是为了给他伤药啊!
“什么?”顾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还不止扒了你的裤子?”
“天啊,我说的都是什么!那是为了上……啊!”李锐急的咬了自己的舌头。
上药啊!
顾卿惊得摔了手边的茶杯。
“啊?上什么!老身要活剐了他!”
李锐捂着嘴唇,觉得嘴里都急出泡了。
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蒋师父,徒儿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蒋先生喜滋滋地在屋子里想着娶媳妇后的美好日子。
先要准备一些钱给太夫人送礼,说说好话求情,让媳妇回复自由身。
然后再好好待她,生个大胖媳妇。
李锐现在有宫里师父教导,他很快就可以回凉州老家了,到时候再买个院子……
蒋经义(猛然打了个哆嗦):咦?我现在是虚了吗?怎么好好的打寒颤?
☆、第124章 花会之约
李锐吐槽吐爽了;告状告过瘾了;却把蒋师傅坑的一塌糊涂。
“你说掐的是疯狗?”
李锐狂点着头:“有疯狗追小孩;师父就冲出徒手击毙了!”
“杀人不眨眼是杀刺客?不对,你到底被刺客追杀了多久!”
不是说只有一波嘛!
李锐叫了一声不好。
“就是那一批人,就是那一批人的事!”
“心黑手黑?”
“后来遇见了马贼!马贼!对付这些满手鲜血的人,怎么能客气!”
“为什么还有满手鲜血的马贼?”顾卿的眉头挑了挑。
这孩子过年出门是去取经了吗?
“凉州的马贼很常见,凉州那地方土地又没什么出产,如今丝路也断绝了……”李锐叹了口气;“活不下去,就偷;就抢,就干坏事。”
“商路不通,土地贫瘠么……”顾卿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声;“咦,不对,还有扒裤子!”
“那是为了上药。”李锐咬着牙说,“我骑马把大腿磨破了,又全身酸痛的走不了路,也脱不了衣服,是师傅帮我上药推拿的。”
李锐费劲了唇舌,才让顾卿和烟云知道是怎么回事。所谓蒋师父是“冷血变态杀人魔”这般的事实,也通通都是他的夸张。
烟云虽然经过李锐的一番解释后脸色好看了一点,但心里却还是惊疑不定。
任何一个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姑娘,若听说向自己提亲的人曾经杀过人,总是要斟酌一下子的。若是被冷血杀人狂给看上了,那才叫不幸!
顾卿听完了李锐的解释,并不觉得好笑,只是觉得一阵一阵的烦心。她指着前面一方墙,对着李锐说道:
“自己到墙边站着去,我不说可以,你不准动,也不准走。”
“奶奶!”
“不废话,去站着!”
李锐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火,只能拖着腿去墙边站好。
顾卿把李锐晾在那里,自己干着自己的事。李铭不安的看了看站在墙边的李锐,又看了看正在做着其他事的奶奶。
他几次欲言又止,看着自家奶奶仿佛没看见哥哥的眼神,李小呆心肝颤了一颤,还是什么都没说。
奶奶生气什么的,实在太可怕了。
哥哥,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李锐难堪的站在墙边,就算他如今在宫中伴读,也没有挨过手板罚过站,平日里祖母对他万般慈爱,如今却让他站在下人来往的门口罚站……
他心中又羞又急,又委屈又难受。
若不是他知道祖母不是会无缘无故罚他的人,他应该已经拂袖而去了。
顾卿凉了他半个时辰,见他整个人像是被打击的不行,终是没有忍心再罚下去。
她踱到李锐身边,心里明明有些后悔了,面子上还要摆出肃然地样子来:
“你可知道你错在何处?”
“我不该任凭己意随意诋毁蒋师父。”李锐闷着头说道。“可是我是开玩笑……”
“并不是每一个玩笑话都能玩笑到别人的。玩笑也要看能开不能开。对于不熟悉蒋师父的人来说,你这样描述他,虽然你自己是乐了,可是蒋师父的名声就毁了。”
顾卿一巴掌拍到李锐的脑袋上。
“若原本是一桩好好的姻缘,你这么说,就把人家终身给耽误了。有时候你只是随口说说,一个无意之间并非恶意的玩笑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祸事就酿成了。”
“君子慎独,君子慎言,君子慎谋。”顾卿说出老国公写在某本书上的话,希望李铭和李锐能了解他们祖父写下这句话的深意。
顾卿觉得李锐和李铭兄弟俩都有这个问题,在她面前的时候,有些信口开河。也许是自己太过“开明”了,而两个孩子太想让自己高兴的缘故。
“我不光是恼怒你任凭己意而诋毁蒋师父。蒋师傅是你的老师,在我问你他为人如何的时候,你首先想到的是他的诸多缺点而非优点,可见你对待别人比对自己苛刻,而且待人不够真诚。”
这两个孩子的性格都有致命的缺点,她从以前就注意到了。李锐严于自律,但性格过于刚烈,很容易造成武断的形势。
也许是幼年受过叔父婶母“捧杀”的原因,这孩子缺乏安全感,对待许多人都是持着怀疑的态度,然后再加以肯定;遇事喜欢自己扛着,但并不是真的那种扛得住的豁达,而是一种咬牙支撑的感觉,心中也有怨气和不甘,一旦有了条件,就会暴发出来。
也许他只是玩笑,只是想逗她乐一乐,可是伤害一旦造成,要如何挽回?
就别说别的,刚才烟云那站都站不住的样子,那伤心的泪水,现在这种惊疑不定的心情,真的只是李锐一句“玩笑而已”就能弥补的了吗?
现在他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