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这个侄子,张家两弟兄心中感情复杂,到最后还是情感上占了上风,丝毫没有芥蒂的地方。
张静与李锐和他们一般,都是可怜人罢了。
既然已经错了这么多年,又何妨错下去呢?
李锐的心情也是差不多。他在人生最无助的时候得到了两位舅舅的帮助,大舅请来的先生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无药可救,小舅请来的先生让他发现了自己的才能,在这一点上,两位舅舅对他恩同再造,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抹杀的。
张致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这个侄子,谁也想不到再次相见居然是这个样子。张家等崔老太太的七七过后就要扶灵还乡,张宁准备除了自己的心腹家人,老的家生子一个都不带,留下来守着老宅和京城的庄子。
哪怕这些人都是祖父的探子和助手,他也懒得管了。他家如今只剩个空壳子,不便搬走的财物他都寄存在了岳母家里,那些反贼除非把他家宅子卖了,否则也生不出什么事来。
只是张宁想起自己送到李锐身边的十几个下人中,还是有几个是家中家生子的子侄,从小养着准备留用的,后来才想方设法安排到李锐身边,所以便劝着李锐小心提防,不行干脆就把他们换了,免得夜长梦多,生出事端来。
李锐没想到居然连舅舅身边也被尹朝余孽渗透了人进去,心中对这些跳梁小丑生出了十二万分的嫌恶,恨不得把那几个所谓的皇子抓出来棒杀了才好。
连根都断了,看他们还拿什么名头复国!
张致回京后的第四天向吏部上了折子请求“丁忧”。他是庶子为嫡母守孝,所以也要守满三年。张宁已经派人回了燕州老家去寻个好的地脉,将父亲和母亲迁坟另葬。这是大事,张致表示必须也一起回去才放心。
等安葬完母亲,张致便和张宁在那边结庐为母亲守上三年,然后再回返凉州重新上任。
张宁是嫡长子,其母又死于非命,按制要守满六年,所以这之后自家晚辈的婚丧嫁娶之事,眼看着就要靠弟弟弟妹来帮着操持了。
张致上的折子很快就通过了吏部,直接到达了皇帝那里。楚睿对张家这位庶子很满意,直接批了他的“丁忧”之请,并给他半年时间处理完母亲的丧事和边关的工作以后,再开始二十七个月的丁忧。
乍一看张致的丁忧时间似乎变得更长了,但皇帝允许他回边关处理公事,就表示这个“都尉”之职即使他走了旁人也只能“代”,而不是和张宁一般“委”,回去就能继续上任,而且很可能还会更进一步。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安抚吧。
关外。
尹天翊收到了京中来的急报,惊得眼前一黑,差点没一下子载倒在地。
“主公,发生什么了?”一位武将打扮的下属赶紧扶住了自家的主子,这一扶,更是心中猛然一惊。
这关外冷的冻骨的天气,他们的主公却满鼻尖都是汗珠子,手也在抖。
“京中……京中有变。”尹天翊和一旁的某个文士说道:“贾先生,有劳你回趟京城。”
“还能有何变化?虽说楚睿拔了我们不少据点,但据点原本就算不得我们在京中的重点,更何况张老太师亲自去了京城……”贾先生是一个白面微须的中年文士,长相十分普通,说话也是慢条斯理。
尹天翊正是前朝五皇子的后人,若尹朝还在,他就是皇族血统最浓厚的那个人,也就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他的两个儿子一个送在江家,一个送在通州的某个官员家中寄养,而他则是数十年来如一日的奔波着复国大业,直至来到这里。
“张老太师死了,被崔氏掐死的。”尹天翊铁青着脸道,“张老太师为了在水灾之前囤粮,挪了张家公中的银子,崔氏要钱不成,两人起了争执,同归于尽了。”
“这……这……”贾先生接过尹天翊手上的信函,细细的看了起来,等看完了,这位文士也坐不住了。“我稍作休整,这就回京城一趟。”
他顿了顿,又问主子。
“张家经过此事,这步棋子彻底就废了。张宁和张致又不可用,是不是想法子让他们……”
“万万不可!”尹天翊惊道,“如今大楚境内局面全靠张老太师留下的人手维持,老太师手下的人马说是拥护尹朝,其实各个都是他的心腹。他才刚死,我们就开始针对他的后人,太师那边的人马上就会生变,反倒会去救张老太师家的后人,莫生出无数事端来。”
“可恶,如今也不知道京里是什么局面……”贾先生对这关外消息传递的效率生起怨气来,如今两眼一码黑,他就算回了京也是尘埃落定。
大楚留着的人手肯定急着在重新站队,若再不回去,谁知道张庭燕留下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此番回去,尽力收拢张老太师的人手便是大功,不要再节外生枝。如今我们起事在即,张老太师又横死在京中,你去了京中,我也能放心许多。若是真要解决不了,就去岐阳王那边借人手。如今一点差错都不能再有了,切记切记!”
