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扔下枪,一字一顿:〃我告诉你,你别指望把这个猫捉耗子的把戏玩下去!〃扭头向海边冲去,悬崖高得令人头晕,他追过来:〃不!〃她毫不迟疑纵身跃下。
无边的蔚蓝包围上来,她窒息了,死亡竟然如此痛苦。
第23节:纪晓芙(14)
没死成……有杨逍在,想死原来都如此困难。醒来看到他的脸,仍是噩梦一样。眼泪终于情不自禁流下来:〃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眼睛迅速的黯淡下去:〃我送你回吉隆坡。〃
她怔住了,他神色落寞:〃如果我早知道你宁死也不肯嫁给我,我决不会逼你,我一直以为你不是那么讨厌我……看来,我太高估自己了。〃他的声音又苦又涩:〃对不起。〃
眼角有眼泪滑落,为什么要哭,他已答应送自己回去,为什么还要哭?
偌大的游艇,无端端仍觉得空间逼仄。他将船设为自动驾驶,拎着酒上甲板来。她抱膝坐在船尾,他斟了酒,问:〃你要不要?〃她摇了摇头,他掉过头去一口气饮尽。她抬头仰望浩瀚的星河,哪一颗是牵牛,哪一颗是织女?可是唯一辩出的却是银河,天堑难逾的银河。
他说:〃已经在印尼领海了,明天就可以见到你的情人了,你应该很高兴吧。〃
她闷闷的低着头:〃我当然高兴。〃
他走过来仔细凝视她:〃你并不高兴。〃
夜风吹得人发冷,她自欺欺人的掉过头去,他却伸出手来,温柔的抚上她的脸:〃傻丫头〃。这三个字仿佛魔咒,她的目光接触到他的双眼,就再也移不开了。他的眼里有无尽的凄凉与痛楚,就像她自己的眼睛,清晰得令人害怕。她迅速低下头:〃明天你就不要上岸了,马上回公海吧。你是通缉要犯,一旦行踪暴露会很麻烦。〃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你和殷梨亭相爱是跟我认识前还是之后?〃
她不要继续这样的谈话:〃我要去睡了。〃
他猛然抓住她的肩头:〃你看着我!丫头,你看着我!我到底有没有猜对?〃
眼泪夺眶而出:〃不对,不对!我爱的是殷梨亭,喜欢的是殷梨亭,不是你!〃
他捏得她肩头好痛:〃你撒谎!你喜欢的人是我,你爱上我了!〃
她挣扎起来:〃你放手……〃他不理,她挣不开,他呢喃一样:〃晓芙,你是我的,是我的……〃他吻上来,他的吻像灼热的火焰,他吻到哪里,她就像巧克力一样融到哪里。手足全都发软,天上所有的星像是全部坠落下来,坠成一片绚烂的火海。
清凉的晨风像温柔的手,拍在脸上咸咸的,眼泪干了,又流出来。她缩在床角,像陷井里的幼兽。
他想替她拭去眼泪,她却更畏缩的向后躲避。离开海岸越远,她就觉得绝望的感觉越清晰。他要带她回日本,他要带她去他的世界。
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存心的。〃
她只是无声的掉着眼泪,他说:〃好,你就当我是存心的好了,也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把你留下来,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
无语,舷窗外万丈金光的朝阳,她视线却只是一片清冷的模糊。
他们经过群岛,靠岸加油再继续前行。他走进来,只见餐盘里的东西没有动,她还蜷在那里。柔柔的心痛弥漫开来,他该拿她怎么办?他纵横半生,怎么会拿这个丫头无能为力?怎么会栽在她手里?
她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想吃咖喱饭。〃
他说:〃那我去买。〃
她话语里还带着一丝哽咽:〃要很辣的那种。〃
他寻了几家餐厅,买了份最辣的咖喱饭回来,船上寂静无声,只剩下明媚的阳光。空气里还有她的衣香,混淆着咖喱的气息呛上来,他竟然落下眼泪。
第24节:容博(1)
第一次见到容博,是在一个衣香鬓影的场合。
婚宴盛大而隆重,所有的来宾衣冠楚楚,新人相携踏入殿堂,在无数鲜花与烛光环绕中,如同一对神仙眷侣。晨珏喝了太多的香槟,胃里很难受,胸口发闷。最后当她伸手又去拿一杯香槟时,不小心带翻,结果洒在容博身上,他并不是那种很惹眼的男人,但是风度翩然,有一种妥贴而微妙的气质。
表面上看去,他是彬彬有礼,其实他有一种难以觉察的疏离冷漠,就仿佛整个世界其实与他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而他,只是冷眼的俯瞰着众生繁华。
意兴阑珊,或者,偶尔会有兴味盎然。
晨珏并没有被他吸引,同样,他也没有。
但他们颇谈得来,婚宴结束后他送她回去,在公寓楼下,或许是香槟的缘故,或许是车内音乐的缘故,亦或者是楼隙间那一点淡淡月轮的缘故,道别时她突然吻了他,他在第一秒钟有些意外,但旋即回吻,他技巧实在娴熟,她无法把持,事情就发生了。
晨珏并不后悔,她已经打算把这一意外事件当成one night stand。
但他们还是同居了。
其实也算不上同居,他偶尔会给她电话:〃晚上有没有时间?〃
晚餐,音乐或是其它。去看小剧场话剧,在黑暗的剧场内,并肩而坐,无声的看舞台上的戏剧人生。甚至开车去很远的郊区吃农家饭,回来的时候满城灯火,明亮的霓虹滟滟的光流在两人脸侧,仿佛漫天烟火溅落。
她从不曾想念他,但偶尔的情况下也会给他电话:〃今天有没有空过来?〃
他在繁华的市中心有一套公寓,晨珏去过几次,他偶尔也会到晨珏的公寓里来,两个人其实都有一点轻微的洁癖,对酒店永远没有好感。
熟睡之后,永远背对着背。容博似乎并不习惯与人同睡,她亦是。
这种关系晨珏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方便而且安全,她并不是豪放的女性,容博甚至是她生理上的第一个男人,但这并不能让她就此爱上他。
这个世上是没有爱情的,即使有,那也不会长久。至于婚姻,那更是无聊透顶的一件事情,有段经典的话说得好,如果不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他结婚,可是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忍心跟他结婚?
