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和别人订亲,没有。”
没有就没有,干嘛大呼小叫的,那时候,在白府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心里头不是滋味,也真想让你也尝一尝。
他别扭地不再看我:“我们先出去再说,青廷,这便是此处的白天了。”
要不是他刻意提醒。我还没有注意到,我们已经走到外头来了,所谓的天亮,地确是能看到四周的景象,但是空气中。像是有大量灰黑色的漂浮物。大颗大颗的,令得人的视线最多只能看透一米开外地距离。已经被反弹回来,无论是抬头还是向前。再想看得远些,是再不能够了,下意识地用手想去挥开,徒劳了一会儿,放下手来。
“这些都是什么。散不去地吗。”
“没有用的,这些东西像是粘团一般,走到哪里都跟着你,天空,地上,你看看脚下地泥土,很潮湿,闻起来,还有一点腥气。可以说是寸草不生。”许箬荇拉着我慢慢向前走。“并非只有我们站立的高度是这样,我曾经尝试着爬上这里地一棵数。发现即使离地很远,眼睛里能看到的依旧是这样,类似一种迷障,应该是自然环境所造成如此。”
“这里还有树?”如果成年累月如此,我想象不出离开光合作用能够生长出树木来。
“是一棵早已经枯死的老树,里面早已经腐朽,不过是留下个空壳子。”
“先头我睡着时,元婆婆找你去做什么?”哪里有这么巧,他前脚走,我后脚看到幻境,像是刻意的安排,如果相貌与花莺歌相似的女子是幻觉,那只赤色地蟾蜍,又作何解释。
“帮她捣一些药材,她年纪大了,没有手劲捣不碎,元婆婆说是很要紧用的。”他侧过脸来,微微笑道,“要是我说那些药材,连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可能都不会相信,不但是不认识,简直是闻所未闻,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乾桐山中,因为生长环境的特殊性,那里的药材同外面看到的多有不同,但至少我还能分辨地出来,不过元婆婆拿出来的,我差点都傻眼了,外面天地之大,我这些年所学所识,不过如同井底之蛙。”
这里原本古怪,环境古怪,人古怪,当然连药草都是古怪的。
“元婆婆,我们进来了。”门是虚掩的,里面黑漆漆的,我简直都不想跨进去。
“你们两个起来啦。”元婆婆背对着我们坐在那里,双手忙碌个不停,原来不过是个子小小地老婆婆,穿着再普通不过地黑色布衫,背脊佝偻着,“你们也来帮我理一理这些麻。”
抬起头看着人时,虽然我有些心理准备,还是被她那种灰白的脸色惊到,幸亏是许箬荇很及时地踏前一步,将我大半个人隐在身后,我才稍微调整好神情,不至于失态,想想也是,这里没有阳光,吃不到热食,她又是个老人家,皱纹挤在一处,双目向内深陷,实在是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我连忙低下头去帮忙,尽量不再去正视她。
怎么形容乱麻来着,剪不断理还乱,纵使是我们六只手,忙乎了一上午,也才整理出很小地两束,我的手指倒是被拉开几道浅口子,幸亏也不深。
元婆婆将剩下的那些堆到屋角,拍拍手,问道:“你们两个也该饿了。”原以为她会将昨天剩下的干饼再拿出来招待,不想她指着旁边一张桌子又道,“那里有两碗药,你们吃好。”
请客人吃药,敢情昨晚许箬荇帮她捣的药是给我们两个吃的。
没病没痛的,吃什么药啊。
不过,许箬荇使过来的眼色意思很明白,一切都听从元婆婆的安排。
我被他摁到桌子边,一大碗递过来,满满的,我双手接过,稍不留神都会洒出来的样子,凑到眼前一看,深褐色的汤药,辛辣的味道扑面而来,既然此处没有生火,应该是挤压浸泡出来的,别说是入口,光是用鼻子闻闻,冲得我险些要吐出来,幸亏是肠胃里头已经耗尽,没有存着的粮食,才勉强克制住了。
我扭过头去,惊骇地看到许箬荇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手搭着碗沿,咕咚咕咚往下灌,转眼间,已经大半碗下肚,他也不说难吃,更不说药里头有问题。
他就这么相信这位元婆婆,不是说都是些他认不出来的药材吗,万一有毒呢,万一有害呢,万一,万一喝了会过敏呢。
没有这么多的疑问,许箬荇已经将空碗放下来:“咦,青廷,你怎么还没有喝。”
我抖抖索索地凑到嘴边,沾了一点点,天哪,他是怎么喝下去的,许箬荇帮我扶住碗,另一只手索性将我的鼻子一捏,低声道:“张嘴。”
我被强行灌了药。
捕红 第四卷 21:有人来了
估计我这会儿两只眼睛鼓得和蟾蜍是差不多了,他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才慢吞吞地将手放开,我是一嘴巴毛楂楂的药碎子,牙缝里都给塞满了,唇齿间还留下形容不出的味道,又辣又苦又麻。
