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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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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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记得姐姐每次与她抢东西时,神情总是叫她看不透,有些阴郁、有些忧伤,好像她欠了姐姐许多一般,不会如同此刻一般淡然、释怀,仿佛什么都不计较。

  宝龄见宝婳默不作声,只定定的望着自己,笑一笑,将她拦在怀里:“傻丫头,姐姐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你要养胖一点,别在生病,嗯?”顿了顿,她用很低的声音道:“有些事,过去的便是过去了,你、我,还有许多人,都要有个新的开始。”

  这句话是同宝婳说,亦是同自己说。她想起那日在云烟小筑的梳妆镜前,她对宝婳说的那番话,彼时有很多事,她还不晓得,她只当那不过是一个鼓励,但此刻想来,对于宝婳来说,那无疑等于一句承诺。即是如此,那么,便当做承诺吧。她相信刚才的那句话,宝婳也会懂。

  怀里传来温热的体温,宝婳顿时凝注。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日与姐姐的亲近,的确有一大半是出于姐姐叫人看不懂的转变,而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及笄那日,阮素臣对她说的那番话。

  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钱财、美貌、顾家二小姐的名头,但惟有那个人的话,她从来都小心翼翼的放在心里,她不知道这十几年里,自己曾说了多少句话,但却清楚的记得,从初见他的第一面起,他说的那些话,一句一句,如同那些玻璃珠,都深藏在心底。所以,她决定,要对姐姐好一些,亲近一些。这样,他便会高兴,他高兴,她便都值得了,如此而已。

  而此刻,她却感觉从未有过的感动与难过,慢慢地将手环住宝龄,如同敞开一角的心扉完全打开,一滴泪忽的滚落下来:“姐姐、姐姐……”

  这一刻,她是真的将眼前的人当作了最亲的姐姐,甚至,有些东西,她竟一时也放了开去。她甚至想,永远这样也挺好。只是,她并不知道,很多事,总是难以预料的。

  宝婳在宝龄怀里竟是睡着了,直到贾妈妈来接她回去,宝龄才缓缓舒了口气,望着被沾湿了一大片的衣领,心里微微有些酸涩,睡了下去。

  这一觉睡到天亮,她原以为昨夜定是转战不能眠了,未想到竟睡得挺好,仿佛是下了决心潜意识里强迫自己要休息全身心好好睡一觉一般。

  一大清早,顾老爷便叫人抬来了两大箱子的东西,宝龄粗略看了一下,是一些日常用品,招娣又将她平日里喜欢或常用的东西一道放了进去,连生站在一旁,眼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东西,盯得招娣狐疑,盯得宝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轻咳了一声:“你们都出去吧,我想歇息一会儿。”

  大约不用出一个时辰,邵家的人就会来。

  招娣垂着手退出去,连生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脚下一动不动的,跟生了根似的。对于这一次出行,连生似乎比宝龄更为紧张,或者说,在意。从宝龄一大早醒来,他便来了她的屋子,只是看着招娣忙里忙外,抿着唇,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突然跑出去,不出片刻的功夫又折返回来,手心里不知攥着什么,依旧默默地看招娣做事。

  直到此刻招娣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宝龄与连生两个人,宝龄朝连生看去,用眼光询问。

  连生抬起头,乌黑的瞳仁折射着窗外投下的阳光,有意思灼热。宝龄的心不由得轻轻一颤,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连生的眼帘很快的垂下来,低声道:“换洗的衣服,放在左边第一个箱子里,中间的箱子放的都是老爷送来的东西,一些常备的草药和平日里用来熏香的沉香屑放在最末的巷子里,上次拿来擦外伤的膏药,我待会儿也给你拿来放进去。”

  连生说得很慢,好像生怕宝龄忘记一般,每多说一句话,宝龄的心便柔软了一分,喉头酸酸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柔声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了。”

  连生卷曲的手指动了动,忽的飞快的走过去,握住宝龄的手,不知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她手心里。

  入手微凉,很是沉甸,宝龄眉头微微一皱,摊开手心,待看清上头的物件时,不免愣了一下,继而惊讶的看着连生:“这……哪里来的?”

  “未来这里之前,我一直戴在身上。”

  宝龄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注视着手心里的物件,心里有些难受。那是一把桃木匕首,很小,却挺重。连生从前一直将它贴身带着,想必是用来防身用的。防人算计,防人……侵犯,或许,万不得已时还曾想过用来了却余生。

  宝龄暗叹一声,低声道:“那是你一直带着的东西,怎么……”

  “带在身上,以防万一。”连生闷声道。

  以防……万一?宝龄错愕片刻,便心领神会,连生对青莲会存着难以磨灭的阴影,那份阴影自然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一年多生死不如的经历,自然,对那位九爷,便是充满戒备与惧怕。

  而宝龄自己又何尝对这趟前途未卜的出行不曾担忧过?她手指捏着那把匕首,缓缓地、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再次抬起头时,宝龄唇边扬起一抹笑容,清澈、明亮,又若春风般温柔,一瞬间仿佛阴霾散去的初晴,“放心,连生,我会很小心,我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这是对连生的承诺,也是心底魔魔对自己的告诫。

  连生的黑眸有几分动容,小小的光芒便将一双眼睛变得晶莹夺目,深深地看着宝龄,良久,“嗯”了一声,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却极为坚定:“我等你。”

  门外,招娣的叩门声打断了屋子里的静谧:“大小姐,邵家的人来了,车子已到了门口,老爷吩咐大小姐准备准备,即刻动身!”

