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酒量一向极好,常年在军中的,哪个不能喝几斤烧刀子壮胆驱寒地,大半坛子的酒,最多也就三四斤,秦天觉得全身热融融的,嘴巴发干,需要更多的酒灌下去才能抑制住心口的悲苦,世间最苦之事不过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将独子送上战场,再无回来,儿媳听闻噩耗,当夜悬梁自尽,随了丈夫而去,留下小小的芳华。
谁知,谁知,芳华又走在她前面。
掰指一算,芳华尚未满二十岁。
难道,是因为自己常年征战,犯下太多杀孽,染了太多鲜血,才有这现世的报应吗。
秦天不敢去想,有人将整坛的酒送了进来,他也未看清楚来者的形容,推开要为其斟酒地手,抱住酒坛,一口一口灌下去,只有将自己彻底灌醉才能忘记这眼前地悲苦,或者等酒醉醒后,不过是一场噩梦,他的芳华还是好好地,会得笑,会得唤他祖父。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秦天觉得头痛欲裂,好似有面大鼓在他耳边咚咚,咚咚敲个没完没了,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半坐起身,手掌往身边一撑,触手绵软细滑,竟然像是身边另外还有一个人。
帐子里迷迷蒙蒙,他看不清楚,一把挥开,外头的日光都照进来,锦被中果然多出一个美人儿来,满面泪痕,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个,这个女子是谁,怎么会睡在他的身边,秦天自问一向警觉,不是十分亲近之人,一旦接近他,立时便能够察觉,看样子,这女子不但与他同处一室,还,还,秦天将半掩在两人身上的锦被掀起,两人俱是未着寸缕,四腿相缠,姿势暧昧,非但如此,那女子全身细嫩的皮肤还布满或红或青的痕迹,像是有人在她反抗之时,故意对其施虐所制,难怪她会哭成那般,像是又惊又惧又哭又闹,到后来实在无力反抗,才力竭昏睡过去。
这时,门被从外头大力推开,秦天下意识将锦被往两人身上一盖,喝道:“是谁!”
捕红 第三卷 第三卷 68:追究
来者尚未回答,秦天身边的女子已经悠悠醒转,嘤咛一声,连人带被扑到了进门那人的怀中,痛哭道:“王爷,王爷,你怎么此时才来,莺歌被此人已经……”
秦天身上唯一的遮掩物被拖走,他呆坐于床上,一动未动,闯进屋内的人是赵,而与自己一夜缠绵的女子便是那风闻中明艳动人的莺歌夫人,他怎么会,怎么会在酒醉之后。
赵一手拥住花莺歌的肩膀,一语不发,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秦天,花莺歌还在哭诉之中,两个男人却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想先开口。
花莺歌的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刺耳,秦天本不是那种畏畏缩缩的性格,当下再忍不住,起身道:“此女如何会在我房中,我全然不知。”
“秦将军,先将衣服穿起再说话。”赵伏在花莺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她抬起眼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噗噗落下,然后非常顺从地用锦被将自己的身子裹紧,拖着长长的一段,慢慢离开了。
房中只剩下两个男人。
赵轻轻叹一口气道:“我们两人昨晚都醉了。”
一句话,似将所有不合理的情节都解释开来,花莺歌本是王爷房中的人,前来帮王爷斟酒聊天也是寻常之事,后来是赵先喝醉,还是秦天先喝醉,谁都不曾记得,秦天依稀记得自己在半醉半醒时,的确听见有谁说了一句。秦将军醉了,送秦将军回房休息吧,是谁送的他,还直接将他送到床榻之上,不言而喻。
“芳华尸身未寒。此事我不想再追究。也不愿意再追究。”赵脸色苍白,单手扶额。吐出芳华两字时,语气加重。双眼直视秦天。
有些事情,我不追究,有些事情,你也不要追究于我。
赵摔门而去,留下一室安静。静得令人心底发慌。
秦天再去看望芳华地灵牌棺木时,竟然有种不敢抬眼的心虚,赵的话字字像针尖刺在他的心口,芳华尸身未寒,尸身未寒,他却在孙女婿的王府之中做出这等丑事,还有何等颜面来见孙女地遗体。
莺歌夫人循着家规身着素服,让丫鬟扶着,来给王妃上香磕头。纵然穿着麻衣。抬起头时,那张艳丽地脸孔。在灵堂里看来有种异常的惊心动魄,让人心里头生出麻麻,钝钝地痛痒,不得去抓,越抓越盛。
当夜,有人轻轻敲他的房门,秦天将门拉开,莺歌夫人跪在他地面前:“王爷叮嘱贱妾要好好照顾秦将军,不然立时以七出之罪将贱妾赶出王府,请秦将军垂怜。”
明明应该当着她的面,将房门重重拍上,秦天却觉得有股子热气,随着芳华噩耗传来后,凝身在心里的麻木一点点游漫上来,伸出去的手势岁虚浮,却坚定,像是从这个全身簌簌发抖的女人身上,能够得到一丝解脱,他将花莺歌一把抱起,反脚踢上了房门。
果然,醉生梦死才能化解开他心里地伤痛,搂着软玉温香,他不再去想其他的。
镜中花,水中月。
明明知道是孽障,他却一步一步深陷下去。
直到芳华的棺木入土为安,他在坟前撒下一坯新土,向赵言明,他将赶赴前方战场,既然没有能让他留恋的人与事,那么保家卫国才是他最后的信念。
赵行事真是有异常人,对秦天与莺歌夫人之间的事儿,半句未提,还煞有其事地点头称是:“金国节节进犯大宋的边境,唯有秦将军一夫当关,怕是才能阻止掉他们的狼子野心,秦将军一切多多保重。”
秦天思前想后,还是留言道:“王爷的那件事情,我只会放在心中,不会告于第三人,请王爷放心。”
“多谢秦将军。”赵淡淡回道,根本不能从他地神情间看出他真正地想法。
听到此处,我第一次发出疑惑:“既然秦大人去了边界保家卫国,怎么又会生出将兵符送去花蝶舞之处的纠葛,大将军兵符离手,怎么号令千军万马?”
