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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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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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许已是诀别……可她方才却只看见他带了铁面具的那半边脸,那么冰冷无情、威严与不可接近。    
  “神捕,里面请!下官已准备了酒席为你洗尘。”寺监讨好地陪笑——他可真不敢怠慢这传奇人物,若没他接二连三地破了一大堆重案要案,他这个大理寺监的职位早保不住了。这次他押了巨盗雪衣女归案,他周昌又立了一功,说不定朝中还另有奖励呢。    
  铁面神捕并没答话,剑眉微蹙,冷肃的面容中透出一丝疲倦,左手下意识地抚着铁面的额角处。那里仿佛有火在烧。有什么声音……有什么声音在火中挣扎呐喊!为什么?为什么带了铁面还有这种反应?    
  铁面神捕蓦然一惊,转头道:“寺监大人,酒席就不必了。不过,在下有一事相求……”    
  南安王府内,一片肃静。    
  南安王给供在中堂的檀香佛像上过香后,一个人忧心忡忡地在书房内捋须沉吟——父皇已病入膏肓,太医们会诊后认定病势已入脑,腑脏已无生机,连以银针刺入膝中跳坏穴也无丝毫反应,惟一不入棺的原因,只是皇上的心脏还在跳动。    
  虽说皇上实际上已驾鹤归西,可他这一口气不断,属下臣子们自是万万不敢立新帝。于是,这一个月来国中无人,万事乱成一团。    
  南安王不担心这个,他惟一担心的,就是一旦父皇鹤驾归天,这帝位之争必不可免。而自己虽是诸皇子中的长子,可被废去太子之位已有四年。这次听说皇上病中已下了遗旨,另行立下了太子。一旦父皇病逝,遗诏公开,便极有可能他最宠爱、又是正宫娘娘所出的三皇子北靖王为帝!    
  南安王不断地捋须沉吟,眉头几乎皱在了一起。他与其他诸皇子不是没想过扳倒三皇子这共同的敌人,只是三皇子为人深沉老辣,做事周密,让人没有丝毫把柄可抓。    
  “禀王爷,大理寺监周昌在外边求见!”贴身小厮允福轻轻禀告。因为他明白,这大理寺监周昌可是王爷这一方极其机密的同党,眼看皇上越来越不行了,他一定是来与王爷商量对策的。    
  “快快请见!”南安王像抓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道。    
  周昌进来,拜见完毕,便坐下喝茶,也不主动开口说明来意。    
  “周大人此次夜访,不知有何要事?”南安王沉不住气,首先放下茶盏问道。    
  “王爷可否听说,曾在泉州、汉阳等地犯下大案的女盗‘雪衣女’已被押解回京了?”周昌笑问,放下了茶盏。    
  南安王见他所说只是如此一桩小事,不禁大失所望,“这等事体,自是刑部与你们大理寺主办,本王又如何得知?”    
  周昌捋须摇头,圆胖的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王爷有所不知,这个女盗可不简单哪!先不说她所窃银两有一百五十万之巨,而且连铁面神捕都为她向我求情,要下官在狱中切切不可为难她!——你说,这女盗不简单吧?”    
  南安王一口茶咽不下去,怔怔地点点头,方才道:“铁面求情?那可真是不得了!”    
  周昌肃然正色,直接单刀直入将话题引向核心,“王爷,下官今夜此来,有要事相告——这女盗背景的确不简单:昨晚,有人秘密来访,赠与下官白银五万两,要求下官把此案尽力往后压,不要开审。”    
  “哦?出手豪阔,好大的气魄!”南安王也不由一警,脱口。    
  周昌压低了声音:“那人自称是受三皇子所托,要下官依此行事,承允日后三皇子若登位,必当有重谢——来人还出示了三皇子随身佩带的‘天下承平之佩’为信物!”    
  南安王面色一变,冷笑,“好个北靖王!风流念头动到女盗头上去了……”    
  然而,他眼珠随即一转,大笑起来,“哈哈,对了!那个雪衣女不是还杀了岭南好几任知县、劫了粮仓么?我看劫粮是假,私下派杀手铲除异己是真!——我明天就奏他一本,在这个当儿上把这事一抖出来,看他能把自己撇干净!”        
◇BOOK。◇欢◇迎访◇问◇   
第33节:沧海(33)        
  他越说越激动,眼里放出了光——好不容易有对方的把柄,他岂会放过?    
  周昌在一边急忙劝阻,“王爷,此事心急不得!现下咱们还没有证据,光凭那留下来的五万两银票,能奈何得了三皇子么?万一被他反咬一口就不妙了——要从长计议呀!”    
  南安王渐渐平定下来,点点头,目中露出一丝狠劲,“好,咱们慢慢来!周大人,你给我严刑拷打那个女盗——非让她招不可!”    
  自从昨日突然被押入这房间,已整整十个时辰没闭眼了,各种酷刑接二连三地加在身上,厉思寒先是咬牙不作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呼号出来——在这个所有犯人都闻声变色的酷吏手中,任是铁打的金刚也会屈膝,何况她一介女流?    
