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退下,再过了半个时辰,看着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了,玲儿颇为无奈地想着,哎,没办法了,小姐再不起来的话她就没发交差了。
于是她去管家处拿了钥匙开了门,顶着被小姐用杯子砸死的危险,英勇就义去了。
门一开,咦,床上怎么没人?
待眼睛在一瞄,她拍拍胸膛,还好,小姐没有闹失踪。
不过,好奇怪呢,好好的床不谁,小姐趴在桌子上坐什么?
待走进后,看到小姐脸上浮现出的不正常的潮红,她伸出手一探,不由惊呼一声,好烫。
有些凌乱的闺房,桌子一角,一张被涂的有些凌乱的白布,依稀可以辨认出字迹。
只有一连串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样凌乱的字,那样,被泪水浸得变形的字,竟看得风澈尘有些揪心的痛。
他那样做,错了吗?真的错了吗?
有些事情啊,并不是那样地简单啊,他考虑到了所有人,却惟独遗漏了一个人的情绪。或者,是不是他从来都不肯给他自己思考的机会?
第一次,他开始对自己做的决定感到怀疑,如果,自己,都能在羽面前勇敢地承认自己的心乱了,那么,为什么,却偏偏,在她面前,总是犹豫不决。
是因为羽,还是别的什么?
或者只是怕……
可是,他到底在怕什么呢?
他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如今安静地躺在床上的人,有些发白的唇,红肿的眼睛,病态的红晕染了她的脸,不知不觉,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就会开始不自觉的,开始有了方向呢?
他忽然想起那天,她有些飘渺的声音淡定地到:“表哥,有些事情,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满,比较好。”
果真,是,自做孽,不可活呢。
他的手,有些颤抖地探上她的额头,该死,居然一点退烧的迹象都没有,她昨晚到底吹了多久的风?
“此病来势凶猛,寒气已经入侵到了五脏六腑,若今晚烧还没有退,怕是,过不了。”
“还有,小姐她似乎有中毒的迹象,此刻这毒虽未被引发出来却也要小心。”
“这是什么毒?”
“老夫学识浅薄,看不出来。”
大夫的话回响在他耳边,他忽然感觉全身发冷。
“少爷,您休息会吧,小姐我会照顾的。”正在替换冷毛巾的玲儿突然觉得这样的少爷有些陌生。
少爷从来脸上都是淡定从容地表情,可是这回,她看到的,却只是满满的慌张及无措。
“不必。”风澈尘苦涩地笑了下,而后,他从玲儿手里夺过毛巾,举止温柔地换着,那神情,很专注,很专注,“还是我来吧。”
还是自己来比较放心,只有让你一直在我的视线里我才安心。
这么迟才明白?是不是有些迟了?
早知道会这样,那个时候,如果自己果断地走过去,如果……自己都已经走到了那里,为什么,又要退缩嫩?
如果没有自己的退缩,如果没有自己的那一翻话,现在的情况,就不会是这样了吧?
风澈尘的心中,只觉得,风,将他的身体每一个角落,都浇的透心凉。
浓重的夜色,月亮却是一点都不顾及人焦急的情绪,一点一点的爬上了天空。
房子周围,气氛压抑众人的呼吸都轻了许多。
“娘,你先回去吧。”风澈尘抬起头,强撑起一抹笑容,对着坐在床边的妇人道,“表妹我会照顾的。”
“可是……”妇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她身旁的男子却也跟着开口了:“如此,芙儿回去吧,你留着,反凭添了澈儿的负担。”
妇人还待说些什么,却终究被男子无言地拉了出去。
远远地,依稀还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声。
“老爷,你说颜儿她会不会挨不了这一关?”
男子微微一笑:“芙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还有,你忘了三魂六魄之说么?”
“怎么会忘?”妇人微岔,“老爷,你信了?”
男子点点头,“自然是如此,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不是么?”
“什么事实?”
“佛曰,不可说啊。”男子避口不谈,说破了,可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啊。
有些事情,要自己想通了才行,只怕澈儿这番,会有些磨难了。
又一日,薛若颜的烧终于退去,风澈尘在屋中终于舒了口气,露出这一夜来唯一一个轻松的表情。
只是,烧退了,人却始终都不曾醒过来一次。
喂进去的汤药,确是悉数都吐了出来。
玲儿紧皱双眉:“怎么办呢,少爷,药一口都没有喂进去,不吃药怎么能好呢?”
“……”
“少爷,少爷,你不可以这样的啊。”待玲儿看清楚少爷的举动后,几乎是尖叫了。少爷怎么可以,他亲自,用嘴,给小姐喂药哎!
少爷不怕苦吗?
