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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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屠杀-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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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要有良心,不要做亏心事。
    一九八六年九月二十二日上午天气晴
    孙庆有男七十四岁南京市石榴新村157号
  以前这里叫王府巷,现在叫石榴新村,因为对面有个石榴园,名字蛮好听,一九五八年改的,年轻人不知道王府巷了。
  日本人进城的第二天晚上,就来放火烧卫生所的房子。我们这里是棚户区,都是穷人,芦席棚一点就着。对面省委党校当时是国民党的政治学校。日本人住在里面作兵营,是中岛部队,坏得很。你来访问,还作笔记,我高兴。说出来我心里好受一点,不说真窝囊。那天日本人进门,我“呼”的一声站起来立正,日本兵上来摘掉我的破礼帽扔在地上:“你的媳妇有?”我摇摇头。“金表有?”我哪里有?我又摇摇头:“没有。”
  “妈的、八格牙鲁!”几个日本兵一边骂,一边“叭叭”打我嘴巴子,走了一会儿,又来一伙,牵着狼狗。那狗会认人,见到中国人会咬,“呼”的一下扑到我身上来了。我连连后退,还是咬住了脖子,疼得要命呵,日本兵哈哈的笑。妈的个蛋!日本人欺侮中国人,日本狗也欺侮我们中国人!
  我家隔壁汪家的二姑娘,二十岁,瘦巴巴的,身材蛮标致。也是那天下午,两个鬼子堵住门,进去就扒掉她的裤子。她喊:“救命!”我没有办法救她,我被狼狗咬得动不了。鬼子在她肚子上踢了一脚,上去就干坏事。日本人走后,她呜呜地哭。那天,她穿蓝衣服、黑裤子、小沿口鞋。我娘劝她:“二闺女,不要再吱声了,有什么用呢?”
  我们这边有个刘大胆,是回民,大头、黑脸、高鼻梁、尖下巴,两肩膀很宽,三十岁左右,帮马登高磨面的。他气坏了,他说他也要去放火把日本人都烧死!
  马登高家就挨着政治大学,天刚黑,刘大胆翻过院墙就放起了火,烧了!日本人抓不住他,他跑得快,路熟。日本兵急了,到处抓人去救火,谁去?抓了个收废纸的徐宝弟,还有韩天成、高三、郝三四个人,喊去却没回来。我家是草棚子,头天没有烧掉。我娘叫我把破棉被搬到外面空地上,因为火快要烧过来了。我回到家,在篱笆墙的一个洞里朝外看,火烧得很旺,月亮似亮不亮的样子。快十一点,日本人嗷嗷叫,要杀人了!
  刘大胆跑到我家看了看,说:“火是我放的!”就飞快地顺着巷子朝后跑了。他前脚跑,日本兵后脚跟进来。几个电筒往我脸上照,哗地抽出刀,朝我头上啪的一刀,血当时就喷出来!我想死也不死在你日本人面前,就捂着头冲出门。外面还有个鬼子,一挡,王八蛋赶上来,在我背上刺了四刀,左耳下两刀!我趴下了,不知道了,迷迷糊糊的。我不吱声,一吱声就没命了!
  狗日的,真厉害!那年我才二十五岁。西边又抓来一个姓徐的,身体比我好,当印刷工的,头靠着我的头,仰面躺着,被刺了五六刀,刺一刀喊一声“俺娘啊”,这个老实人叫了五六声不会叫了。
  那天夜里,路对面的老头范永昌也被鬼子用刀砍死了。拖水车的白老五也死了,两个儿子大的十一、小的八岁,趴在他身上,也是日本兵用刀挑死的,儿子老子三个死在一块,撇下了一个女人!白老五对面一家姓王的,只有娘儿俩,儿子十###岁,是瞎子,算命的。他母亲跪着求饶:“先生,他是瞎子。”不管,也杀了,老太太也一道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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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在心底的恨(采访日记)(3)
还有个吴三,收鸡毛的,他藏在鸡毛堆里,一刀,从前心戳到后心!还有刘三,收旧货换鹅毛的,三十多岁一个光棍,被日本人砍了十一刀,死了!
  刘大胆后来也被抓到了,也是那天夜里,收旧瓶子的回民王耀岳看到被抓住的,不知是刀劈死的还是火烧死的,反正是死了。还有一个差一点忘了,是卖粥的瘸子,二十多岁,喊他去救火,他腿不便,走不快。日本兵一刀从左肩膀砍下来,脖子砍掉一大半,死在路边。旧货店的人用门板盖起来,有人来搬门,一看是瘸子,血糊糊的样子!
  我被砍倒后大约半个多小时醒了,摸鱼收旧货的龚茂福几个人把我抬到屋里。我妈哭了,我家眷也哭了,她才十六岁。我说:“不要哭!”我在屋角落里躺着,摸到了一根皮带,往血淋淋的腰上一勒,披了一件在拜堂时穿过一次的灯芯绒棉袄,被送到鼓楼医院。我娘一个个地磕头。一个姓张的医生把我抬到他的房间里抹药包扎。后来在难民区一个铜板买一碗稀饭,一天只卖两碗。我趴着躺了一个月伤才好。
  妈的个蛋。那一夜被杀了十###个!
