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打我?”百里惠怨恨叠叠、怒火冲天,松开我的发,两胳膊直直朝我的眼睛砸过来,我坐的绣墩适时倾了重力往左载去,我整个人就卧在了冷地板,她袭了个空,却收不住力道,随后响起一阵噼噼啪啪,是乌棕色的茶具碰摔了一地。
她趴在狼藉的藤桌,变扭地抓着桌布稳固自己的姿势,奈何脚没站稳,顺溜地滑到了桌脚,青靛色桌布也连带着滑落,正巧盖在她的头上。这仙境内空前绝后的响声成功把我搞得有些心悸,最终还把桑葵仙子惊动过来。
见来人是蓬莱的药仙桑葵,我即刻从地上爬起,把百里惠也拽了起来,用裙裾略挡了挡地面碎瓷,做出番虔诚姿态,笑容可掬地胡诌道:“额……仙子是收贺礼来了?水燕仙君近来太低调,十年难见一贡品,因此较为贫困潦倒,入不敷出,以至于到了箪食瓢饮,踵决肘见的境地,于是乎我们两手空空上蓬莱道喜助欢,正所谓礼轻情意重,想来仙君们情深意重,哪会拘泥于金银粪土?有道是……”
桑葵终于在我诌不出词的时候打断了我的话,她的声音柔若细水清流:“放心放心,我可不是为那些粪土来的,倒也没什么要紧,只是听到些响动,怕有不好的东西跟着仙客们混进岛里,就过来瞧一瞧。”
不好的东西?这不就是我们这伙人跟百里惠嘛!我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刚才是我这蠢徒惹了祸。”我搭了搭百里惠的肩膀,“水燕仙君本只哨了我跟宫月来讨杯喜酒,谁知这蠢徒自小崇敬你家掌门,非要跟来见见世面,我当然不许,她却自己跟着我们来了,方才……方才我正处罚她呢!”
无知的百里小公主当即揭穿了我的真面目:“谁是你徒弟!”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道:“仙子你瞧,我处罚太重,现在她连我这个师父都不认了。仙子不妨先回,好叫我仔细教导教导孽徒。”
百里惠还想自爆身份,我适时捂了她的嘴,桑葵仙子觉得观看我们师徒纠纷是件尴尬且没有礼貌的事情,于是交代了几句“有情况就找我”此类云云,就告辞离开。
百里惠赏了桌布两脚:“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配做本公主的师父?”
我坐下来语重心长道:“教不了功夫,还可以教学问嘛!做个女先生其实是我第二个梦想。”
百里惠表示怀疑:“就你?”
“我怎么啦?”
“琴棋书画,你会些什么?”
“我会识字。”
“我还会写字呢!就这样也敢充当夫子,羞不羞?”
“舞文弄墨的学问已经不算什么学问,你得参悟人生,感受哲学。”
“诶,等等,这些跟你冒充我师父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就扯到参悟人生了?”
我扯皮笑了笑:“简单来说,我救了你一命,现在是你的恩人。”
她说:“脸上的金贴多了,可就扒不下来了!”
我说:“你想呀,桑葵仙子要是知道你是天狼殿的公主殿下,为神女之魄上蓬莱图谋不轨的,那她还不把你同妖魔鬼怪相论?收了你往镇妖海底一关,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见你母亲了。”
百里惠恍然大悟:“好像挺有道理。”随后又问道:“你们也是找神女之魄的歹人,怎么就没见那个神仙抓你?”
我说:“这就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了。喊声师父给我听,我就教你这个学问。”
她说:“哼,想都别想!”
