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苦笑道:“咱们历经劫难,姑娘还不知道我么?我心中已再无杂念了。”
道儿拍拍胸脯,呼气道:“这就好,这就好。你以往老不正经,眼下可是正人君子了。“
盘蜒干笑一声,无法反驳,见这船中更无一人,问道:“那送你过来的船夫呢?”
道儿说:“哪有船夫?这船邪门的很,自己会动,好像中邪了一般。”
盘蜒心下疑惑,忽然水中一道黑影闪过,盘蜒双目追踪,看清是一条极大的黑色蛟龙,长逾十五丈,真是海中巨兽,仿佛墨水渲染,整个湖面一时被这阴影波及笼罩。
道儿尖叫一声,身子紧贴盘蜒,紧张至极,她此时内力全失,勇气荡然无存,自然将盘蜒视作唯一的依靠。
盘蜒心想:“若到了水下,对付起来加倍麻烦,最好待它出水之际,一剑将它杀了。”
谁知等候片刻,那黑蛟龙身形渐渐变小,竟成了一人形身躯,那人走上岸来,盘蜒、道儿心头一乱,齐声道:“你是罗血古?”
罗血古浑身湿滑,但身上现出一层黑衣,瞬间已穿戴整齐,他双目转动,凝视盘蜒,道:“海芝呢?海猎呢?”
道儿结结巴巴的问道:“罗。。罗先生,你。。。不是猎人么?怎会是那大黑蛟龙?你正是此地的海兽?可你。。。。为何渡海时非睡在棺材里?”
罗血古道:“我借助逐阳神教仪式,习得借影移动之法,可那法门有极大隐患,一旦出海,定要睡入棺材。”
盘蜒道:“你到底是人是兽?”
罗血古冷冷说道:“此节无需你多管,你答应带来海芝、海猎,交还鱼骨鞭,鱼骨鞭在我家中,剩余两人,又在何处?你找到长春不老泉,自然是凭借海芝指引,她人呢?”
盘蜒双目转向地面,叹道:“罗兄弟,海芝。。。海芝已然逃脱,与她母亲‘北海主母’汇合了。”
罗血古眼中闪过悲伤光芒,他苦笑道:“果然,果然,她们母子三人,终于再度团聚。”
盘蜒解开背上包囊,取出海猎头颅,道:“我曾答应你生擒那兄妹二人,可。。。可不慎失手,这海猎。。。。作恶太多。。。”
刹那间,罗血古双目变得血红,神色狰狞,有如鬼怪,他厉声道:“你。。。你杀了海猎?你当真杀了海猎?”
道儿本就害怕,见罗血古这般脸色,更是血液冰冷,如坠冰窟,她道:“你也见到这海猎作恶,杀了他有什么不好?”
罗血古悲愤交加,竟凄然而笑,笑声充满绝望,他道:“孩子,孩子,你。。。。你终究难逃一死,我终究保不住你的性命么?”
道儿心想:“这人说起这海猎,怎地像在说自己儿子一般?”
盘蜒试探问道:“罗兄弟,你到底是何来历?你如此身手,绝非凡人,我从未见过这等黑影挪移之术。”
罗血古摇头道:“你无需知道,你杀了海猎,我也非杀了你不可。”语气萧索,可却有一股无可违背的威严。
盘蜒不再多劝,手一转,将道儿放回船上,道儿心中大急:“要是我有气力,就能帮大哥一把了,这罗血古。。。罗血古很是古怪,大哥能胜得了他么?”
罗血古、盘蜒静了下来,对峙不动,罗血古忽然一动,身子遁入暗影,从近处探出,又骤然伸手,抓住盘蜒胳膊,他人一半在暗影之内,一半在暗影之外,情形诡异至极,他一用力,将盘蜒望暗影中拉去。
盘蜒手臂一震,将罗血古震退,往后一跃,罗血古紧追而至,又到了盘蜒身后,空中露出个黑色大洞,要将盘蜒吞没。盘蜒朝前一冲,再度避开。那大洞顺势朝前滚动,所到之处,无论石块墙壁,皆残缺不全,像是被一张无坚不摧的血盆大口咬过一般。
道儿心中惊骇,心想:“罗血古藏身这影子里,这影子又无物可挡,他岂不是天下无敌么?”
但那大洞纵然横冲直撞,上下纷飞,紧追盘蜒不放,但盘蜒动作太奇,足尖点水,凌波而行,往往在绝境之中稍一转动,这大洞也碰他不到,道儿印证自己武学,愈发惊异,全然想不通盘蜒这种种匪夷所思的闪躲是如何办到的。
再过片刻,罗血古怒吼一声,飞上半空,那圆形黑影仿佛一只俯视的大眼,不断扩大,直至将整个洞穴笼罩,道儿心下绝望,知道他若这般落下,洞中无论岩石湖水,皆会被这黑影笼罩,随后被撕成碎片。
盘蜒终于站立不动,袖袍一卷一推,将道儿推出洞窟,轻轻落在远处,道儿惊呼:“吴奇哥哥,你快些跑,这招。。。。无法抵挡。”
盘蜒道:“我跑不掉,他之所以迟迟不降下,正是顾及你,他讲仁义,我也不可一味躲闪。”
罗血古从那黑影中探出脑袋,眼中流着漆黑的眼泪,他道:“吴奇,你说的不错,我只杀你一人,你杀了我的孩儿,我非。。。非替他报仇!”