晨珏一直计划要一个小孩。
不谈恋爱不结婚,只是生个小孩。因为晨珏喜欢孩子,想做母亲。
她没有勇气更没有时间精力面对婚姻,所以自私的计划,当一个单亲母亲。她挣得钱并不少,经济上允许她可以。虽然许多人相爱并且结婚,幸福的拥有家庭与孩子,可是几年过去,也许爱情消磨殆尽,于是分手,重新将孩子置于两个新的家庭之间。
晨珏觉得那样更自私。
这个计划很小言,所谓的小言,就是小言情的简写。在言情前面加个〃小〃字,旁人觉得是轻篾,晨珏觉得是亲切。学生时代哪个女生没有看过小言情?里面什么都有,王子很帅很痴情,总是会来吻醒公主,可是,那都是童话。
晨珏觉得容博十分合适。
于是她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算计了一下他。
他并不知情。
确认怀孕之后她立刻辞职并且搬家,换掉手机号,从此消失在这个偌大的城市。
茫茫人海,她没有机会也没有打算再遇见他。
产前培训班里,许多许多的准妈妈,都是由丈夫陪着去上课,只有她一个人是独来独往,培训班里的准妈妈们都小心翼翼的并不敢多问,只跟她谈起腹中的胎儿。她微笑,像所有即将做母亲的人一样,幸福而平和。
第25节:容博(2)
怀孕八个月后腿脚开始水肿,只能穿拖鞋,每餐饭量惊人,永远在下午四点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这天她突然想吃海胆饭,就想着那间餐厅的海胆饭,馋得要命,只好立刻开车去吃。
她太大意了,一时竟忘记那间餐厅起初是容博带她去的。
遇见容博的时候她正吃得痛快,海胆饭又辣又鲜,她吃得酣畅淋漓,根本没有留心到身侧走过的人。
谁知那人突然停下,又几步走了回来。
有巨大的阴影,遮住天花板上的柔和光线,她抬头看见容博,她知道自己这时的样子并不漂亮,因为长胖了三十斤,连胳膊都几乎肿了,脸也圆圆像包子,而且脸颊上还有淡淡的斑。自从怀孕后她就不再化妆,连粉饼都不再用,素面朝天,头发也只随便扎成马尾,照镜子时她几乎都已经不认得自己,可是没想到他会一眼把她认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心虚,做贼心虚这回事原来是真有的。可是她很快镇定下来,微笑:〃是你?〃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奇异,只过了几秒钟,他似乎也镇定下来,问:〃你一个人吗?〃
她依旧微笑:〃是啊,我饿了,所以一个人跑出来吃点东西。〃
他问她:〃预产期是几月?〃
她说:〃十月,我先生说可以给孩子取个乳名叫国庆。〃
其实预产期是在八月底,但她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孩子却在肚皮里动了动,踢她。
他说:〃还没有恭喜你结婚。〃
话说的很客气,从前他们的交谈没有这样吃力,也许是因为她多少有点心虚的缘故,而他又有点不太自然,其实他是风度极佳的人。
她叫过侍者结帐,他很绅士的替她拉开椅子,并且问:〃你自己开车来的?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很想拒绝,但找不出正当的理由。
在路上他很沉默,并未问起她为何不告而别。他的电话响起来,他说了声对不起,将车先停到一旁然后接电话。晨珏无所事事,只得从后视镜里端详他,他瘦了一点点,也许是因为她长太胖了的缘故,所以觉得这世上的人都瘦,而她挺着大肚子,已经习惯了像恐龙一样大摇大摆,占据太多空间。
接完电话他继续开车,一直将她送到,并且替她停到车位里,她在心里想,是不是得再搬一次家。
但已经这样不方便,她实在没精力再搬一次家,每天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