狠狠地扯过他的袖子抹嘴,他也不着恼,笑眯眯地看着我,这么一碗冷冷的汤药,喝下肚去,居然生出烫热的错觉,好似有小簇小簇的火种被洒在五脏六腑之间,慢慢点着,慢慢燃烧,肠根子都被烧得一跳一跳的,我赶紧用手去捂住自己的小肚子,捂得住外头,捂不到里面,使劲揉啊揉,一脸苦兮兮地望着许箬荇。
他不是明明也喝下一大碗,怎么反应与我的截然不同呢,我龇牙咧嘴,怎么都放不平五官的位置,怎么他看起来便是清俊沉稳,淡定无事。
太,太不公平了。
许箬荇跑出去舀半碗清水,凑到我唇边哄道:“把水喝下去,就都好了。”
我,我姑且再相信你一次,捧起碗来,大口大口地将依旧很凉的水往下灌,试图将肚子里灼伤的地方修补一下,紧紧皱着眉问道:“这药喝下去真的没事吧。”
“没事。”他的笑容那叫一个和煦,外带亲昵地捏下我的耳垂,手劲小小的,我忍不住笑开了。
“小许,你们将药都喝完了吗。”元婆婆蹒跚着走过来,很满意地检查过那两只空碗,很特意地将碗都倒扣过来。再很满意地看了我们一眼。
我拽住许箬荇的衣袖,怎么看,都觉得,她是住在森林深处的老巫婆,而喝下不知名药水地我们从此只能生活在这里。半步不得离开。
小时候。不知是谁先得了一本半旧的童话书,当成珍宝一般。在众人之间传阅,等落到我手里时。书页已经更加残破不堪,几乎每每翻看一页,都会禁不住往下掉落,十几双眼睛都看着我,我慢慢地从第一页看到最后的一页。抬起头来,冲着他们笑,然后在他们来不及抢夺之前,用打火机将已经脆弱不堪的书点着。
那时候的我,已经知道,我不需要童话书。
“青廷,元婆婆问你话呢。”许箬荇俯下头,在我耳朵边唤着。
我恍惚了一下,落眼处是他清新地笑容。怎么又想起那些。是不是因为这碗稀奇古怪地汤药,那些尘封住仿如前世的记忆。毫无防备地钻出来,嘴角弯一弯,可不就是前世吗,虽然只有短短地十八年,虽然生命的旅途不过是转了一个弯,并没有就此中断。
“小妹子喝了药以后,是不是不舒服。”元婆婆问道。
我求助地看一眼许箬荇,他示意我直说即可,明明不是你才和她才是旧识,怎么只问我,不问你啊,我硬着头皮答道:“是,婆婆,很不舒服,肚子里烧得厉害,刚才又喝一碗凉水都浇不灭。”
她离我非常近,伸出地手也是灰白颜色,不知怎么,我倒没有先前那种胆怯和微微的厌恶,或许是老人家脸上的真诚实在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而许箬荇又对她百分之百地信任,连我都看不懂的信任。
“烧得厉害才好,烧得厉害才好。”她过来拉我地手,在我的手背轻拍两下,像是安慰,“小妹子不要怕,这药不会伤身,要是不吃才会伤身,过一两天,慢慢地,会得消褪,你暂且忍一忍便是。”
天哪,这种状态还要维持一两天,肠子不会烧出洞洞眼来吧。
“小许说你们身有要事,必须回去,我也就不挽留你们,千万要记得,三天之内不可吃热食,不可喝酒。”
怎么这么多的怪规矩。
“还有,不要对别人说起,来过这里。”这一句的语调突然高起来,是特别的强调。
“是,是,哥哥都从来没有提过他曾经来过,要不是这一次,我们又转到此处,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晓得还有这地方。”还有这鬼地方,下次请我来,我都不愿意来。“你们都记得便好,再歇一歇,我送你们走。”她扔下我们两个在屋里,自己一步一停地走出去,还不忘记回头来,“你们不要出屋子,只在里面等我。”
我除了会点头,已经没有其他表情了。
“这地方只有元婆婆一个人吗?”我扭头问他。
“我只见过她一个人。”许箬荇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十年前,她也说不许我出门,反正她家的院子很大,转来转去倒也不会显得局促。”他顿了一顿才道,“而且,我觉得这屋子外头有不好的东西。”
“我们来时,不是从外头进来的吗,也没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冲着我微微一笑:“那时候,一片漆黑。”
“你地意思是,即便是有不好地东西,我也没有看见。”
“是,或许,当时它就在我们身边,而我们无从得知。”
我直接回给他一个哆嗦:“你说的不好地东西,会是什么,那种赤色的蟾蜍,你觉得也是从这里出去的,还有那个与花莺歌酷似的女子。”
“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我们听元婆婆的话便是,她不会害我们。”
“你这般肯定。”
“是。”许箬荇点一下头道,“十年前,她救过我,既然当时没有加害于我,那这一次同样不会。”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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