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吹拂,吹起了脸侧的发丝,吹进了他眼底,他忽然看不清男子的脸。
他微微靠近了些,刹那间,利刃划破虚空,胸前一热,一长串鲜红的血珠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视线渐渐迷蒙,他眨了眨眼,带着汩汩鲜血的身躯缓缓倒了下去。
更衬得那人的侧脸愈加淡漠……
双眼捕捉到窗外光亮,又过了很久,思绪才回转过来,这才是真实,那不过是梦境。
然,现实也不比梦境好多少。
“吱吱”“吱吱吱”
腰下有毛绒的活物耸动,加上它发出的声音,再结合此处的环境,不难想出这是何物。
尤清洄从腰下抠出它的尾巴,随手拎了出来扔到一边。
阴暗的环境很适合蛇虫鼠蚁的生长,老鼠的身子很是肥壮,受了惊吓,扒拉着小腿,飞快窜到另一边的墙角。
尤清洄难得有兴致的盯着它,眼底也有了一点点波动,就见它缩在墙角哼哼吱吱的叫了几声,另一只不知从何处跑来体型稍小的老鼠便与之会面了。
两鼠挤在角落,也不知在商量什么。
总不会是啃了他吧。
渐渐,尤清洄察觉出了不对劲。
两鼠似乎正在进食,在啃着什么东西。
一个手指样长短色泽的东西。
明知不该,身体却不听使唤,一步步逼近角落。
在牢狱中生活的老鼠不怕生,即使察觉有人接近也自顾埋头品尝美味,必要时,他们会反咬一口。
一根手指。
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
一根被啃得血肉模糊不仔细已无法辨认出是手指的手指。
不是尤清洄的,但总会是某个人的。
那一幕,无限放大在眼前,像是用针一针一针刺入眼底,刻在脑中。
莫名的,牵动人心。
挖掘出记忆最深处最不愿提起的事。
喉间忽然涌起汹涌的呕意,尤清洄顺应本能扶着墙大吐特吐。
空气中漫起一股秽物的酸气,吸引了啃食手指的老鼠。
两只鼠像是见到什么人间美味似的,快速耸动着肥胖的身子跑过来,趴在尤清洄吐得秽物前又舔又吸吃得欢乐。
已经只能吐出酸水的胃部又是一阵翻搅,尤清洄撇过头,不愿再看。
兀自缩在一角,裹着料子较差的黑衣,抱着腿,埋首臂间,却只觉愈发寒冷。
那些令人心痛如绞的往昔和这些日子遭受的虐待,潮水一样,涌进脑海。
鼻子阵阵发酸,最初只是埋着脸默默流泪,渐渐抑不住喉中的哀哑哽咽。
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尤清洄不再压抑,放任自己在这个冰冷无度的空间里失声痛哭。
欺骗。孤单无依。身心受创。自尊一点点被踩碎。茫然不知所措。
任涕泗横流,尤清洄只能抱紧自己求得安慰,紧一点,再紧一点。
哭泣不代表懦弱,只是宣泄无法承受的痛苦。
牢外的狭长走道,黑暗吞没了一切事物。
也隐匿了那个一动不动站立许久的男子。
似乎有光,投射了一些模糊的影子,投在被尤清洄忽略的角落。
莫名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二四章?无耻纠缠(修)
翌日,光如初始,倾洒在了这个世界。
却一如既往带不走满室的阴寒。
入秋了吧。
晌午,每日唯一一次送饭时间。
往常虽然人不尽相同,却都是扔下就走的。
今日送饭那人,放下饭碗,却仍是呆在原地,迟迟不见动作。
尤清洄不禁抬头望了他一眼,就见那人大约三十多岁,五官生的还可以,肤色偏黑,但眉目间却带着股抹不去的猥琐之气,此刻正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
有如实质的目光看的人浑身不适,尤清洄开了尊口,“阁下有何指教?”
那人收回眼神,客客气气道:“公子称我老徐便可。公子受了刑,想必身子定是伤痕累累,我即是奉命来给公子擦药的。”
哼,谁稀罕他假好心。只是这老徐也是听命于人,又是他入狱来待他最为客气的,总不能将怒气发泄于他,尤清洄只冷淡道:“不必了。”
老徐为难道:“公子你若不配合,到时宫主怪罪下来,遭殃的只怕还是我们这些下人,还请公子莫要叫我们难做。”
尤清洄蹙了眉,“你只管擦就是。”
“多谢公子。”老徐入了牢,目光掠过被尤清洄扔在角落的黑衣。
尤清洄身体一绷,老徐见状笑道:“公子放心,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心里也有苦,与公子这样不幸进了牢的人可谓是同病相怜。一些个小事,只要宫主不提及,我们自也不会禀告。”
尤清洄怔怔然,听着老徐一直叫着宫主宫主,再加上那人武艺气度,不难猜想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宫主,说来也是嘲讽,他竟连那人的真实身份都不知晓,‘敖群’说不准都不是他的真名。
要说江湖排的上位且以某某宫著称的,也就一个……
“请问此处为何地?”
老徐一愣,“牢中?”
尤清洄:“我的意思是,你口中的宫是什么宫?”