约末一柱香的时间,药碗已经空了。
颜颜,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捉弄我吗?你不是一直想赢我吗?这回我认输了行不行,你醒醒啊,我保证,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悉听尊便,好不好。
风澈尘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女子,温柔地用帕拭去其嘴角的残留液,而后细心地将其的被褥盖好。
“少爷,你别担心,小姐她必定是吉人自有天象的。”那样神情悲痛的男子,当真是他熟悉的少爷么?玲儿面容一征,而后说了这句宽慰人心的话,她才不信小姐就会被这么个病给打跨呢。
她心里念叨着:小姐啊,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可不能白费力气啊,你喜欢少爷喜欢了这么多年,现在少爷他终于也喜欢上你了,你这么放弃不是太不值得了么?
所以小姐啊,你快醒来吧,不要再折磨少爷了啦。
你说美男是用来欣赏的,可是,你要在不醒来的话,恐怕少爷就要直接从美男这个级别降到恐龙这个级别了啊。
小姐,你说过,长的丑不是你的错,可是出来吓人就是他的不对了。
你忍心让少爷出去吓人么?
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复一日,没有终结。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还没有醒?”
“是是……”大夫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不愿意醒来么?风澈尘面露哀色,所有的话语终究只是化为虚无,他手一挥,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拉扯干净:“下去吧。”
好象是无止尽的黑暗,长长的走廊,无数个转弯过后,却依旧不见一点亮光。
仿若就这样渐渐堙没在这种黑暗当中,就这样吧,好象潜意识里就这样想的,就这样子,将自己埋藏在黑暗中。
只有黑色,才会有无止尽的包容,才可以让我看不见各种,残忍的欺骗还有莫明的疏远。
各种冷淡的目光,各种嘲笑的嘴脸,够了,我看够了。
我不要回去,那个地方,我宁愿,不要回去。
所以,就这样吧。
即使,我清晰的听到了,有些模糊的召唤着我。
可是,我不想挪动脚步,即使前方是明亮的地方,我也只要如今这一小块的暗,将自己,就这样子地,埋藏起来。
只有这样才可以,永远地,与,没有伤口。
可是,是什么样的温暖,居然让我这样的不舍,不甘,还有,心疼?
逃啊逃,逃了今夕,是何年啊?
远远地叹息声,好象,是,很绝望的叹息。
“水,水。”我是怎么了?怎么喉咙是这般火烧的难受。口好渴好渴,我费力的说着话,声音沙哑。
“咚”的一声,好吵。床好象晃了一下,还有个熟悉的女音,发出的惊讶地尖叫声:“少爷,你,你……”
“没事。”脚步声,慌乱的脚步声,渐渐地临近。
是谁?眼皮好重,真是讨厌,怎么会怎么睁都睁不开呢?
感觉头好象被一双熟悉的手拖着。
温热的水,一点一点地流过干燥的嘴唇,顺着食管往下划,渐渐地,喉咙再无原先的干渴,我满足地咽了口唾沫。
“好点没?”依旧是有些慌张的声音,但是更多的是欣喜。
我努力,我挣扎,哈,视线里终于有了光亮了。
只听的一声低呼,像是沉静了多年的狮子,这一刻,所有的热情,终都被释放:“颜颜,你终于醒了。”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被他狠狠地抱住了。
啊……啊……这……这,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喜欢抱我?我又不是肉鼓鼓的,抱着又不舒服,而且,而且,我发誓不理他的啊,怎么还可以让他抱我呢,我们处于冷战中,绝对不让他揩我一分油。
我很想推开他,我发誓,我真的很想推开他,可是我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咦,你放开我,放开我啦。”我死命地推嚷着。
终于,终于,他有了点反应,放开了我,眼睛明亮地如同星星:“颜颜,你要吃点什么?”
看清楚他的样子,我吓了一跳,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下巴上冒出些青色的胡子喳,原本应该风采无双的脸,确是一片苍白,映衬着那对黑眼圈更是硕大无比。
怎么一个晚上不见,他就那么憔悴了?
“你到底多久没有休息了?”
“刚休息过啊。”他笑了笑,面不改色地说着。
鬼才相信,刚休息过会有那么憔悴?
正在这个时候,玲儿端着盘子走了近来,“小姐,少爷可是为了照顾你几天几夜都没有瞌过双眼了呢。”
“玲儿,别瞎说。”风澈尘严厉道。
玲儿一呆,而后头低垂了下去,乖巧地站到了一边。
几天几夜?我睡了有这么久了么?
那他这样子做又算是什么么?这样招惹我做什么呢?不是怎样都与他没有关系么?
看来,他啊,口是心非的紧呢。
我嘴角一抹笑容,“玲儿,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好好地和表哥说。”
“是,小姐。”玲儿忽然抬起头来,向我眨了眨眼睛,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表哥,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