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们遂想起云妈的下场,小姐的奶娘都至此,何况是他们几个莽夫,遂连连应承了下来。文君华见此,才放心进了车厢,白露和小寒,她自是不会担心出岔子的。
进了车厢以后,文君华就着自己前世的经验,为黑衣男子擦拭伤口,并且随意先包扎一通,至于那包扎伤口的布料,自是从男子的袖摆上顺着线缝使命地扯了一大片下来。白露和小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正踟蹰着要不要劝解自家小姐,却在这时听到了文君华的吩咐:“我已经命家丁们驾车去这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馆了,这里出了林子人烟亦是稀少,不会有什么岔子,总归我不带他进城便好。你们别犹豫了,快快翻翻出门前带的应急药箱,看看有没有止血快速的药。”文君华的声音很急促,加之她又急忙解释了一番,所以白露和小寒也没有多想,便手脚麻利地翻药去了。
车上,男子几近昏迷,只隐约间,感觉自己好似被人救起。
“用这个罢。”白露手捧药瓶,随后体贴一句,“小姐贵体,不好亲自行事,这些还是交由白露和小寒来吧。”文君华当即双手一滞,想来自己是慌乱得失去了理智,才会这般糊涂行事,幸而没有被两个丫头瞧出什么异样来。她放开了手中的布条,对着两人点点头。
白露和小寒到底是伺候过人的,包扎起伤口来也有模有样,只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鲜血,心里有些恐惧……
到底是姑娘家的,不过文君华即已经历过生死,眼下的情况自然吓不倒她多时。
马车很快地停了,家丁们又在文君华的吩咐下将那人抬下,白露和小寒见他一走,便立即收拾起车厢来,先前沾满血迹的芭蕉叶被抛在了车厢外的路上,而车厢内,也经历了好一番的打扫,才将那些渗露出来的血迹擦得一干二净。文君华微微放了心,又有些担忧那人,便自行下了马车前去瞧瞧。
这儿的医馆比不得城里,规模很小,但是好在人烟稀少,尽是些当地的村民会来这里看病。现见忽地抬来这么一名重患,免不得让村民们惊奇一阵子,大家这都围着医馆看呢,不过家丁们已经在散人。
看着人越来越少,以至于最后的一个不剩,文君华这才快步走了过来。
进了医馆,老中医见是一名着华服的小小姐,便立即不敢怠慢了去,连忙小心地解开缠在伤者身上的布条,细心地为伤者检查,止血。
文君华见事情已经安顿下来,她悬着的一颗心便也缓缓地落下,医得好医不好,便是此人的命了。现在安静下来,文君华这才发现,除去凌乱的发丝和血迹之外,此人生了一副极好的脸孔,跟先前那冷面的萧旁比,也不差到哪儿去。思及萧旁,文君华的心绪一暗,不过这种不好的情绪立刻被她抛诸脑后,她又开始细细地观察起这个男子来。
只见他的唇色苍白,却依旧拂不去那优美的唇线,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闪动着,配合着剑眉的微蹙,显示他此刻正遭受着的痛苦……
文君华在心中叹息一声,不知这样的人,竟惹到了谁。
命小寒给了一锭银子给郎中,让他好生治疗,并到他康复。郎中得了钱财,两眼发光,好像一辈子也没见到一整锭的银子也似,连连收了钱,说了些定会尽力的话。文君华听完,便悄声地退出医馆。
走的时候,那个男人忽然虚弱地朝着她的方向低声一句:“若我还能活在这世上,定来寻你……”声音太小,也不知文君华是否听见了。
第010章 云臻其人
七月流火,天越来越热了,文君华索性呆在房内不外出。此刻的她,正端坐于书案前,专心地练字。只不过,那认认真真一笔一划挥出来的字迹,却东倒西歪别扭的很。
上辈子的她,见文府请了先生来教小姐们识字读书,心生羡慕。每每空闲下来,就偷偷地躲在一旁将先生所教的内容默默记下。久而久之,却也让她记下了不少字,也偷偷地从外捎了不少书回来看。现下,她已然身份尊贵,享有了读书写字的权力,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只是,她虽认得不少字,却始终没有机会用纸笔好好地练过字,所以不能写出一手清秀娟雅的好字来。那文大小姐性子虽刁蛮,但想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自己写的字奇丑无比,只怕让人见了生疑。不过她也不慌不怕,对外,她谎称自己醒来之后,右手写字竟绵绵无力,使不上力,字必然就差了下来。
文老爷知此,竟大喇喇地派了张大夫来看,奈何张大夫瞧完之后,一脸苦色,看不出是个什么病来,倒难为他老人家了。文老爷急了,说是要遍请天下名医,哪怕是花钱攀关系去请了宫里的御医来为她瞧手,文君华无奈,好生地劝说了文老爷一阵,才将此事压下。
自此之后,除了跟着先生学习诗词文书,多余时间她便放心大胆地在闺房内读书认字,练字练画。
