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旬正是大人的生辰,免不得又要大肆操纵一番,届时的场面可是比这次的要隆重多了,便决定暂不往各自的院儿里发放镇冰了,留着生辰宴上用呢,还请姨娘担待些个。”
众人皆知这是金氏有意当着众人的面儿来撂文静媛的脸子,偌大的尚书府,竟供不起区区几人用的镇冰,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的。
可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她们也不好插嘴说些什么,故而没一个人肯站出来说几句,皆抱着一副看热闹的态度等待着文静媛发话。
文静媛气得脸色发白……镇冰快用完了?什么叫暂不往各院儿里发放镇冰?那么前几日,二院儿三院儿那两人的镇冰是哪儿来的
“呵。”还不待文静媛发话,文君华却是坐在原处盯着春雪冷笑了起来,她浑身散发出的威慑力惊得春雪顿时不敢言语,文君华见状,方缓缓抬头笑道,“都说官家穷,商家富,我一介妇人家见识短,原还不信呢。”
说着看向大家:“现在听这丫鬟一说啊,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钟尚书的官儿啊,做得也不算小了,可到了伏天儿里,却是连区区几块儿镇冰都用不起,哎,这说明他为官多年该是有多清廉呢,在坐的,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一听,也是心知肚明,这是自家姐姐在给妹妹撑腰呢,思及文君华的身份,便也模棱两可地附和着,既给文君华面子,也不撂金氏的脸面。
春雪本就心高气傲,加之跟在金氏身边久了,也很是将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此厢见文君华这么反着说话,便免不了想刮刺一两句:“奴婢时常听人说江城的文家多么富庶,多么有威望,是个大族。怎么,今儿来搬月子的人,却只有娘家姐姐一个?”意思是说,文家连个像样的男人也无。
又挑着眉得意地说:“不过萧夫人您自己还怀着呢,可小心着身子呢。”
文君华不恼反笑,也不看春雪,而是直接看着文静媛:“媛儿呀,这事儿我还真忘记先跟你说说了,大哥他上个月去京都了,现在还脱不开身回来呢,再而赫元那小顽皮没轻没重的,爹爹不放心他跟来,且他自个儿如今正准备着考科举呢,也是脱不开身,只好由我这个做姐姐的来为你搬月子了,你不会介意吧?”言毕,又是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笑道,“不过好在啊,还有你的小外甥一起,也热闹不少”
话语刚落,屋内的气氛便好了不少,大家继而言笑晏晏,也不觉得文静媛今儿多么没脸了。
春雪被气得银牙暗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文君华斜睨了春雪一眼,尔后接着说道:“至于府上镇冰的事情嘛,姐姐想了想,总不能委屈了你和刚出生的孩子的,这样罢,你们府上若是不够,改明儿我派人从萧家送些来,不就是镇冰么,咱们府上可是一点儿不缺的,要多少有多少,这个你不必挂心。”
见春雪的脸都气青了,文君华心里才舒服些:“媛儿,你看看这儿还缺些什么,不够的话,无论是从萧家还是从咱们文家,都可送来。”
意思是,文静媛的娘家后台也是很硬的。
如此,倒把金氏想要撂文静媛脸子的心思给完全驳回了。
“谢谢姐姐体恤。”文静媛望向春雪,挑衅一句。
话语刚落,外头却是缓缓进来了个着绛色吉服的女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模样,施很厚很白的脂粉,梳整齐严谨的鬓,一丝不苟的样子。
文君华很快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见过钟夫人。”
金氏和气地笑笑,让大家免礼,尔后又是歉意地冲着文君华与文静媛笑笑,再而怒瞪着春雪斥道:“你这死丫头,平素不过仗着我疼你些罢了,竟这么歪曲我的意思,胡乱传话。被妹妹听了去,妹妹大度,倒也不跟你计较些什么,现被这么多人听见,误以为是我这个做大的欺负小的,你可让我和妹妹的脸面往哪儿搁?”
春雪立即反应过来这是金氏在拿自己做挡箭牌,便是立即装出一副知错的样子连连哭腔着赔罪道:“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误传夫人的话文姨娘对不起,是奴婢嘴贱……”
文君华冷冷地看着金氏与自个丫鬟唱得滴水不漏的双簧,再看周身的这些贵妇们,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岂会不知个中原委。
只不想道破罢了,任由着金氏去装。
“实是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金氏缓步走来,最后停在文君华的面前,“萧夫人,哪儿的话,岂敢让你劳师动众地派人巴巴地送镇冰过来?”
