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早已经开始执行自己的身份了!
苏暮雨望着萧瑟,忽然道:“消息不对。”
“哦?哪里不对?”萧瑟握着棍的时候,身上那股慵懒之气全然消散,气势咄咄!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你的经脉已经毁了。”苏暮雨手猛地一挥,将那柄蠢蠢欲动的心剑再度压制了下去,“更何况,就算你经脉未毁,你当年的修为也没有此番境界。”
萧瑟冷笑:“输得很不甘心?”
“我们二人刚经历一番大战,又与雷门、雪月城交锋两次,兵器皆被毁,实力不如自身的六成。你小子得了便宜,又怎配如此嚣张?”谢七刀怒道。
“败者才找理由,胜者只看结果。谢家老爷子,你老了。”萧瑟又举起那根无极棍。
“谢叔,你退后。”苏暮雨沉声说道。
“暮雨。”谢七刀皱眉,“可是也看不起我这老头子了?”
“你长刀被毁,双拳也受了伤,不可再强行运功。”苏暮雨将心剑竖起,“而我还有一剑,这是我的最后一剑。”
“我以此剑,屠真龙!”
“落!”萧瑟的棍尖再度舞出无数棍花,虚虚晃晃,不可名状,那棍身处有惊鸣缭绕,仿佛棍中镇压着的恶魂们就要破棍而出。
只有见过无极棍的人能知道,它为什么能叫无极。在道家至上之书《道德经》中,无极是道的终极性,指的是一种无前无后,无上无下,无左无右,无边无际而又无穷无尽。是一种虚无缥缈,无穷无尽的混沌!
如果用一个字形容它的感觉,那么就是空。
一切皆空。
仿佛身还在,魂已死。
苏暮雨面对的就是这个感觉,可是偏偏他不怕。他曾是暗河直隶大家长的杀手团首领傀,那种活死人的感觉,他很熟悉。当他握住剑的每一刻,体会到的就是这样的空。
他不惧。
他反击。
一剑破空而出!
苏暮雨自八岁拜入暗河苏家大师范座下,至今习剑二十三年,却从未以修成顶尖剑术为目的。从他入门第一天起,师范就说过:你练的不是剑,而是杀人术。江湖上有些附庸风雅的人将剑称为“百兵之君”,但其实所谓剑,生而为杀,只是凶器罢了。
但苏暮雨却一直藏着一剑,那一剑是他八岁入门前所修习的剑,剑名春雨。剑势如雨,斩不断,拦不下,细绵而纠葛。他终于刺出了那一剑,不再凛冽,不再肃杀,而是称得上一分美的一剑。
一人持棍,一人执剑,擦身而过。
苏暮雨轻轻一旋心剑,以剑抵地,赞道:“无极棍,却是精妙无比。”
萧瑟默然不语,将棍扛在了肩膀上,青衫的肩膀处开始出现一道裂痕,最后整个左半边的衣袖都滑落在了地上,他微微皱眉:“春雨剑法?”
这一遭,两人却是战平了。
只是片刻之后,苏暮雨忽然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
“心剑!”倒在地上看到这一幕的雷无桀忽然高喝一声,那心剑应声脱出苏暮雨的掌中,再度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谢七刀之前就受伤了,在来雷家堡之前,你们去找了谁?”萧瑟沉声道,“为何那雪月剑仙李寒衣至今也未到雷家堡?”
众人心中均是一惊,这才想起那李寒衣与雷无桀之前也有过约定,今日,那绝世的剑仙也应该到场才对!可是堂堂剑仙,怎么可能会毁约呢?莫非是这暗河的二人在中途截杀了她?不然什么人能拦得住雪月剑仙,又有什么人能伤得了暗河两位家主?
“姐姐她!”雷无桀惊道,“不可能,姐姐剑法绝世,不可能的!”
苏暮雨点头:“你很聪明。”
萧瑟垂头,喝道:“说!”
“去黄泉路上寻答案吧!”忽然,一个狠戾的声音在萧瑟背后响起,他急忙转过头,只见那浑身浴血的谢七刀已经一拳攻了过来。
萧瑟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一拳,如此充满死意的一拳!谢七刀要杀的是萧瑟,但是在他挥出这一拳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这一拳,带着暗河谢家家主,垂锻五十余年的修为!
萧瑟拿起无极棍欲挡,却依然被一拳打得远远地飞了出去。
“萧瑟!”叶若依急忙掠了过去,接住了那被击飞的萧瑟,一路向后滑了三十余步后才终于止身。可见这最后一拳的威势是多么的惊人。
谢七刀收拳,站在原地,喃喃道:“谢七刀,此生共杀三百二十三人,按北离律例,当凌迟而死。然,可死,不退!”
说完后,他仍然睁着眼睛,直挺挺地站着,只是那具身体再也没有动弹半分。
第177章 断风一枪
雷家堡三里之外,一袭白衣僧袍的无心,和背着金色巨刀的冥侯正急速地奔行着,他们一路和怒剑仙边战边逃,好不容易靠谢宣和李寒衣甩开了颜战天后,连夜奔赴雷家堡。
“紧赶慢赶还是慢了半日。”无心叹了口气,“萧瑟,雷无桀,唐莲。你们可别死了啊,我可是从天外天赶到这里来的,这一路有多艰辛你们可知道啊!”
