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劳瑞柔顺地说。她退出房间,随手关上房门。她出神地看了看房门,她的担心迅速增加。她从来没有看见杰克会这样。这哪儿是他平时那种自高自大的派头,那种不顾一切,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劳瑞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马上给罗·索尔达诺打电话。
“斯特普尔顿大夫几分钟前回来了。”她说。
“好极了,”罗说道,“叫他给我打电话。我至少还要在这儿呆一个小时。”
“他大概没法给你打电话,”劳瑞说道,“他的举止比今天早上还要糟糕。出事了,我敢肯定。”
“他为什么不能打电话?”探长说。
“不知道,”劳瑞说,“他连我都爱理不理。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太平间里又来了一个明显属于帮派谋杀的案例。枪击事件发生在曼哈顿总院附近。”
“你估计这事多少和他有点关系,是吗?”罗问。
“我不知道怎么去看,”劳瑞承认,“我只是担心。恐怕很快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好了,冷静点,”罗建议说,“交给我吧。我来想想办法。”
“一言为定?”劳瑞问道。
“我什么时候坑过你啊?”探长问道。
杰克使劲揉揉眼睛,又眨了眨眼,看了看写字台上一大堆零乱的有待完成的解剖案卷。他明白自己已经无法集中精力做这些事情了。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两个陌生的信封上。一个是马尼拉纸大信封,另一个和普通的商业信函一样大小。杰克首先打开那个马尼拉纸信封。里边装着一份医院病历的复印件,还有巴特·阿诺德的一张条子,说他在杰克所要的案卷之外又复印了一份克文·卡彭特的表格。
杰克又高兴又感动。这种主动性应该受到嘉奖,并且向整个对外联络部调查队推荐。杰克展开那份病历,浏览了一下。克文到医院是去做右腿膝盖的修复,这事星期一早晨已经顺顺当当地做过了。
杰克停下来,考虑着。他读到了这样一个事实,克文是在手术之后立刻出现症状的。杰克把克文的病历放到一边,拿起苏珊娜·哈德的病历,证实她也是做了剖腹产手术后立刻出现症状。杰克看了看帕奇尼的案卷,情况完全一样。
杰克感到不解,患者做手术和染上相应的疾病有没有什么联系?这似乎不大可能,因为不管是诺德尔曼还是拉根索佩都没有做手术。尽管如此,杰克心想还是应该记住这种手术上的联系。
杰克又回到克文的病历,得知流感症状是下午六点左右骤然出现的,此后一直在发展,到九点过一点就不行了。在那段时间里,院方看来也够担心的,批准将患者转移到特别护理部。病人在特护部出现最终导致死亡的呼吸衰竭综合症。
杰克合上病历,放到其他案卷的上面。他打开那个小一点的信封——上边只写着“交斯特普尔顿大夫”——里边是一套电脑打印件和凯西·迈克拜恩的一张附言条。纸条简短地对他关心总医院的事情又一次表示感谢。凯西还附带说了一句,但愿信封里的打印件能对他有所帮助。
杰克展开打印件。这是供给中心送到一个名叫布洛德里克·汉弗莱的患者房间里的所有物品的清单。清单上没有提到病人的诊断。只有他的年龄:48岁。
这份清单和杰克看过的传染病病例的清单一样长。与其它清单相似,这一份单子看上去也很零乱,既没有按字母顺序,也没把相同的物品器材放在一块儿。杰克猜测这份清单是按要求提供的物品的先后顺序编排的。这个想法的依据就是五份清单开头的部分都是一样的,估计患者一住进医院便需要标准的常规器材。
这些单子的随意性使人很难将它们进行比较。杰克想的是查清这份随机清单与其它的单子有多大的区别。杰克白白花了一刻钟将这些清单比来比去,最后决定试试电脑。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替每一个病人建立独立的文件,再分别把清单录入各个文件。由于他实在算不上世界上顶尖的打字员,这一过程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问。
几个小时过去了。在这一次数据搬家的过程中,劳瑞又一次敲门,向他道了一声“晚安”,并且问要不要她帮忙。杰克完全顾不过来,但他向劳瑞担保说,他没事。
所有的数据都进去了,杰克要求电脑列出传染病例清单与随机清单的不同之处。他得到的结果着实令人泄气:又是一张长长的清单!看着这张单子,他意识到了问题在哪里。与随机清单一对比,五个传染病例全部进过特别护理部。此外,五个传染病人都死了,而随机清单上没有记载。
足足有几分钟,杰克以为自己煞费苦心的努力全内费了,但接着他又有了一个主意。既然已经将这些单子按照原来的顺序输入了电脑,他要求电脑将在特别护理部里最先使用过的物品作一个比较。
杰克一按下执行键,电脑便报出了答案。“增湿器”这个词出现在屏幕上。杰克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么说,几名传染病人全部使用过供给中心提供的增湿器;随机清单上又没何记载。但这又有多大的区别呢?杰克记得,小的时候,他每次得了格鲁布喉炎,妈妈都要在房间里放一个增湿器。他记得,那是一台小小的煮锅,卟卟卟地响个没完,往他的床边输送蒸汽。杰克想不出一台增湿器能和传播病菌有什么关系。高温达到华氏212度,早就把细菌煮开了。
但接卜来杰克想起了那种比较新一些的增湿器:超声波式的,不发热的增湿器。他意识到这可能完全是另外一个回事了。
杰克抓起电话,要曼哈顿总院。他请求接供给中心。扎瑞利女士不在,他要求与当晚的值班长通话。她名叫达勒尼·斯普林朋。杰克说明了自己是谁,便询问总医院的供给中心是否管理增湿器。
“当然管了,”达勒尼说道,“尤其是冬季的几个月。”
“你们医院用的是哪一种?”杰克问。“是蒸汽式的还是下发热的?”
