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逝- 第22节

　　把单少爷送进房间，略带忧郁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轻轻地离开他的房间，走在漆黑的走廊里，忽然眼前一闪　

　　，眼泪流了出来。

　　“也许，我不能让他过于在意我！”我自言自语。

　　月光柔和，静静地给大地披上一层银纱，除了远处传来几　

　　声犬叫声外，一切都寂静的可怕。

第五章
在轻浅的月色里，树影暗黑，夜风从湖泊的另一边吹过我　

　　的脸颊。单家灯火通明，太太和纤表姐家的几位客人在打麻将　

　　，单明昕和曾少爷很早就出去了，没有什么事的时候

　　我便会独自在后院的湖水之滨散步，湖畔有条小径是用椭　

　　圆的细石铺成的，小径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路灯，　

　　靠近路灯的地方，还设有一把长木椅，路灯是亮

　　着的，一盏盏的并排站在湖的岸边，我漫不经心的走在一　

　　盏路灯下，停住了脚步，坐在木椅上，注视着眼前的湖水　

　　。脑海里回想起和单明昕一起掉入湖中的场景，还历历在

　　目，心中的那种后怕已淡去了许多，反倒觉得有几分好笑　

　　。想到此处，也不觉失声笑起来，而此时竟有一个人影不　

　　知不觉得朝我这边走来。

　　“是陆珠吗？”说话的是张强。

　　他在距木椅几步开外，停住了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　

　　乎在打量着我，我能感觉到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盯在我　

　　身上：

　　“是我，你是强哥吧！”

　　我从木椅上站起来，示意他过来坐。

　　但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过来，　

　　我极力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由于光线的问题始终看不　

　　清他的脸。光在距他两步处黯淡下去了，周围被黑

　　暗吞噬了。

　　“有什么事吗？”我久久注视着眼前的这个模糊的人影。　

　　“我，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从他的语气中我察觉到他有些紧张，声音有些颤抖，他缓　

　　缓地走过来，走进了灯光

　　的照射范围，黯淡的光线洒在他的身上，他穿着一套新衣　

　　服，头发疏的很整齐，表情有些僵硬，似笑非笑，好像很　

　　紧张似的，手中握着一束野花。

　　“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我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他显得异常的紧张起来，每走一步似乎很吃力，许久才迸　

　　出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话来，“我很喜欢你。”说罢，竟抓　

　　住我的手紧紧不肯放松，生怕我会在他一不留神就会逃

　　跑，张强的举措令我措手不及，同时将那束花递到我的面前。

　　“你抓痛我的手了。”

　　我极力想把手缩回去，但他并没有打算要放手的意思，“　

　　我真的喜欢你的。”

　　我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和声音都颤抖地厉害，

　　这让我生出几分害怕来，“你先放开我的手。”我竭力让　

　　自己平静下来，“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有很多，比如你的笑，你的善良，你的勤劳，都值得我　

　　喜欢。”

　　他说着渐渐地松开

　　了手，我把手迅速的缩回去，放在背后，他并没有在意这　

　　一举动。

　　“你愿意接受我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要求　

　　，心里很矛盾，瞟一眼张强，见他哀求的眼神，我心中暗　

　　想：也许我可以答应

　　他，这样单明昕就不会因为我而影响到他的前途。但我的心　

　　，顿时又十分难过起来。

　　我保持镇定地说，“我做不了决定，让我好好想想罢。”

　　张强的嘴唇微微动　

　　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没有

　　说，沉默了片刻后，他说，“你喜欢少爷对吧！”

　　张强的这一提问让我大为惊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我正要问他原因时，他表情严肃起来，“其实我早就　

　　知道你是喜欢少爷的，而且

　　少爷也喜欢你。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从你们的眼神中我看　

　　的出来，你应该知道你是个丫头，他是个少爷，就算你们　

　　愿意在一起。老爷、太太，还有其他单家的人会同意吗？

　　他们不仅不会同意，更会把你们拆散，叫你离开单家，更　

　　何况少爷在外闹革命，这是危险至极地，你更不应该跟着　

　　他，你应该为自己多想想未来。再说，假如

　　少爷有个什么闪失，你该怎么办？”

　　张强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我心服　

　　口服。

　　我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但是我又不想让少爷因为我而耽误了自己，我的嘴却不听使唤的开了口，

　　“好吧！”

　　“真的？既然你答应了，我就会好好照顾你的　。”张强灿烂的笑容，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将花送到我手中，我微微颤抖着接过。