她越不愿叫,我就越想让她叫,围绕着拜师的话题,一讲就是小半天。我苦口婆心地规劝没见任何效果,于是我们野性大发,大战了三百回合,好在屋子够结实,才不至于被我们徒手空拳地掀了窝。
宫月把玩着玉葫芦走进这片领域,惊叹了一声,刚想把葫芦往桌上搁放,桌体轰然倒塌。他说:“烦请告诉我哪块地尚未遭到毒手,好供我歇歇脚。”
我跟百里惠难得默契一回,同朝顶上指了指。梁上天花板,尚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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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易华群仙
挨到黄昏的时候,依稀下了几刻钟的雪,待天际放晴,已是苍凉月色当空,传说中的黄道吉日,好像跟平日里也没什么不同。
群仙聚于蓬莱仙宫易华殿内,争相嘘寒,一派哗然,殿中央有棵硕大且含苞满枝的桃花树,仙客走过,抖落几朵脱枝的,一时竟也飞动着好些花瓣。相传能让冬雪里开桃之人,正是那位长生剑主,赫连仙君。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易华殿里,还得追溯到宫月两个时辰前的局势分析。他说,若我们直接躲在镇妖海底附近等昭夜离开,我们这些宵小根本逃不过昭夜的眼睛,所以只能到婚宴现场来,等到昭夜出席婚宴,再赶往镇妖海底。
我们捡了个较为偏僻的殿角,想是没人会搭理我们。我朝左探了探,正瞧见容泽带着两个容家弟子对着一个白胡子老仙人敬酒,但由于他的仪容太过正经,叫我同昔日的容泽一比较,之后拍桌子狂笑了一阵。我又朝右探了探,一眼就瞧中了玄逸,话说捆在百里惠手上的这根千结绳还是这位仁兄相送的,宫月那只玉葫芦也是我花了二两银子从这位仁兄手上买过来的,我们似乎在玄逸身上揩了不少油水。
在桃树偏左莫约六尺那处,暗紫长褂,男装男髻的姑娘,我若认得不错,她是林候府的千金,林夜蓉。四大猎妖世家中,林候府林氏一族身份最为尊贵,因它与皇亲国戚沾着边,一贯霸道,不论是人是妖皆不敢同林候府取闹。我早年算是在长安恶名昭彰之辈,但我小霸王的名号跟这位林小姐比起来真是要自叹不如,林夜蓉不仅在自家金陵是响当当的人物,嚣张跋扈的名声还遍布到了长安,威胁了我的霸主地位,叫我郁闷了很长时间。
跟林夜蓉谈话的那位我也认得,他是南宫城的少主南宫让,南宫城便是另一个猎妖世家,由于他们家有一座城池那么大,所以直接把南宫山庄改叫南宫城。据我所知,南宫世家到了这一辈就不怎么景气了,统共三个儿子,两个花花公子,唯一品行端正的长子南宫让又是个文墨书生,连把红缨枪都拿不顺手。
百里惠起了八卦心,跟我攀谈道:“听说南宫家那小子心怡的是青梅竹马的林家小妹,林夜蓉?是不是真的啊?”
我说:“这事儿干嘛问我?”
百里惠说:“你们是一类人,姑奶奶不问你还去问谁?”
我说:“没听说呀!这十年我都用来躺棺材了,我十八岁那年他们才十二三岁,就算情蔻开了,谁会把小孩子的情话当真?啧啧啧,他们要是一对,我可说不出男才女貌这个词来。”
百里惠说:“一百万个同意!”
看这形势四大猎妖世家都该到齐了,按理说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宫沿才对,事实上却便宜了容泽,我放眼望了整个大殿,确实不见宫沿的影子。我拍了下宫月的肩,道:“你们宫氏一族好大的面子,蓬莱掌门的喜酒都可以不来。”
宫月把我的脑袋抵到另一个方向:“谁说没来?你三哥右侧那几个傻坐着没动弹的,就是宫家庄的人。”
我点了点头表示看到了:“那为什么你哥哥没来?”
我的脑袋旋即遭了他的毒手,他说:“蹭饭的事情他从来不干。”
直觉告诉我不能再探讨宫沿,否则会遭到迁怒,以至于被杀人灭口。我磨了几下牙,胡乱指了个仙人问他:“这仙看着眼熟,在哪座庙里见过没?”
宫月说:“祁连山土地,只有当地的百姓才会建邸供奉,你会见过?”
我立马把食指一勾,尴尬地收回手,随后又朝着翩翩起舞的女仙指了过去:“这我认得,广寒宫的嫦娥仙子!”
宫月说:“是九天玄女。”
我装作没听见,又指了个眼睛裹着纱布的神仙:“朱雀神君邵鸢!”
宫月说:“男女都不分了?那是巫山弦乐仙君。”
我说:“巫山神女峰不是我老祖宗瑶姬的地盘吗?”
他说:“这都看不出来?显然是遭人侵略占据了。想要回来就赶紧出示地契,没准还来得及。”
我说:“你倒是拿出一座山的地契给我瞧瞧!”
他说:“我穷。”
我说:“我看起来像是很有钱的人吗?”
他说:“你若敢哭穷,我就敢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我脖子一缩,觉得还是不要跟一个不讲理且尚在气头上的人计较了。
我刚管住嘴巴,百里惠又凑了过来,她说:“据说弦乐那老太婆跟赫连习云有段风月,这事儿可不可靠?”
我一伸脖子希望听她讲得更详细些,顺便教育道:“得称呼弦乐仙子和赫连仙君。”
“好。”她爽利答应,“相传弦乐老太婆跟赫连老头曾同为女娲坐骑,后来西王母的仙冥镜失窃,就遣了他们两个下界缉拿神女瑶姬,之后再没回过九重天。”
没想到我指指点点就点到了老祖宗的故人,叫我怎么能不佩服我自己呢?这么光彩的事情必须得分享给宫月呀!
宫月这时正津津有味看着一本蓝皮书籍,时不时地抬眸看看涌动的群仙,怎么看都像是在拿神仙跟书作比较。我撩了撩袖子,手快地抢了过来。
粗略一阅,我开始责备他:“我一直奇怪,我不认识的神仙怎么你就认得呢?原来还是仰仗先人的智慧。你一个人对着书认神仙就没觉得孤独?”
他说:“所以呢?”
我看着书里的画像说:“所以我们仨一起认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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