    一九八六年九月二十日天气晴
    魏廷坤男七十三岁南京市长白街509号
  (我去采访时,他离开人间五个月了。客厅的粉墙上挂着他的遗像:方脸、浓眉、两眼有神、高鼻梁、花白头发、英俊和善。他的老伴说:“他不大多说话,他血压高,他喜欢听收音机。”遗像下的方桌上,还放着他生前听的熊猫牌小收音机。我在遗像前默哀,他望着我,好像有许多话要说。我摘录了他生前留下的证言)
  当时我家住头条巷十八号,日本人杀进城了,我们全家躲到成贤街一座没有盖好的楼房的地下室里。这里已经躲了三四十个人。有一个炸豆腐干的中年人冒冒失失地到洞口去望望,正好被日本兵看见,一枪就被打死了。过了一会,来了好些日本兵,用刺刀把地下室的人都赶出去。我忽然发现墙边有一个没有封口的烟囱,我就钻进去躲了起来。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枪声,我父母和其他三四十个人都死了。
  夜里,我肚子饿,就钻出烟囱出来找东西吃,钻到一个大的小管子里,仍然听到枪声不断。三天后,我趁天没有亮钻出水管,被日本兵看见了,赶到一个已经集中了好几百个人的地方。后来有不少人被用绳子绑起来押到汉中门去,听说都杀死了。我被赶到难民区,听人说难民区里的年轻人也要来抓,我就逃走了。
    一九八六年九月二十二日下午天气晴
    左润德男六十六岁南京市石榴新村159号
  俺家来南京九十几年了,老家在山东。家乡口音改不了,一代传一代!那时俺拾煤渣,父亲拉人力车,苦人啊!俺那时跟老孙住不远,就是上午你找的孙庆有。
  你听我说,冬月十二下午三点钟,日本兵来拖俺,说俺是中国兵,赶到小王府巷。是磨坊马二的院子,进小门,右手一拐就是。院子门口有个日本兵放哨,他没有枪,手里拿一把斧头把门,押进去有七八个人,俺后面的一个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斧头就砍了下来,不很重,后颈破口子淌血。进了院子叫俺们跪下,脸朝西,俺是北边第一个,挨了斧的是第三个,他跪下就昏过去了。
  有七八个日本兵。刚举刀要杀,跪南边的那个人不知怎么的叫了起来:“有马!”日本兵不知道怎么回事,叫他起来带去找马。这人是赶马车的,日本兵都跟他去了,只留下拿斧头和拿枪的两个日本人。拿枪的日本兵开始用刺刀捅了,从南边开始的,还是拿斧头的把门。第一个跪着的人“啊”的大喊一声倒地了。俺想要死要活就这一下了,就和右边的官生志膀子碰了一碰。俺呼的一声站起来,冲到门口,那个拿枪的日本兵不知怎么回事,用枪拦了俺一下。跟在俺后面的官生志头一低就钻出去了,刺刀划在俺的胸上。俺知道枪刺能拔下来,就抓住刺刀,日本兵往后一拉,自己坐在地上了。开始,拿斧头的日本兵管着跪着的几个人。后来他过来了,地上的人都站起来也想逃出去。俺趁那个日本兵倒下的时候冲出门了。他在后面开枪,第一枪没中,打第二枪时俺拐了个弯,转到另一条巷子里了。那天下午小院里杀死了四个,跑掉了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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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在心底的恨(采访日记)(4)
夜里,鬼子来放火,俺这一片都着火了,许多人出来救,被日本兵拖着往火堆里扔,烧死了一百几十个!错不了,我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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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这样记载(报刊剪辑)(1)
  美国《纽约时报》记者蒂尔曼·德丁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七日报道:
  “对日军来说,占领南京在军事上政治上极为重要。但是,其胜利却由于野蛮的残暴行为,由于大批处决俘虏,由于在市内进行抢劫、强奸和屠杀平民,以及由于胡作非为的蔓延而不复存在了。这些行为必将玷污日本民族的声誉。”
  一九八五年四月美国新闻界“重访中国代表团”成员、七十八岁的蒂尔曼·德丁在江苏访问时,语调深沉地回忆说:“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南京沦陷时,我正在南京。当时南京并没有经过激烈战斗就沦陷了。日军进城后,到处屠杀士兵和人民,满街是尸体。街上还有很多受伤的士兵排着长队,被日本兵押往屠杀的地方。我离开南京的那天,在长江边等船,还看到日本兵把二三百个被俘的军民,约五十人一批一批地逼令他们互相残杀,而日军却站在一旁抽烟狂笑,真是惨无人道之极。我及时地把亲眼目睹的这些惨状,向《纽约时报》发了专电,详尽地揭露了日军南京大屠杀的罪行。但是,日军占领下的南京,是不允许向外揭露南京大屠杀真相电文的,我只好驾着汽车到上海去发,行走二十英里,被日军拦住,后来只好从芜湖辗转到了武汉,才把电文发出。《纽约时报》用八栏版面,刊登在显著地位,各国报纸争相转载,激起了全世界的震惊和愤慨。
    《新华日报》一九五一年二月二十三日:
    万恶日寇罪行滔天南京屠杀三十万人
  殷长青:我是在下关作小买卖的,是“红字会”的会员。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日本人进城,到处杀人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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