　　其实生活在这个年代里的人，更懂得人在险情面前是得不　

　　到命运的垂怜，这个年代里要好好的生存就必须了解它的　

　　游戏规则，运作方式。

　　什么廉耻观念，在它面前也就不重要了。

　　秦月的命运，让我看到了这个社会的规则，是多么的令人　

　　痛恨而又无奈。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春节了，迁城的夜晚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到处都看得到

　　烟花的燃放，在烟花散开的一刹那，一道白光把整个迁城　

　　照的雪亮，瞬间之后，又被黑暗吞噬，然后是五颜六色的　

　　丝条，犹如仙女散花般向四面射开，在没有落到地面之

　　前，就燃烧殆尽，再然后，归于平静。

　　在黯黄的灯光下，秦月被太太叫到了屋里，从太太那张虽　

　　生的动人却毫无表情的脸上看的出，不会是什么好事了。　

　　这种预感很强烈，索性就低下头去，等候着太太的发话。　

　　太太是个喜欢淡妆的女子，每日里脸上也不过是抹上淡淡　

　　的胭脂香粉，到不像那些个富贵女子，打扮的颜丽多彩，　

　　花枝招展。

　　“秦月，你在单家做了十几年了。”太太语气缓慢，声音　

　　很温柔，“我想你肯定也想早些出去，这两天我和你老爷　

　　商量过，打算把你许配给何家做小。”秦月全身一抖，嘴　

　　微微张开，似

　　乎想开口反对，但太太明显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轻轻挥　

　　了挥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秦月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继续听太太说，“我心里知道你想什么，何家也是富贵人

　　家，过去那里日子也会过的比这要好的多，今年还有半个　

　　月，我给你拣了一个吉祥的日子，二十六日，就在两天后　

　　，这两天你就不要做事了，好好准备一下，等到何家的

　　人来接就是了。”这时秦月再也忍不住了，咽哽的哭出声　

　　来，这些话连我一个旁人都听的震惊而后怕起来。对于秦　

　　月来说就犹如针刺在心口上疼痛难忍。在单家服侍了

　　这么多年，盼望的结局竟是去何家做小，这一切就在不经　

　　意间发生。太太看着秦月悲惨痛哭时，她惊愕地注视着这　

　　个可怜的女孩，她似乎不理解秦月的伤心，在她眼里

　　儿女的婚姻，由父母作主，下人的婚姻由主子作主，是理　

　　所当然的。她当年嫁到单家，不也是由不得她。

　　“秦月，你哭做什么？”太太温和得问道。

　　“太太我不愿去。”秦月哭声的说道，

　　“我的命是太太给的，侍候太太这么多年，就请太太让我　

　　留下来吧！只想侍候太太一辈子，求您不要把我许给何家　

　　。”秦月开始哭得悲痛，身子一抖一抖，泪水没有休

　　止的往下流。太太很难过得看着秦月，凄然道，“我也不　

　　同意把你许到何家去，可是何家对我们有恩，上回何家少　

　　爷来做客时便看上了你，请求老爷把你许给他做小，老爷

　　那有不答应的，我也做不得主，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服侍　

　　我。人长得漂亮，又会做事，待人也不错，我自然是舍不　

　　得你走，可是我也无奈呀！”秦月看到希望渺茫，全身泛　

　　力，再也

　　站不住了，身子一软，跪到在地，我一个剑步冲上去将其　

　　扶住，哀求着说：“太太，秦姐还很年轻啊！求求您帮帮　

　　秦姐吧！”太太无奈的摇摇头。秦月眼神中和语气中都流　

　　露哀求，“

　　我宁愿做一辈子丫头，也不去何家，求求您了，太太。”　

　　大家都被秦月的话给触动了，旁边的几个佣人都为她难过　

　　的摇着头，太太看着这个跪在她面前哀哭的女孩，带着

　　悲痛叹息着说，“老爷答应了的事，谁也难以改变得，我　

　　也没有办法啊！你就不要为难我了。”秦月抬起头来，把　

　　满是泪痕的脸，对着太太，声音凄惨地哀求着，“求求您　

　　了，太太。”

　　太太仅

　　是不住地摇着头，闭上双眼，沉默不语了。秦月见最后的　

　　希望也没有了，她默默的站起来，痴痴地立了片刻，她的　

　　哭声止了，但还在抽泣，她极忍住悲哀，拉起袖子揩去了　

　　泪

　　水，慢慢的移动脚步，朝房门走去。望着这个无精打采的　

　　女孩的背影，疲惫而无助，我突然想到自己的命运，想到　

　　我的爱情和婚姻，是不是也由不得自己，大家望着她的背

　　影，叹着气，我跟在她的后面，想安慰她，可是我心里清　

　　楚，安慰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我真的不忍心看着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