“谷雨,墨干了,再磨些来。”文君华一面认认真真地行书,一面微笑着对谷雨吩咐。自从上次云妈一事,文君华为谷雨解了围,文君华与谷雨便相熟起来。谷雨本生得灵巧,性子也聪慧,比之白露的淡定从容,小寒的活泼可爱,谷雨却可以称得上聪颖灵动。
“小姐,您都练了一下午了,天儿这么热,屋里的冰也快化了。不如净了手歇会儿吧,或是躺在软榻上看看书也可。”谷雨看了看文君华那因握笔而变得有些微红的手指,不禁凝眉提醒道。
文君华这才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只见外边泛着光艳逼人的红霞,好似要将整片天给吞了去似的,心思被这样的美景给笼罩了,遂点点头:“也好,你将这里收了吧,我自去院子里看会儿书。”走的时候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纸张,上面东倒西斜不成样子的字迹令她好生叹息了一会儿。
坐在院落中,文君华信手拿来了一本前几日她未看完的诗集。听小寒说,这个叫云臻的诗人写的诗集是她的最爱,当然,这个“她”却是指之前的文大小姐。也是怀了好奇之心,文君华随手翻了几页,却发现这个诗人所写的诗,无处不充斥着江河滚滚扑面而来的蠢动和大气,气势磅礴,令人见之忘俗。其中有几首闲情诗,却也写得别有风味,淡雅悠闲。
观之诗词,便知他是一个洒脱不羁的人,不为世俗观念牵绊,随遇而安。好似世间再无任何琐事可以令他忧烦,天大的事情降临,却还不如原野中的一株幽兰来得重要。这令她渐渐地想到了自己,从刚刚苏醒到现在,也有好一段日子了,这段日子间,她满腔充斥着仇恨与怨念,已经很久没有放开心去观察周身事物了。
直至前几日,她见到了云臻的诗词。
他字里行间的潇洒气质,给了她莫大的感触。人好不容易活在这世间,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都不去想?只想着自己最在意的人事,悠然一生。
斜倚在清凉的藤椅上,文君华的眉头终轻轻地皱了起来。随后,她又对自己嘲讽一笑。自己目前却还是做不到那般洒脱,她还是会念及自己未报的仇恨,以及,前几日文李氏的小心翼翼的行为。这些无休止的黑暗与斗争,她终究是会念及。
仰头望天,文君华的指尖触到了无限温良。云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真如他写的那些诗一般,令人摸不着边际,洒脱狂妄么?
“小姐,外边儿天虽暗了,却还是不要呆久了罢,仔细中了暑气。”说话间,谷雨已将一个剥好的荔枝递到了文君华的嘴边。文君华眯着眼用嘴接过,随后便感受到了一股甜腻的冰凉,脸上弥漫着的热意也不由得消去了几分。
她掩去了自己刚才的怅然若失,而是换了一脸愉悦的表情对着谷雨说:“谷雨好生细心的一个人,将来谁若能得了你去,真真是那人的福气。”本是无心的一句赞赏,却说得谷雨先是羞红了面颊,随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可言喻的苦色。文君华正沉浸在云臻的诗句中,未能发现。
见谷雨许久不说话,文君华便又问道:“算算日子,你跟了我多久了?”
谷雨闻言,立刻来了精神回答:“谷雨十岁跟在小姐身边,现今已经五年了。”不知文君华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谷雨的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
文君华自顾眯了眼微笑:“我瞧着你跟春分的感情甚好,怎她就没学得像你这般聪颖?”遂想起春分那一脸木讷的样子,不过文君华并不嫌弃,因为春分却是个老实诚恳的人,从不爱撒谎。
谷雨一面再为文君华剥了个荔枝,待文君华吃了之后,方答道:“春分是个老实人,平日里行为虽不大机警,但好在她为人勤恳,是个可靠的。”
两人还欲说些什么,却见小寒满脸忧色进了院子。见到文君华之后,见了个礼,随后便神色闪烁道:“二小姐病了,就今日的事儿,早上奴婢见她还好好儿的,转眼就病了,怕是不大乐观。二夫人命大夫来瞧了,大夫说是急症,很是严重呢。”
文君华心中微沉,脑海里竟浮现了文李氏那急急忙忙去禅房找和尚的样子,当下游移,问了小寒一句:“可是张大夫瞧的病?”张大夫是文府内养的郎中,如果这里头有猫腻,他断然是不敢包庇的。
小寒闻言却摇摇头道:“张大夫前几日看完小姐的手之后,不知怎地,就说家里有事,向文府告假了好几日,不见人影了。二小姐突然病了,二夫人着急着呢,便遣了人去外边儿请了个郎中回来为二小姐瞧病。”
果然有鬼。
文君华沉吟片刻,便对小寒说:“去把白露找回来,就说我有事吩咐她去做。”
第011章 晦气的病
“老爷,这可怎生是好,若媛儿有个好歹,可叫妾身如何是好啊,呜呜呜……”文李氏抖动着双肩,脸被绢帕掩了半边,哭得好不伤心。而床上的文静媛,闭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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