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双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与公主在一起,辩机觉得很快活,一点也不苦。”
“那你为什么非要走?你不愿快活吗?”高阳公主有些被楚河绕晕了,弄不清楚河究竟是什么心思。
楚河抬头望了望云,又看了看云霞下的高阳公主,叹息一声,转动佛珠,轻声念道:“自惭多情污梵行,入山又恐误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此诗一出,高阳公主的整片心都酥了。
在很多男人的内心世界里,总是喜欢充斥着刀光剑影、快意恩仇,却容不得半点不痛快。而很多女人却不一样,更喜欢泡在眼泪罐子里,使劲的被虐,花样越新奇,越觉得舒坦。由此可见,女人的心脏,要比男人强大些,男人总是喜欢将脆弱,隐藏在所谓的尸山血海里。而女人的眼泪里,泡着的全都是坚强。
楚河这抄来的诗,足够美,也足够虐,堪称一击击中了高阳公主的要害。
以往的辩机形象,逐渐被眼前这个形象所替代。
他在她心中,不再是一个偷情的符号,不再是一个反抗来自父亲暴力安排的工具。
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是一个令她真正心动,想要真正付出,而不只是在虚幻的空间里,装模作样的人。
“你既然喜欢我,那为什么还要在乎什么佛祖菩萨?”高阳公主的情感是热烈而又澎湃的,她上前一步,想要再去抓住楚河的手。
这一刻,她突然有一种与眼前的情郎一起,抛开所谓的富贵荣华,一起逃往西域,逃到她父亲管束不到的地方去,然后两个人真真切切的过完这一生。
“你若心里有我,就断不会这么问。”楚河却苦笑一声,再次推开了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本要发怒,却不知为何,心头一软,听了楚河的话,更觉得自己对感情的付出,远不如‘辩机’来的真切和充实。
长叹一声,楚河却突然又主动上前,揽住了高阳公主的纤腰:“也罢!也罢!留人间多少爱,迎浮生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就让我在你怀里堕落成魔吧!”
第七百零五章造假大师唐玄奘
入骨的情话宛如利箭射穿了高阳公主原本伪装坚强的小心脏。
那动人的情话,直接将她的理智抛到了九霄云外,然后又强行的拉了回来。
尽管满足于情郎的怀抱,她却一咬牙,主动的推开了楚河。
“不行!我知道你的打算,你想要拜玄奘法师为师,跟随他修行大乘佛法。这是你万世难求的机遇,我不能阻碍你。”高阳公主表情痛苦的说道。
楚河心中似乎有小人挥舞着拳头。
他终于猜对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占有。而真正到了爱一个人的境界,则是希望对方能够过的更好,希望能够成全对方,哪怕是牺牲自己。
楚河的情话,成功的升华了高阳公主对他的情感。
当然这是一时激动后的升华,还没有稳定下来,只怕还有反复,故而楚河又故意与高阳公主争执推脱,如此三番两次之后,才在高阳公主的故作生气下,十分不甘心的答应下来。
习惯于用耳朵去听世界的女人,显然已经忘记了,起初要说分手的,可是‘辩机’。
高阳公主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只可惜她还是遇到了‘套路在手,天下我有’的楚河王,注定被克。
桃花树下,清凉石椅,楚河还是一身僧袍,环抱着瘫软如一滩烂泥的高阳公主。
二人似乎是做着最后的告别,尤为疯狂。
满脸红晕的高阳公主开口说道:“我听父皇说过了,再过三天,玄奘法师就会入长安。”
“三天?不是七天吗?”楚河一愣。
高阳公主媚眼一翻,喘了口气,拍开楚河作怪的大手,然后娇媚的说道:“这是父皇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玄奘法师也只是没有否认而已。”
“哦?这是为何?”楚河一愣,有些不解。
高阳公主道:“玄奘法师当初西行之前,是遭到反对,没有任何支持的。所以他伪造了通关文书,才成功出了玉门关。之后在西域各国,也是假借父皇之名,以御弟自称,这才备受礼遇,未曾遭到迫害。”
“如今他学成归来,带回了诸多大乘佛经,且为佛祖弟子。所以这个御弟,父皇不得不认。故而在玄奘法师进入玉门关之后,便派人前往接应。要将他先引入皇宫,将一应文书、御弟的封赏等物补齐。”
高阳公主这么一解释,楚河明白过来。
唐玄奘当初是假借名义,瞒天过海。但是眼下他身份不同了,故而真亦假时假亦真,原本只是伪造的一层身份,也要被坐实。
李世民一代明君,心中或许依旧不满唐玄奘的肆意妄为,却懂得取舍,知道因势利导。
此时捏鼻子认下唐玄奘这个御弟,远比铁着脑袋硬抗要划得来多。
只是经过高阳公主这么一解释,楚河脑子里原本固化的几个唐僧形象,瞬间又崩塌了。
在许多人的概念里,唐僧或许如老版电视剧里那般,慈悲却又迂腐,无能却又坚持。或许又如大话西游里那样,话痨而又有担当。
原本楚河脑子里也先入为主的,喜欢把这几个形象,在脑子里来回转变。
但是此刻听高阳公主道来,楚河觉得这两个形象,只怕都不对的很。
懂得伪造通关文书,假冒御弟的身份行走西域,这就说明唐玄奘分明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为了他心中的大执着、大信念,他可以放弃一些无所谓的戒律清规。
回归大唐后,为了照顾唐太宗的颜面,他没有否认唐太宗传出去的谣言,配合太宗演戏,将三日之期,改成了七日之期。这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圆滑。
坚持与圆滑,守戒和犯规这些矛盾的点,都在唐玄奘的身上有着一种古怪的统一,反而让他的形象,在楚河的脑子里模糊。
那个白面和尚的形象,显然似乎有点站不住脚。
“不过高阳公主的提醒到是有用。唐太宗册封玄奘法师,最多也不过一天时间,还多出了三天时间。这段时间,玄奘法师很有可能,化作其他身份,游走于长安诸寺之间,以作考察。我若不知这一点,懵懂之间,冒犯了他,那可大大不妙。”楚河心想。
别说什么有道高僧,不会与人斤斤计较这样的话。
佛祖都有怒火燃烧之时,何况唐玄奘?
