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只是感觉,只是觉得那人充满活力。
然而那人是个瞎子。
他的眼睛虽然睁着,但始终都不眨动,对周围光线和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只是这却恐怕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一个瞎子。
因为在这两名挑夫打扮的男子的感知里,那个年轻的瞎子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炉。
熊熊的大火,就像是要将他所站立的铁甲大船的船头都彻底的烧穿,烧融。
一名挑夫模样的男子第一个深深的垂下了头。
他身边另外一名男子也在一息之后垂头,轻声道:“崔将军,我们该怎么做?”
被他称为崔将军的男子声音微冷道:“自然是什么都不要做,否则就是送死而已。”
“是赵剑炉的人?”
他身旁的男子心有不甘,轻声道:“要不要告知监天司?”
“这只是梁大将军的私仇,你不要忘记我们是如何被逐出长陵的。”被称为崔将军的男子冷笑了起来:“既然不可能解决他们,赵剑炉的人始终是郑袖的敌人,敌人越强大越好。更何况对方已经离开长陵,再通知监天司有什么意义?”
他身旁的男子似乎并不完全赞同他的话语,沉默了片刻,道:“他们要去海外做什么?”
“登上去海外的船只并不代表一定要去海外。”被称为崔将军的男子微讽道:“他们可以随时在任何地方下船,绕过许多关卡之后,便不可能再追查出他们去了哪里。至于他们离开长陵是要做什么,这和我们还有什么关系么?我们即将去南越边境那种蛮夷之地,我们恐怕需要多多考虑的是自己的问题。”
“应该是两名军人。”
当稳稳的控制着王太虚的马车登船之时,踪迹已然在长陵消失了许久的荆魔宗对着车厢中的王太虚道:“要杀死他们么?”
他的声音依旧对王太虚充满恭谨,然而和以前相比,却是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坚定和力量感,让人不需要怀疑他的能力。
“应该是梁联梁大将军的人,恐怕长陵大多数人,包括皇后在内都还是小看了他。”王太虚微微的一怔,又摇了摇头,道:“不需要节外生枝。”
荆魔宗垂首,不再说话,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甲板上的年轻瞎子没有去管那两名伪装成挑夫模样的修行者,他眼瞳空洞的不知道望着哪里,却是走向了一名身穿寻常布衣,坐在船头一角恬静的冲洗蔬菜和杀鱼的中年厨娘。
“能和平相处么?”
他走过这名似乎时负责船上厨房下手的中年厨娘的身侧,缓缓的轻声说道:“包括不要向岷山剑宗透露我和王太虚的关系,否则等船驶离,我就动剑杀了你。”
中年厨娘的动作没有停顿,她熟练的杀着鱼,取掉内脏,准备随手丢给身边不远处阴影里趴着的一头黑猫,同时异常简单的吐出一个字:“诺。”
年轻瞎子也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没有停留的走向船舱,只是他的声音却依旧传入中年厨娘的耳朵,声音却从绝对的杀伐变成了温和的请求,“能不能留下鱼鳔,我喜欢吃。”
中年厨娘没有回应,只是很简单的将白色的鱼鳔从准备丢弃的内脏里取了出来。
……
渭河连通着的这处江面的水波不停的荡漾,长陵大浮水牢最深处的水波也在荡漾,且同样泛着许多白色的泡沫。
听着前方牢房里压抑着的呻吟声,林煮酒有些艰难的抬头,水草般的长发掉出无数缕的水线。他却是不以为然的淡淡笑笑,道:“我求生的希望来自于我知道长陵出现了九死蚕,九死蚕在,就意味着我的敌人会恐惧,想到敌人现在不管多强大依旧很恐惧,我就很高兴。但是你呢,你的希望又来自于哪里?”