  “呀,我倒是忘了,你们江湖中人有武功,这拶指又奈何得了你?”一个山羊胡子的中年狱吏,看着断在地上的一付拶指,冷笑道。    
  刑讯室中,只燃了一盆火,火光明灭中,映得他的脸如同魔鬼!    
  方才他用拶指夹住她的十指,收紧时,她觉得连心地痛!她叫骂,她呼喊,她流泪……可始终不曾开口求饶!    
  “你说呀,是谁派你行刺朝廷命官的?是不是北靖王?”酷吏葛一索晃着明晃晃的钢扦,阴阳怪气地问,“乖乖地招了,就不会吃接下来的苦头了。”    
  厉思寒断然摇头,“ 不是!”    
  钢扦瞬间已插入她右手拇指,掀掉了整个指甲!    
  她痛得几欲昏过去,耳边又听到葛一索问:“那么,赃银去哪儿了?”厉思寒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全被我花光了。”语音未落,她右手食指又已血肉模糊!    
  她不作声,任凭十指一个个被撬掉,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    
  “哼哼,别以为装死就能对付过去!”葛一索冷笑,毫不动容,“对付这种江湖大盗,我可是见得多了!来人,用冷水浇醒她,再吊起来,给我狠狠地打!”    
  他啜了口茶,把满是鲜血的双手往衣袂擦了擦。    
  “禀葛爷,犯人又昏过去了!”一名狱卒过来,嚅声道。葛一索冷笑了几声,倒是露出了一点兴趣,“呵,这女贼很硬气么?死去活来都不肯招,我倒看看能撑多久!”    
  在接下来长达一整夜的酷刑中,她终于在昏迷中忽然喃喃说了一句什么。    
  “停手。”葛一索吩咐,走到了她面前,忙凑上去细听。    
  “岳……霁……云……”只听得几个微弱之极的字,他如获至宝,忙转头令手下记下,“这个叫‘岳齐云’的人必是同党无疑,快上报寺监大人,从速捉拿。”    
  他得意地扬扬手中的鞭子阴阴冷笑,“我葛一索,只要犯人有一丝气,管他是铁打的人,我也要他开口招供!”    
  北靖王府中,有人正在暴跳如雷。    
  “你说什么?思寒被秘密审讯?还是葛一索这老狗?”北靖王大惊失色,手中茶盏跌得粉碎!他顾不得王爷的身份,一把拎住了传话的手下衣领子,厉声问,“这是真的?你这奴才为什么不早说!”    
  那青衣童子一看主人铁青的脸,吓得结结巴巴,“王……王爷那时……正、正在见王、王宰相,小的……小的不、不敢……进去禀告、后来……后来……”    
  “后来你就忘了,自己去睡了是不是?”北靖王几乎是咬牙一字字地问,“所以他们就……就折磨了思寒两天一夜!”    
  他反手一掌,青衣童子被打得直飞出去!    
  金承俊不说一句话,双手用力地握着剑,大步走了出去。    
  “你去哪儿?”北靖王一把拉住他,平定着自己沸腾的情绪,问道。     
  “我去劫狱!”金承俊一字字道,目光亮得可怕,“你根本救不了她!我只有自己来!”    
  “你给我站住!你这是去送死!”北靖王平定了喘息,脑子尚自清醒,“一定有人在暗中做手脚!不然思寒区区一个女盗,又怎么被严刑拷打?一定有人针对我,要我为救她而在关键时刻乱了阵脚……你此时去了,是自投罗网!”    
  年轻王爷的脸上虽激动难抑,却仍有着惊人的敏锐与精明。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34节:沧海(34)        
  金承俊霍然回身,冷冷问:“那么,小王爷,你准备如何?是要按兵不动,等他们慢慢折磨死了思寒,等你登上了皇位,再下诏救她?”    
  他语音中有入骨的讥讽,北靖王一怔松手,跌坐回椅中,垂头想着,身子渐渐发抖,目中忽然有闪电般的亮光闪过!    
  他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霍然抬头,一字字道:“好,我救她!”    
  “你过来,听我说,如今之计,要救出小寒,最快的方法就是——”他在金承俊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金承俊的脸色突然变了!他震惊至极地看着北靖王,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说为了她,你什么都肯做么?”北靖王缓缓道,声音中有一丝奇异的颤抖。    
  金承俊这才回过神,问:“你……你是说真的?”    
  “不错!”北靖王斩钉截铁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过了良久,金承俊缓缓点头,“你都愿意,我当然肯做。”    
  他目光蓦地一变,萧瑟中隐隐有热意,“真是狠得下心的人啊……小王爷,你必当成为一代霸主。如果以后小寒有你照顾着,我……我也放心了。”    
  北靖王点点头,一字一顿道:“你放心。”    
  两个人的目光都有些悲凉,那样缓慢而慎重的对语,仿佛已是在诀别。    
  因为,北靖王那一句话说的是——    
  “替我杀了父皇!”    
  北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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