秦天苦笑道:“圣上根本无心交战,一心只想与金国求和,我去得边界不过数月,两军对峙,圣上不下令来,怎么杀敌,求和地文书倒是一封又一封地连带着数万白银珍宝送到金国,后来也算是达成了休战的协议,我也被圣上调回封地,直到有一天,我收到莺歌夫人的书信。”
这一段,像是连赵与顾连山大人都不知晓的秘闻。
我才想追问,书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使得秦天竟然会将兵符交给这个有露水情缘的女子手中,卡塔一声轻响,从门外传来,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警觉地住了口,竖起耳朵想聆听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天的手脚都被束缚,行动不便,我压低声音道:“秦大人稍后,我去看看,方才一声很是古怪。”
他点点头道:“你小心些,这王府中的怪事越来越多。”
我还是手脚并用,爬到门口,将耳朵贴近想听个仔细,门口却是再无其他声响,我身子向前倾得太厉害,平衡没有掌控好,整个人向着门板倒去,一股脑已经跌出门去,那两扇原本锁地死紧死紧的门板,居然是虚掩着的,怎么会,我明明也尝试着用手去推过,纹丝不动,而且被推进来时,我也听到外面的人用铁链锁门的声响。
捕红 第三卷 第三卷 69:如出一辙的答案
像是一种警告,特意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怎么会,怎么会,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来,外头也已经天黑,没有星,没有月,我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掌心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摸索着,摸索着,尖尖的物件被我抓在手中,凑近眼前去分辨。
还是那一支金步摇,失去了雀嘴中的明珠,像一件被小孩子弄坏的玩具,残破而狼狈,我明明记得赵已经收好了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是那个开门的人,特意将其留在此处的吗。
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到底代表了什么。
秦天见一晃眼之间,不见了我的身影,屋里和屋外又都是黑暗一片,他倒是有点急了:“你,你怎么了。”
“秦大人,我没事,我在门外面。”
“门外面?”他不解地反问道,怕是也没有想到,怎么门已经开了,换句话来说,我们已经得到了自由,他的声音兴奋起来,“那你还不快帮我解开铁锁。”
我走到他前面,蹲下身来:“秦大人,你手脚的铁链都是被生生锁在地上的,没有钥匙的话,如何解开。”
他像是被我问呆了,喃喃道:“我以为还来得及的,我以为来来得及的。”
我试探着摸一下那些铁链,再看看硕大的铜锁,他叹息道:“我的力气尚挣脱不开,你的手劲能有多大,不如你先行离去。逃得一人是一人。”
他怎么肯定,赵会转过身来杀了我们。
“秦大人可是想在清平王爷用兵符做下错事之前,及时阻止他地行径。”
“那一块不是真正的兵符。”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不是兵符,那又是什么,我抬头去看他。虽说找这件东西也算是花了心力。花莺歌藏来藏去这几年,又差点烧毁在听风居的莫名大火之中。铜盒子的钥匙正在那本该作为陪葬的金步摇之中,看似复杂地一环扣一环。仔细回想觉得太过于巧合了一些,像是冥冥之中,早就有人预料到我们地下一步会怎么做,替我们建好了路,打好了桥。只等我们找到出路,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之间,那个布局地人怕是笑得更加得意。
“清平王爷一旦用了那物,他只有死路一条。”
秦天是不会告诉我,盒子中被我取出的那个金光灿灿地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我却莫名地相信他:“如果此时替秦大人解开,还能有所挽回?”
“应该。我自当尽力。”
“好。”我从头发中摸到发簪。抽出,满头的发披散下来。宛如一匹黑色的旗帜,十分细微的光线,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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