旁边的冥侯面对无心的絮絮叨叨依然沉默不语,无心随即笑了笑,自我安慰道:“不过如果是你们的话,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冥侯,等见到那个人,你的病就可以好了。到时候就知道到底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冥侯眼睛依然望着前方,脚下步伐不停,仿佛无心讲的并不是他的事情。
无心纵身一跃,一身白衣僧袍在空中飞扬,他忽然朝天大喝一声:“我回来了!”
声音飞扬到三里之外,众人心中都是一惊!
那是一个多么年轻的声音,可是这声音里蕴含着的那股内力,却不该是一个年轻人应该有的。
萧瑟摔倒在了叶若依的怀里,无极棍掉落在一边,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来了,有救了。”
正好躺在他们二人边上的雷无桀叹了口气:“你难得拿出点高手风范,不能从一而终吗?每次都要那和尚来救,也太没有出息了。”
“不管了,我打不动了。”萧瑟忽然扭过头,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吐了出来。
“萧瑟,你没事吧。”雷无桀吓了一跳,想要站起来,可无奈才直起了腰,又一阵吃痛摔了下去。
“萧瑟!”叶若依一把握住了萧瑟的脉搏,惊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脉象?”她病了这么多年,自己都早已经成了半个医生,但是她却从来没见过萧瑟这么乱的脉象,仿佛浑身的真气都在身体里打起了架,随时都有可能暴毙。
“别摸了,那边敌人还没倒下呢。”萧瑟苦笑,“你这一副样子,谁都知道我撑不住了,这下想把他吓唬走也不可能了。”
雷无桀摇头:“不行!撑住!撑到那和尚来,就没问题了!”
“你不是才说老是指望那个和尚很丢人吗?”萧瑟一边呕血,一边不忘讥讽雷无桀。
“大哥,我没想到你真打不动了啊!”雷无桀无奈道。
苏暮雨默然地走到了谢七刀的身边,用手轻轻抚上了他依旧瞪着的眼睛,随即望向萧瑟。苏暮雨的手上已经没有剑了,他手轻轻一旋,双手一拉,仿佛在手中拉开了一条难以看清的丝线。
“刀丝!”叶若依惊道。
暗河刀丝,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之一,只有刃,没有身,它切开的伤口就像割蜡一般,平整毫无卷口。这就是苏暮雨最后的兵器了。
他一步一步地往萧瑟那边走去,他的气力也不多了,但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能拦住他。叶若依忽然将萧瑟放了下来。
“不可!”萧瑟喝道。
叶若依摇了摇头:“没有办法的。现在你也拦不住我了。”
萧瑟伸手拉住了叶若依的衣袖:“你会死的!”
叶若依轻轻拂去了他的手:“总比我们全部都死要好。”她转过身,向前三步,挡在了雷无桀和萧瑟的面前,一身绿色长裙在风中飞扬,她轻呼一声:“起!”
满地落叶顿时飞扬起来,但她立刻就停住了手,因为在她面前,另一个人拦在了那里。
身形魁梧,一身黑衣,雪月城大弟子唐莲。
“因为你们喊我一声大师兄。”唐莲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摔倒,“所以,在我死之前,你们一个也不能死!”
“大师兄!”雷无桀热泪盈眶。
“呸!”一个字正腔圆的声音打断了雷无桀的感动,只见一杆银色长枪拦在了最前面,一身血污的司空千落神色倔强,望着苏暮雨,“想过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千落师妹!”唐莲惊道,“你快退下!三师尊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若死在了这里,我怎么和三师尊交代。”
司空千落转过身,摇头:“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世上也只有一个唐莲,一个萧瑟,一个雷无桀。我们都是一样的。而且,这种时候,不能输!”
“不能输?”唐莲一愣。
“是的,不能输!不能在萧瑟面前输给那叶姑娘!”司空千落转回身去,银枪用力舞出一道枪花后脱手而出在空中转了一圈后重重地落在了她的面前。她望着苏暮雨,恶狠狠地说道,“姓苏的,来吧!”
“这是?”唐莲愣了一下。
“枪仙所传,断风一枪!”司空千落忽然闭上了眼睛。
苏暮雨加快了步伐,猛地向前奔出几步后,忽然纵身一跃,试图直接越过司空千落等人直取萧瑟的头颅,手中那几近透明的刀丝在日光的照射下闪过一道阴冷的银光。
司空千落依然闭着眼睛,脑海里回想起当年司空长风对他所说的话。
“枪是活的,天下任何兵器也都是活的,它能与它的主人心意相通,也能连同这天地万物。你爹爹名司空长风,所以我的枪,能借风。”司空长风轻甩手中的暗红色长枪,缓缓说道。
“阿爹你又吹牛。”司空千落笑道,“你上次还说自己千杯不醉呢。”
“风是世间最虚无缥缈的事物,春风配细雨,温柔且缠绵,夏日有凉风,清澈而舒缓,秋风随落叶,萧瑟又怅凉,寒冬大风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