  终于来了。

  宝龄走到门口,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春风带着一丝四月独有的潮湿气息,浸入全身每一个毛孔,宝龄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吧。”

  

  伍拾壹、应怜屐齿印苍苔

  朱漆大门前,蒋氏带着鸳鸯与几个下人等候着,身后,是四个站成一排的黑衣人。望见宝龄,蒋氏踏着小碎步迎上来说:“快,还不将大小姐的东西搬上车去!”

  一辆墨黑色的旧时轿车,停在门口,宝龄仿佛在哪里见过,蒋氏一开口,身后的下人刚要行动,却见那四个黑衣人已抢先一步,上前将一箱箱的东西搬上车去。

  蒋氏一愣,撇撇嘴,扭过头来朝着宝龄道:“老爷和太太心里总归不舒服,就不来送你了。”见宝龄并未说话,目光一斜,叹息一声,“二娘也知道你堵着呢,你此去可玩玩要小心,外头终究不如家里头,哪能处处顺着你,倒是你也该顾及着我们顾家的名声,别出了乱子就好。唉,嫁谁不是嫁呢,女人哪,不都是这样?”

  分明是惋惜与却说的词,却偏偏有那么一丝不以为然,宝龄几乎已懒得与蒋氏做门面功夫,乘蒋氏唠唠叨叨之际,极为用心的将那几个下车来默不作声搬东西的人打量了一番,清一色的黑衣,俱低着头,动作迅速而极有次序,宝龄看了一会,略微失望,其中并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或者有一点印象的。

  再多的东西也会搬完,蒋氏在一旁“不经意”的提醒道:“大小姐,该上车了。”又“好心”的加了句,“若是在那边少了什么、需要什么,只管写封家信回来,二娘一准立刻给你 寄去。”

  宝龄暗自冷笑一声,向身后望去。碧云天下,顾府白墙黑瓦、层台累榭,她沉默许久,便转身上了车。

  车里出了一个司机,并无其他人,而那四个黑衣人自车开走之后便垂手而立,远远目送车子离开

  宝龄将坐姿调适道最为舒适,才开始从后视镜里打量司机。四十开外的年纪,长得极为普通,属于那种放在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的类型。一双眼睛亦是专注的盯着前方的路,自宝龄上车道开出一段路,目不斜视,显然经过良好的训练。

  这一类人,更难打开缺口。

  宝龄将全身微微放松,露出一丝随意的笑,开口道:“这位……师傅,怎么称呼?”

  听到身后的询问,邵忠从后视镜里略微一看,不着痕迹,多年的历练 ,已让他养成纵然要观察一个人,亦可不动声色的本事,然而,这一刻,她却微微有些掩饰不住的惊讶,片刻却将心底的疑虑压下,一丝不苟的道:“顾大小姐管我叫忠伯就是。”

  那讶异的神情只不过一瞬,就连坐在身后的宝龄亦未察觉,沉默片刻,笑一笑,仿佛随意地道:“忠伯,去平江邵公馆,还有多少路程?”

  这一次,忠伯的眉梢再也忍不住的挑了起来,定定的从后视镜里看着身后的这位小姐。她唇角含笑、眉目清澈,不似是开玩笑或者演戏。然而,又怎么会问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一上车时的安静就叫他有些不解,但彼时他还以为她不过在压抑心中的怒火罢了,他原以为她一脚踏上车便会克制不住的质问他,他亦想好了一套说辞,但这套说辞此刻看来竟像是全然无用了。一时间,自喻平素老练稳重的他居然有些难以揣测身后女子的心意。

  宝龄的目光并未离开过忠伯,此刻心思不觉心微微一动,怎么,她有哪里说错了话么?她暗自将前两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不过是普通的寒暄,仿佛……不至于出错。难道,是她表现的过于平静了?应该胆战心惊、惶恐不安?

  待宝龄再抬起头来,却听忠伯用一种平稳的语调道:“不远。半个时辰,顾小姐若是疲累,可以稍作歇息片刻,待到了,我会叫醒小姐的。”

  好像是要终止这场对话。宝龄吐了口气,靠在椅垫上。一时间,车厢里静谧无声。

  ……

  忠伯倒估计的很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轿车便拐入了一片深幽的法国梧桐树荫下。新浇的水门汀路一直通向进深的宅子内。

  宝龄举目望去,四幅宽的小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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