尹天翊为这一天谋划了许多年,甚至联合了大楚几乎所有反对楚睿的势力,如今又和岐阳王后人在关外同筹起事之事,不愿意看到老家出任何差错。
大楚留下的人马都是内应,一旦暴露,他们便只有铩羽而回的份了。
“主公主公,华朵部的首领带了两千族人来投!”一下属在帐外禀报。
“太好了,最顽固的一部也来会师了!”
“恭喜主公!”
“主公重整河山就在眼前!”
宫中。
坤元殿寝宫。
“娘娘,这是第二个月了吧?”张摇光的贴身女官丁旖兴奋的说道,“邱老太君的册子果然有用!娘娘您一定是怀了龙种了!”
邱老太君实在是太神了!娘娘终于又怀上了!
“先不要声张,等过年的时候再‘发现’吧。”张摇光也是一脸喜色,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时隔多年,终于又有孩子来了呢。
辞旧迎新之时本就是天地交泰之日,皇后在过年的时候发现有孕,无疑是喜上加喜,是整个大楚的幸事。
张摇光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孩子,但孩子既然来了,她作为母亲,自然是要从一开始就给他/她最好的一切。
出生的时机,很多时候决定了孩子生下来受不受宠。
看起来,她要开始趁着快要过年,好好的“整顿”下后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顾卿:不要太崇拜我,我只是个传说。
皇后:……
德阳郡主:……
☆、第191章 孙顾卿的带孙日常
又到了忙年的时候;虽然李锐舅家出了事,但该过的年还是要过的。顾卿今年中过一次风,左手是不是就会发抖;精力也大不如从前;所以还是请了方氏出来管家。
无论方氏其他方面才能如何;在管家这一项上是绝对称职的。再加上她一直都管着家,熟悉家中下人的根底;和老太太一起理起事来,倒比前几年都快得多。
毕竟前几年老太太除了会撒钱,什么都不会。
方氏看着年底账房送上来的赏银数量,差点泪流满面。
皇天后土啊!还是花嬷嬷能干!老太太终于不大炸特炸金锞子了!
要知道前几年每到年底她就只能默默的掏自己房里的钱来补贴啊,老太太赏下人都是一两银子一个的银锞子,给家里亲朋好友家的孩子都是散大把的金锞子。她和老爷也只能按照老太太的减一等给,又不能扫了老太太的兴致制止她,这几年也不知道多散了多少压碎钱出去。
她一直怕到后来养的家里下人胃口越来越刁,到了年底要发的少,反倒怪她吝啬了。
今年理事速度比往年要快得多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李钊过年放假,也在帮着自家堂祖母一起管事。
如今是铭儿帮着自己这边处理琐事,李钊帮着老太太负责算账核款,俨然两件贴心小棉袄,乖巧极了。
李钊原本要回乡过年的,但陈四清刚刚得了这么一个关门弟子,简直当宝贝,死活不让他今年回乡去。李钊的母亲关心儿子的前程,便来了信嘱咐他不用回来,随着信一起上京的还有今年的年礼和给儿子、庶子准备的各种东西。
李钊的娘为了这个儿子,可以说是煞费了苦心。不但送来的年礼都是些贵重的东西,类目也是五花八门,若只是以亲戚算,这礼也太厚了点。
顾卿收的却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她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并且大力夸赞自己十分高兴,回过头去就悄悄吩咐花嬷嬷,回礼再重三成。
如果李钊的母亲是聪明人,下次便不会送的这么重了。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花嬷嬷带着持云院里的丫头们把顾卿三十进宫那天要穿的诰命冠服拿出来提早挂起来整理一遍,孙嬷嬷带着下人们将屋子里的陈设和布置全部更换了一遍。年底的时候客人比较多,府中的摆设和勇气都是要开库取出贵重的,用来待客的。
方氏那边也闲不得,家庙的祭品祭器从月中就开始拿出来擦洗整理了,还有过年的新衣、各地庄子络绎不绝送上来的年货租银等,都等着她来处理。
今年的冬天非常冷,冬衣却只发了一件新的,其余换成了布匹发了下去。
倒不是信国公府吝啬,今年夏天江南大水,南方来往的道路都受到了影响,粮食也没有收上来多少,连皇帝都减了南方今年的税,可怜收成有多惨淡。
夏天的洪灾不但导致京中的粮价上涨,连棉花也少收了不少,南方崖州的棉花一下子涨到了一个吓人的价格,京中许多人家今年都没给下人发新衣,而是换成了好料子,让他们自己重新拆了旧年的棉袄做新面子。
信国公府已经算是厚道的了,开了库取了一些去年的棉花给二等以上的下人都做了新棉衣和棉鞋,二等以下的也有新料子。
齐耀先生和杜进先生都回乡过年了,李锐已经进宫,齐耀先生见他并没有走上和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