“几乎是清一色的不发热的,”达勒已说。
“增湿器从病房中回来以后又怎么办呢?”杰克问道。
“我们负责保管。”达勒尼说。
“是不是要清洗?”杰克问。
“当然要清洗,”达勒尼说,“除此以外,我们还要让机器开一会儿,以便确保运转正常。接着我们腾空机器,擦洗干净。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东西都是在同一个地点进行清洗.是吗?”杰克问。
“是的。”达勒尼说,“我们把这些东西放在一个小储藏室里,那儿有一个水槽。增湿器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说不准,”杰克说道,“要是有问题,我会让您或者齐默曼女士知道的。”
“谢谢。”达勒尼说。
杰克挂断电话,他用胳膊夹住听筒,找出格洛瑞亚·赫南德斯的电话号码。他接了按那几个数字,等对方来接。接电话的男人只会讲西班牙语。杰克拼命挤出几个零碎的短语,那人要杰克等着。
一个比较年轻的声音来接了电话。杰克猜出他就是胡安。他问那孩子,可不可以和他母亲通话。
“她病得厉害,”胡安说,“她咳得很凶,呼吸都困难。”
“她有没有给医院打电话,就像我劝的那样?”杰克问。
“没有。她没打电话,”胡安说道,“她说不想麻烦任何人。”
“我马上叫辆救护车来接她,”杰克毫不迟疑地说,“你叫她挺住,OK?”
“OK。”胡安回答。
“对了,你可不可以问她一个问题,”杰克说,“你问问,她昨晚清洗过增湿器没有?你知道什么叫增湿器,是吗?”
“是的,我知道,”胡安说,“等一下。”
杰克焦躁不安地等着,手指在克文·卡彭特的病历上不住地敲。他又多了一分愧疚感,照道理,他本来可以照自己为格洛瑞亚提出的建议那样,打电话告诉齐默曼的。
胡安回来了。
“她说谢谢你叫救护车,”胡安说道,“她自己不敢叫车,因为美利坚保健不肯付钱,除非医生同意。”
“增湿器的事怎么样?”杰克问。
“是的,她说她清洗了两三个。具体数目记不清了。”
杰克挂断与赫南德斯家的小男孩的电话,拨通911,要他们派一辆救护车到赫南德斯的住处来。他告诉调度员,通知急诊室,这是一宗传染病例.他们最低限度也得戴上面罩。他还告诉她说,病人应当送往曼哈顿总院,不能送错地方。
杰克越来越兴奋,又给凯西·迈克拜恩打电话。这么晚了,他不敢奢望还能找到她,但他确实又惊又喜,她还在办公室。杰克一说到她六点多了还在忙公务,凯西便说她大概还得呆一些时问。
“有什么事吗?”杰克问。
“多的是,”凯西说道,“科姆·斯宾塞出现呼吸衰竭综合症,住进了特护部。乔治·哈瑟尔登也住院了,病情也越来越严重。你的担心恐怕不是没有根据的。”
杰克立刻补充说,格洛瑞亚·赫南德斯马上就要进入急诊室。他还提出,所有接触过这些病人的工作人员都应马上服用金刚乙胺。
“我不知道齐默曼大夫是否同意给所有接触过的人开金刚乙胺,”凯西说道,“但我至少和她谈过,将病人隔离开。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个特别病房。”
“这可能有帮助,”杰克说道,“肯定值得试一试。那个微生物化验师如何啊?”
“他现在正在路上。”凯西说道。
“但愿是用救护车,别用普通的汽车。”杰克说。
“我也是这样提议的,”凯西说,“可接下来是齐默曼大夫说了算。我确实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你送来的打印文件很有用,”杰克好歹回到了自己打电话的初衷。“你还记得吗,我和你谈过,三个月前,曼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