“幸好我不放心春雪这丫头的一张嘴,过来瞧瞧,赶巧儿不就遇上了这误会了?”金氏继而解释道,文君华漫不经心地在听,“我不过是让说,府上的镇冰得紧着些用,可妹妹屋里的这份儿,却还是照常发放的,妹妹这不刚生了孩子有功嘛。你们也是清楚的,咱们为官的府上,真真不比那商贾人家有钱,很多东西得紧着用呢。”
一句话,反着说出了官商之间的身份区别,尽管萧家再如何有钱,却也是高不过钟家的身份。
文君华嘴唇动了动,尔后也是敷衍一句:“既是误会,夫人亲自来解释清楚了,倒也没什么的。”
金氏本以为,文君华会揪着自己不放,继而跟自己争论下去的,一番唇枪舌剑下来,她自有本事赢文君华。
没曾想,文君华居然这么淡淡地敷衍自己了事,既表明了她不屑自己,又不能挑出她的毛病来。
本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是一种大家推崇的美德。
一时之间,金氏只得拿怨恨的眼神去看文静媛。
不多时,宾客散尽,文君华称自己姐妹俩有点儿私房话想说,金氏也不便呆在此地,便是携了春雪气哼哼地走了。
回到文静媛的卧房,里头的气氛静得让文君华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我不要你可怜。”文静媛忽然抬起头来,“你以为,今天你帮了我,我就会感谢你,对你释然么?”
文君华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室内重新陷入一阵沉默中。
“孩子不是萧旁的,你满意了”沉默良久,文静媛忽然拔高了声音,尔后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
文君华先是震惊,尔后却是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在钟府,眼线甚多,便赶紧堵住了文静媛的嘴小声道:“凡事小心些,在这耳目众多的钟府,一个不小心,你便很有可能丧命”
文静媛却是哭得更加伤心了,不过这次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默默地淌着泪。
文君华心一软,安慰了几句,最后终也是无奈,逗了逗文静媛的孩子,搭了白露的手出了内室。
回府的马车上,文君华幸福地偎在萧旁的怀里,甜甜地笑着。
萧旁伸出手指在捏文君华的脸:“什么事儿,把你高兴成这样?”
文君华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的丈夫看:“想知道么?”
“嗯。”萧旁点点头,将耳朵凑近文君华温润的唇边。
文君华嘿嘿地笑着,后俏皮一句:“就不告诉你”
“又来。”萧旁勾唇笑着,轻揉着文君华的额头,心头也轻松了不少。
第190章幸福生活
七月初的清晨,天忽然下起了清凉凉的大雨来,浇得整个萧府一片清润,给这个夏天带来了些许凉爽。
姜氏的小院儿里,一大群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雨水打在屋檐上,落地无痕。
伴随着一声长而空旷的婴儿啼哭,萧府的庶孙降世了。
“姨娘生了,生了是一个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小少爷”姜氏的贴身丫鬟听到稳婆道喜后,兴高采烈地淋着雨跑到院子外对着众人大喊道
得息的小丫鬟们赶紧儿提着裙角撑着纸伞到各院儿去禀报消息,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唯分配到去通报齐氏的那个小丫鬟脸上,很是愁云惨淡的模样,想是害怕齐氏脾气不好,降罪于她。
文君华刚起,见屋外下着雨,空气清新凉快的,便是神清气爽地深吸了一大口气,尔后轻抚着自己的腹部温笑着。
姜氏昨儿夜里二更时忽然腹痛,府上早已备下的稳婆连忙赶过去看情况,才说这次是真的要生了
现听见姜氏院儿里来了人通报,说是顺产下一名男婴,现母子平安。可想而知,生了整整一晚上,可是忙坏了一大帮的人。
文君华心情大好,笑着唤来了尔蓝:“前几日我早将红礼备好了,你去取来,等着待会儿雨停了,亲自送去姜姨娘那儿贺喜。”
尔蓝恭敬地应了,后又笑着拿了些赏钱给前来道喜的那个小丫鬟。
望着窗外溅落的雨水,文君华悠闲地斜靠在床边儿,等着白露打水过来与自己洗脸漱口。
窗外刚好植了几株芭蕉,衬着烟雨色朦朦胧胧的,煞是好看。
不一会儿,萧旁也是醒了,他昨儿夜里处理铺子里的事务到很晚才就寝,文君华本想由着他多睡一会儿,岂料他忽然就醒了。
白露放下了所有物事,领着一众丫鬟们退下了。
萧旁才是笑着起身,随手拿过一件儿常裳披上,来到文君华面前。
文君华此时正坐于梳妆镜前,本是等着白露尔蓝为自己梳发的,现在看来,像是萧旁跃跃欲试地想为她梳妆。
勾唇,她回头冲着他问:“你会么?”
萧旁笑着点点头:“小时候为岚儿梳过。”
“那丫头啊,打小就不让人省心,若不是我当时学着为她梳过一两次发髻,她恐怕是要男孩子气到底了。”萧旁手执木梳,捧起文君华的一缕乌发,缓缓地梳下去,温柔而平稳,“你不知道,她小时候从不梳少女的发髻,只像男孩儿一样,把头发束起,弄得高高的。”
文君华也笑,顺手为萧旁递上个固定头发用的簪子:“用这个吧。”顿了顿,“她呀,只怕是阎罗王让她托身的时候点错了,本该是个男儿身,活生生地给投成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