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诺,在这四个月中,你有没有想念过我?”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
小弄堂里很安静,祈诺的目光很温柔:“小末,我从来都不希望看到你伤心的样子。”
我心里的种子突然发了芽,眼前的祈诺,依然如曾经在树水镇一样关心我爱护我。我微微地扬起嘴角笑了。
傍晚,在这个小弄堂里,祈诺的一席话让我沉下去的心又升了上来。我看到希望的曙光升起在这个傍晚。
4
晚上我刚到家,就看到家里来了客人,爸爸说那是继母的堂哥。继母的堂哥相貌堂堂,却长了一双狐狸眼,这样的眼睛长在男人的身上,让人看着不舒服。他们好像在讨论一个新的投资计划,我只是随便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上楼写作业去了。
◇欢◇迎访◇问◇。◇
第32节:一只萤火虫的距离(4)
我路过祈言房间的时候,看到他房间的门半开着,他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看到我进来,他手忙脚乱地把本子盖起来。
我揶揄他:“半大点的孩子,就会写日记了?还不让人看。”
他脸红了却还要争辩:“这是隐私,你懂不懂?”
我在他的房间里东看西看,发现他的房间里摆满了飞机模型,我刚要伸手去碰,他就对我说:“别碰我儿子!”
“没听过你儿子是模型这事,夏朵雪知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还吃醋了。”
我准备走,他突然喊住我:“电视台有个记者今天打电话来家里说要做你的采访,你爸拒绝了。”
我舒了一口气。
祈言一把拉住我,问:“你到底在惧怕什么?”
我摇头,我知道我在惧怕什么,我害怕残缺了的自己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
周五时我在安倚居的门口看到停了一辆电视台的车,摄影师、记者全都一哄而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我一走进安倚居,才知道是电视台来采访展爷爷,为市里即将开幕的书画展做一个宣传。
长这么大,我这是头一次看到电视台录节目,说实话我还是很好奇的。展爷爷从容地坐在椅子上,手握毛笔练字。展爷爷不是那种重名利的人,电视台负责人说这次采访的目的是宣传书法,展爷爷才同意接受采访的。
我与展爷爷的其他几个门生被安排在旁边,电视台的人说一会儿摄影机拍到了我们就让我们好好说话。祈诺皱着眉,很明显他不喜欢这种场面,他坐在偏厅里临摹一副欧阳询的字帖。欧阳询的字帖结合了隶书和楷书的特点,下笔一丝不苟,严谨工整。我站在一旁帮他磨墨,偏厅的光线如同细绒羽毛,一点一点地被打散了,薄薄地飘在周围的空气里。
摄影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拍到了我们,记者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展宏光老先生的两个门生,他们正在练字。”
记者把话筒递给了祈诺,问:“你现在临摹的是谁的字?”
“欧阳询。”
“你为什么会选择他的字?”
“因为他的字指法沉实,用笔工整。”
记者把话筒放到我的面前:“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些紧张地回答:“罗小末。”
“是不是半年前用左手写字,并且拿到全国少儿书法比赛金奖的罗小末?”记者的问话让我恍惚了。半年前,拿到全国少儿书法比赛金奖是在我的右手残废之前,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记者马上对着镜头说:“这位就是半年前全国少儿书法比赛金奖得主——天才少女罗小末。当时我台想对她进行采访,却不幸被告知她的右手残废……”记者一转头,镜头又对准我的手,“请问你现在还在学书法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看到记者的嘴一张一合地不停地问我问题,我的头很晕,我不想面对镜头!我不想面对这些问题!我拼命地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记者还继续问:“那你现在用什么写字呢?你对观众朋友们说说吧……”
我被问得快哭出来了,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祈诺挡在我的前面说:“你们不是来宣传书法的吗?为什么一直抓着罗小末问这么多问题?她没有必要面对你们这群无聊的人,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祈诺带着我离去,丢下身后的一群记者。当跨过门槛的时候,我差点摔倒,祈诺扶着我的肩膀,我抬头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关怀。我低下头,一直跟着他走。景安的路我很熟悉,但却跟他走到了一条我没见过的小街上。小街的角落里有很多猫,它们蜷缩着身体,低低地呜咽着。
“祈诺,你刚才的行为很不成熟。”
“我本来就只是一个小孩。”
祈诺说得对,他本来就只是一个小孩,是我一直拿大人的标准在衡量他。
可是祈诺没有变,他还是那个在我有困难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他还是那个会保护我的人。
我心里很高兴:“祈诺,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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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一只萤火虫的距离(5)
这一次祈诺却背对着我,说:“罗小末,灵珊她的精神状态不好,以后在学校,你就不用和我打招呼了。”
他的这一句话,又粉碎了我所有的开心。
我愣愣地说:“好,我知道了。”
5
回去的时候,我很烦闷,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近在咫尺心却又仿佛隔了千里的感觉,陌生、惆怅,还有说不出来的哀伤。
我独自一人拐到游戏厅去玩投篮,我买了二十枚游戏币,投了两个币在投篮机里,眼前的灯一亮,游戏开始。眼前的红色灯似乎在提醒我祈诺刚才说的话,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肯掉下来。我一个篮球接着一个篮球地投,我的手不方便,一个都没有投中,很多篮球都飞了出来,砸到旁边投篮的人。有人吃痛地喊:“你是神经病转世吧?”