话音刚落,轰隆巨响,洞窟中如天崩地裂,月碎星落,狂风劲吹,道儿大声叫喊,落入湖水中,她水性了得,鼓起力气划水,可头顶处处皆是岩石,她眼前漆黑,不能辨物,逐渐呼吸艰难。
她正感到大难临头,死期将至,蓦然间,她被人一拉,哗啦一声,出了湖面,眼前豁然开朗,夕阳西下,火烧浮云,红光遍布苍穹。而身后那大礁石就此崩塌,沉入湖底。
道儿欣喜万分,一抬头,见盘蜒肩上扛着罗血古,揽住她的纤腰,御风而行,眨眼间落到一块小小陆地上。道儿喜道:“吴奇哥哥,你怎地赢了?”
盘蜒抬起另一只手,那只手皮肤溃烂,黑烟缭绕,他道:“我伸入他那黑影洞中,将他捉了出来。”但此举极为凶险,若稍有不慎,他被捉入那暗影之中,着实凶吉难测。
………………………………
四十六 紫云晨霄乾坤乱
这小岛中有一处干燥平整,盘蜒将罗血古放在地上,轻拍他丹田,罗血古闷哼一声,恢复清醒。
盘蜒道:“罗兄弟,你讲义气,明事理,为人着实不差,我早将你当做朋友。但你逼迫太甚,我唯有打还。”
罗血古发愣片刻,长叹道:“我虽知道你非同寻常,可你能破得了我这“影食”功夫,这。。。这是如何办到的?”忽然间紧张至极,咬牙道:“难道。。。你是逐阳阎王?”
盘蜒摇头,反问道:“难道罗兄与那逐阳阎王也有牵连么?”
道儿问:“是啊,罗大哥,你功夫黑漆漆的,与那逐阳神功瞧着可不像。”
罗血古道:“有光必有暗,有阳必有影,我从逐阳教黑玉堂中学过十年功夫,更进一步,习得了这‘影食’之法。”
盘蜒道:“还请罗兄悉数告知隐情,在下误杀海猎之事,若当真有错,自然甘愿受罚。”
罗血古惨笑道:“你没错,你没错,这孩子数百年前已杀了许多人,眼下变本加厉,总得有人。。。。有人管他。这长久以来,我一直在找令他改邪归正之法,不忍杀他,实则大错特错。”
道儿想起罗血古在水中异样,瞪大妙目,道:“罗大哥,你到底。。。是人是鱼?”
罗血古一时默不作声,盘蜒道:“你本名叫紫霄,曾替逐阳阎王效力,是么?”
罗血古大叫一声,神色恐惧,喊道:“你。。。你怎么知道?”
盘蜒道:“我去过长春不老泉,浸泡过泉水,泉中精灵告诉过我此事。”
道儿一头雾水,想要问话,却也无从问起,只得耐心听着。
罗血古怒道:“是你。。。。是你放。。。。北儿。。。。那北海主母出来的?”
盘蜒道:“这女妖早已脱困,我也正在找她,罗兄,你虽胜了她,却迟迟不下杀手,令她收获神兽之援,酿成更大祸害,此事可真错的离谱。“
罗血古垂首道:“我曾刻骨铭心的爱她,爱她的孩儿,你不明白的,若一个人心怀亲情,亲人犯下再大的罪,在我心里,依旧盼他们能悔改。”
盘蜒想起李若兰,不以为然,面带不屑。
罗血古道:“你。。。你说的不错,我是紫霄阎罗,本是逐阳阎王麾下一员重臣。他有个计谋,已经谋划了数千年,他在找一位。。。天灵者,那位天灵者是他的妹妹,是他同胞骨肉,他心中有个执念,若他能找到那位妹妹,得到母亲的身躯,就能前往轮回海,与母亲的灵魂团聚。他叫做逐阳,在他心中,母亲就如太阳一般。”
盘蜒吃了一惊,知道那“妹妹”多半正是山海门主血寒,问道:“这逐阳历经千年,依旧并未放弃么?”
罗血古道:“数百年前,逐阳阎王与我降临在这。。。这凡间,此事代价极大,我俩神通皆急剧衰退,身手并不高明,但在这世道上,若不被山海门人盯上,倒也并无危险。他创立逐阳教,吸纳教徒,奉他为神,随后献祭活人,以此法慢慢恢复法力。”
道儿说:“是了,吴奇大哥,你曾在鬼灵族地下宫殿中见到过那逐阳教的壁画,对么?那灵王也曾说过逐阳教的事。”
盘蜒点头道:“此举非但歹毒,且愚蠢之极。这世道本远离聚魂山,他一点点杀人,即便屠杀百万,也不过是聚沙成塔,风吹塔倒。”
罗血古颤声道:“你低估了逐阳阎王,他如何不知道此节?他举办祭祀,奉上人命,先将。。。。两件法器从聚魂山招来,一件法器,乃是那天阳灯,另一件法器,则是紫玉印。天阳灯乃是他趁手兵刃,紫玉印是他的兵符。若得到这两件法宝,即便他深陷此地泥潭,也可大有作为。”
盘蜒沉吟道:“紫玉印?那雄柳王子手上就有一半紫玉印。”但那紫玉印已被海巨灵吞了。
罗血古微笑起来,神态稍稍得意,道:“我在俗间待得太久,见到人间亲情,受其感染,有了七情六欲。那一天,阎王大人。。。逐阳他找到鬼灵族的一位天灵者,他想以这天灵者为祭品,打开抑天山下烈火门,再设法诱骗山下神兽朱雀,伺机重创了它,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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