“怎么公子竟是不知么,此处正是傲因宫。”
尤清洄:“四大派之一的傲因宫?”
“正是。”
尤清洄:“你们宫主是殷傲遗?”敖群、殷傲遗、傲因宫,嗬,也真亏他想的出来…
老徐脸色一变,“公子切不可直呼宫主名讳,小心隔墙有耳,叫人听了去又要遭罪。虽说仆人有怜悯之心,但又难免有爱嚼舌根子的人。”
尤清洄默然。
说话间,老徐已是替尤清洄解了破烂不堪的衣衫,将透明的膏药抹在累累的鞭痕上,所到之处,无不清凉。
“看公子虽满身伤痕,倒也不见化脓,想必也是有武术傍身的。”
尤清洄唇角微动,似嘲非嘲,“可惜我内力低微,逃不出这铜墙铁壁。”
“哎,公子又说胡话了。你可不能有逃走的想法,多少年了,从不曾有人能逃得出这傲因宫,而且被抓回的下场……唉…”
只怕不是一般的惨吧。尤清洄暗想。
“公子,上半身我已是处理了,还请公子褪下亵裤,好让我抹药。”
尤清洄眼眸半阖,“不必了。”
“公子。”老徐不为所动的坚持着。
尤清洄自不是矫情的人,只是嫌太麻烦这才拒绝。
老徐这次是从脚踝开始擦起,一点点顺着往上。
尤清洄此时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慢慢,他却是察觉出不对来,那双游移的手,分明一直流连在一些不得触碰的部位附近,甚至带上了猥亵之意。
尤清洄眯了眼,“老徐,差不多可以了吧。”
老徐依旧板着张略带猥琐气的脸,义正言辞,“尚且差了个地方。”
话落,已是擒住尤清洄的腰,身体半压在他身上,另一手更是放肆的直探那处,嘴也凑近了他耳旁,热气直喷耳际,“公子这里还需得我松上一松。”
尤清洄霎时怒了,扳着老徐横在腰间的手强力挣扎起来,却惊觉身体酸软无力,内力无法运转,当下明了已是着了那老徐的道。
老徐见状,终是原形毕露,面上扯着淫…笑,翻过尤清洄身子,带着淫…欲的目光肆意的扫着他的身子,配上那眉目倒是无比契合,“倒是可惜了这么副洁白如玉的身子骨。”
尤清洄勉力挣扎,却挣不出老徐充满恶意的魔爪,只能愤恨的瞪着老徐,“滚开,别碰我!”
老徐淫…笑不减,“小浪…货,急什么,爷马上就好好疼你。”
说着,手下已是不客气了。老徐立时一声低吼,“果真是淫…娃,难怪能得宫主垂青。”
尤清洄忍着羞耻,已是冷静了下来,“殷傲遗让你来的?”
老徐冷冷一笑,不答。
尤清洄明了,也是冷笑,“欺瞒着主人做出这种事,不怕你们宫主让你狗头落地么。”
老徐也着实恼了,一把抓起尤清洄头发,恶狠道:“你还真当你是个什么货色!也不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宫主有绝色美人在怀,还会多看你一眼?!哈哈,真是好笑,你当这是哪儿。这是咱们傲因宫最出名的牢子,进去了就没出来过的!你自己说,宫主这几日可是有出现过?”
尤清洄心中惨淡,他几日未能打理洗漱,又日日要受那皮肉之苦,想必也好看不到哪去。
加之其实他五官并不很是出色,那人既为宫主,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比如那日的漂亮少年。
又暗自唾弃,早就分崩离析了,怎么还想着那只渣攻……于是面上更是澹然。
身上一轻,身体随之被重重甩下,老徐理了理衣衫,居高临下的站着,面露嫌恶,“这么一说,才觉着你这么副模样还真是让人倒尽胃口,硬不起来,瞧着还不如勾栏院最次等的小倌。爷还不如花个小钱去找那儿的兔儿爷泻…火,身子骨软又温顺,嘁,真是晦气。”
言罢,已是甩袖离去。
尤清洄就着被甩下的姿势怔怔的躺着,瞧着屋上角落那黑色的一团,看了许久,才默默地爬起来穿起破烂的衣服遮了裸…露的身体,虽也是衣不蔽体。
尤清洄不知何时陷入昏睡,再醒来时已是被绑在了架子上,以为又是每日例行的‘照顾’,却敏锐的发现了不同。
惯常的执鞭人不在,换了个布衣老者,还有,坐在暗处的人。
冠凛绝代,熠熠风华,不言不语,不笑不动,光是坐着,就能引得万千少女春心萌动,趋之若鹜。
殷傲遗,化名,敖群。
尤清洄正独自黯然,只听那老者道:“这位小侠肤上伤痕累累,看起来像是近日所为。”
暗中那人平淡的声音,“有影响么?”
老者捋了捋胡子,“那倒没有。只是穴位难找了些,废去武功后恐还要受些苦。”
殷傲遗冷冷道:“那就快动手。”
尤清洄却是听得愈发不对味,心底止不住的犯寒,惊疑不定的视着那老者,“你待如何?”
那老者略带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小侠你且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