而且,冒犯了个人,凭借修养和品德,可以无视。但若是触犯到了道理之争,或者被发现德行有亏,那就不一样了。
安抚好高阳公主,两人暂时分开。
虽然高阳公主一再警告楚河,不可再与她联系,那游梦宝枕也要毁了去,不可再留着。
但是楚河却觉得,这一出戏还没演完。
人的感情是多变、复杂且并不恒定的。
楚河不否认高阳公主此刻的真心,真心的为他好,不想耽误了他,害了他。
但是时间久了,当前一刻的激情散去,不满和怨愤有可能会再度占据上风,重新回来纠缠。
“只希望这个唐朝的妹子,节奏没有现代人那么快,这段‘真爱’能够持续的久一点。让我安静个半年以上,好想出真正的对策来。”楚河心想着,脸上却依依不舍的与高阳公主告别。
从床榻上醒来。
楚河用手抚摸着游梦宝枕,毫不迟疑,一巴掌将它拍碎,化作玉色的粉末,一扫长袖,将其尽数吹散。
史料记载,辩机和尚和高阳公主事发,就是被人找到了这宝枕。
如今楚河鸠占鹊巢,或许会更加小心谨慎,但是难保会有什么惯性存在。
既然是高阳公主主动开口要楚河毁了它,那楚河当然是顺水推舟,将这麻烦事物给毁了去。
“还有三天玄奘法师就会悄悄入长安,第一天受封。也就是说四天之后,玄奘法师有可能出现在长安城中,任何一间寺庙之中。”
“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我不妨想个法子,将玄奘法师给引到会昌寺来。”楚河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想着法子。
“可惜了!行颠的传承,都留在戒鲁那里,我基本上没什么研究。否则的话,现在倒是不会这样为难了。”楚河拍着脑门又想。
第七百零六章张罗画网待大佛(上)
长安城中,权贵云集,更有四方来的豪客,八方来的化外之民,十方朝拜的觐见之臣。
故而也总有说不完的八卦,听不完的新鲜事,讲不完的故事,谈不尽的风土人情。
但是突然之间,仿佛就是三两日的功夫,一个消息便抢占了头条,传遍了整个长安城,甚至连不少高门权贵也都有所耳闻。
这个消息就是,会昌寺的辩机大师,一日有感,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难以解决,甚至动摇了心神。
故而拿出一尊珍藏的三尺高金佛,作为奖励。
向全长安的聪明人问道,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
什么问题不问题的,对于许多老百姓而言,无关紧要。
倒是那传闻中,三尺高的金佛,就格外晃眼了。
黄金本就是极为珍贵的,何况还是一尊被大师开光过的金佛,那就更是价值不菲了。
说稀世珍宝有些过分,但是价值连城却也勉强说得过去。
如果能回答上问题,将这金佛抱回家中,岂不是美滋滋?
但凡是人,面对有些靠运气或者赌才华的事情时,都会有一种盲目的自信,总觉得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我说不准就能做到,然后如何、如何。
所以自从消息传出之日起,就有很多人赶往会昌寺。
如今会昌寺已经拥堵的人满为患。
自然连带的香火也格外鼎盛起来,惹得长安其它几间寺庙,不知道多眼红。
而就在会昌寺正殿外的广场上,一尊高台中间,正摆放着一尊三尺有余的金佛。
金佛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更以珠宝、玉石、琉璃装饰着佛手中紧握的法器,更加显得庄重而又奢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