隔了许久,那方牢房里的呻吟声才消失,响起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我先前的活着只是为了去死,既然又被人救活,那么自然要好好的活着。”
林煮酒笑了笑:“这似乎还有些言不由衷。”
那方牢房的声音又消失了很久,才想了起来:“她会出现在我面前,哪怕救不了我,她也会死在我的面前。我在等她。”
“有趣的理由。”
林煮酒开心的笑了起来,认真道:“我陪你一起等。”
就在这两间牢房之外不远的阴冷石阶上,如一道阴影一般的申玄沉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只是撬不开林煮酒一个人的嘴。
然而现在却又多了这一个无名的年轻人。
……
夜策冷安静院落墙角边上水沟里的水也在不断荡漾。
白山水的身体前方已经不再有白色的水雾蒸腾。
一滴晶莹的水滴随着她的呼吸,在她的身体前方不停的若隐若现,而后给人越来越为沉重的感觉。
看着这样的画面,夜策冷知道白山水已经修为尽复,且在境界上往前跨出了很大的一步,变得比之前全盛时更为可怕。她也已经感觉出白山水的心念。
然而她还是摇了摇头,道:“墨园外有一名岷山剑宗的修行者,不会比澹台观剑差。如同门房一样守在墨园之外。”
白山水很清楚不会比澹台观剑差是什么意思,若是已在墨园,她或许有把握隐匿气息不被这名修行者发现,然而当这名修行者如同门房一般守在墨园之外,任何想要进入墨园的人,便不可能逃过他的耳目。
她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想了片刻,然后认真的看着夜策冷问道:“他有没有见过你?”
夜策冷看了她一眼,道:“你想装作我进去?”
白山水点了点头,道:“只要你帮我,便能进去。”
“你会不会觉得这样很残忍?”
夜策冷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你去我自然便必须好好在这里躲着,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在这里等待了这么久,现在去看…却是你能去而我不能去?”
白山水自然知道这里面蕴含着多少感情和凶险。
她的面容渐肃,然后深深的躬身对着夜策冷行了一礼,道:“请夜司首成全。”
“帮我好好演好这场戏。正午去,暮时必须回到这里。”
夜策冷冷漠的说道:“我正好去杀个人。” 修行究其理,只是对于身体奥秘和周围天地的不断探索,到了一定的境界,很多道理都是通的。↑,。。
对于一些原本就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修行经验的修行者而言,很多东西只需要知道方法。
就如同周身无数天地元气运行的线路,他们都已经知道那些线路的存在,不像一般的修行者,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些线路在哪里。
他们只需要知道方法,只需要知道那些线路有用,只需要知道需要如何去触动那些线路。
或者用最贴切的言语来形容,在过往的很多岁月里,无数优秀到极点的修行者,都在不断尝试着去以不同的顺序,不同的力度去拨动那些线路,试探产生的反应。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获得成功,因为这种试探的过程也和运气有关,然而有少部分人却是终于试出了强大的功法,这才有许多惊世篇章遗留后世。
对于修行经验和那些人同等,甚至比那些人还要高的修行者而言,得到这样的惊世篇章,只是直接省略了盲目试探的过程。
在岷山剑宗任何人眼里,丁宁还只算是一名初窥门庭的修行者,需要弄清那些简单符文,以及这部没有什么文字的典籍上所要表述的一些东西,以及相关的天地元气和线路,都需要很长久的时间。
因为即便是岷山剑宗之前很多已到七境的天才,花去了半生的时间,都没有领悟续天神诀的所有真意。
然而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续天神诀对于丁宁而言只是一扇门。
他就如同只是轻轻一推,便在这个清晨,轻易的推开了这扇门。
推开这扇门只用了片刻时光,然而看到续天神诀,看到这扇门,却是花了许多年的时光。
最令他此刻感慨的是,皇宫深处那名最尊贵的女主人郑袖也不可能看到岷山剑宗的这篇至高宝典,否则她一定会察觉这篇功法上和她所修的功法的一些共通和相克之处,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或者毁灭这篇功法。
若不是当年那人和百里素雪交恶,一生都不得入岷山剑宗。
若是那人能进岷山剑宗,郑袖也能随他进入岷山剑宗,从而也能看到这篇功法,那又会如何?
所以这就是命运。
最叵测的便是命运。
丁宁深深的呼吸着,他的目光从感伤到再度变得宁静。
他缓缓的将这本青玉经卷收起,放入盒子。
在他盖上这个青玉盒子的瞬间,元气不再从续天神诀中喷涌而出,他一直在飘舞着的发丝开始垂落,然而就在此时,他腰侧的那柄末花残剑不停的颤抖起来。
他体内的真元开始流动。
末花残剑末梢那无数丝剑丝,开始微微发亮,在和往常一样盛开无数朵细小白花的瞬间,剑丝的尖端也开始透亮,就像有星光在透出来。
丁宁体内的五气本身已经异常的汹涌。
五脏之中的五气就像是煮沸的蒸锅一样不断汹涌的散发出来,而他的五脏就像是蒸锅里面的水一样,不断的干涸。
水干则锅裂,五脏便到衰败之时。
此时丁宁气海里的五气,反而剧烈的燃烧起来。
燃烧产生了更高的温度,让五气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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