我正好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就说:“你才是畸形儿转世呢!”
“噔”的一声,GAME OVER。当我打算继续投币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挡在了投币口上。
他说:“这个游戏不适合伤残人士玩。小朋友,你还是回家自己和自己玩石头剪刀布吧。”
我顺着那只挡在投币口的手一路抬眼看上去,首先映入我眼帘的就是他鼻子上那枚很闪亮的鼻环,接着,我看清楚了他,这是一个穿着深紫色衣服的男生,他有一张深邃的脸,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灯光陆离地照在他的脸上,我能感觉到他很健壮,也能感觉到他很危险,因为他看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暴力因子。
换作平时,我肯定会掉头就走,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萌发了一个想法,如果他把我揍残了,那么祈诺是不是就会来看我,我就可以趁我伤势严重的时候问一问他,罗小末在他的心里,还是不是他一直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我一下就无所畏惧了。
我瞪着他:“这游戏场是你家开的啊?谁规定残废不能玩篮球?像你这种弱智的人都能玩,何况我这种身残志坚的人。”
我继续投篮,篮球砸在篮筐上,很快又弹了出来,我想篮球可能都看不下去这么嚣张的男生,它直接代我狠狠地砸在了这个男生的眼睛上。
“你不会玩就别在这儿丢人!”他捂着右眼吼我。
“我确实不会玩,感谢你今天成为我练习的靶子。”我拿起一个没投的篮球,对准他的左眼砸了过去,他没有防备,篮球稳当地砸在他的左眼上。
“一边一个才像癞蛤蟆。”我说。
“你找死,我成全你。”他一把拽住我的右手,拽得我的右手很疼,非常疼。
我挣扎着骂他:“你是不是男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你?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周围的人朝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
“你弱?你再说一遍你弱?我以为我够无赖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无赖!”男生黑青的脸和被砸肿的眼睛让他看上去有那么点滑稽。
我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在看到他这张滑稽的脸之后很快就消退了。
他死拽着我不放,看来不暴打我一顿难消心头之恨,我已经做好准备接受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挨打了。
这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很吵闹的声音,那个声音比游戏厅的吵闹声还要大,像是夏爸爸那群手下每次出现都会发出的恐怖声音。
“不好!”男生大叫一声。在我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的时候,就被他拖拽着朝电梯的方向跑去,果然,一堆穿着花花衣服的小弟,拿着棍子正在后面追杀他。那些小弟真的很专业,和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黑社会混混好像,不过他们长得丑了点,和电视上演的不太一样。
跑了半天,眼看我们就快要被人追到了,这时一辆跑车停了下来,车里的人冲男生大喊:“少爷,上车!”
他先把我丢进车里,自己再跳进来,因为跑车只有两个位子,所以他和我挤一起。我惊慌失措,以为是在拍电影,魂也吓丢了。
“少爷,昨天你闹了夏老大的场子,今天我收到风声,他们要教训你。还好我赶上了,要不然你出了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和老爷交代。”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很正式的黑色西装,脸上有一点点皱纹,一副稳妥沉着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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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一只萤火虫的距离(6)
我缩在座位上,想他们口中的夏老大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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