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无妄来找张怕:“佛宝能保护千人,这些人要分两次护送进关,如果行走速度快,明日傍晚可到娘子关。”
张天放摇头道:“太麻烦,实在太麻烦,今天我哥儿俩陪你走一遭,把他们全弄回去,若是再拖延下去,不说别的,吃也把你吃穷了。”
无妄沉思片刻,同意道:“好吧。”他见过二人身手,依蛮军目前实力,无人能敌。三人回寺院,集合百姓上路。无妄唤道:“方渐,你过来。”
昨天报信的清秀和尚走过来:“弟子在。”这和尚正是反出宋国清门的天才少年方渐,
无妄轻声道:“你不是寺院弟子,不需执弟子礼。”方渐答是,无妄又道:“今天麻烦你陪我们走一趟,百姓人多,担心出意外。”方渐恭敬道:“弟子分内之事。”无妄目光慈蔼瞧着他,叹气道:“不是老衲不收你,是你与佛无缘。”
这样的话语,方渐好象听过太多次,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恭敬施礼离开,张怕二人不明白,问道:“他不是佛士?”无妄道:“方渐个性执拗容易冲动,修不得佛,他原是宋国清门弟子,因与同门不和,又被术士追杀,怒而入寺落发。”
张天放笑道:“这小子倒有个性。”张怕挑刺道:“别小子小子的,人家是结丹修士,比你高一阶。”张天放不屑道:“高一阶算得什么?又打不过我。”
无妄道:“方渐天资聪颖,十九岁结丹,可惜与佛无缘,不过瞧你二人,倒与我佛有缘。”
张天放一听,忙道:“我也没缘。”双手紧握,生怕露出掌心金色卍字印记。张怕倒没在意这些,他被方渐十九岁结丹的事实惊住,天才中的天才,数百年才能出现这么一位,转头寻找,却见到他端坐院内一角,闭目念佛。
无妄很关心方渐,跟二人又道:“麻烦二位施主帮我劝劝他,修佛就是不作为,让人没有凡心,不争名不夺利,平淡无欲,而方渐天纵之资,年少有成,却因受委屈愤而脱世,是一时冲动所为;他原本该意气风发跳脱激昂,偏来坐这枯禅,怎么可能长久。”
“当和尚还真麻烦。”张天放随口说道,毫不顾忌身处寺院当中。
无妄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说道:“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敬佛却不信佛,所以无缘佛门。”
张天放马上插话道:“我既不信佛也不敬佛。”他胡说八道从来不分时间地点,勇敢无畏。
无妄脾气很好,闻言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微笑看着张天放,一双细目好象能直接看进他的心里,轻声道:“但你与佛有缘。”
“没缘!”张天放坚定道。
一旁静立的枯瘦老和尚过来问话:“师傅,该出发了。”
无妄点头道:“苦度,你和师兄弟留在寺院,我与方渐及二位施主同去便可。”
苦度恭声道:“是。”
两千多人一同上路,队伍蜿蜒逶迤,方渐在头前领路,无妄居中,张怕殿后,张天放带两只大黑虎前后窜个不停,起到吓唬人们和维持秩序的作用。
张怕来时,是裹在气团中飞行,片刻抵达寺院,往回走却费时费力。人多毛病就多,饿的渴的累的病的,还有随时方便的一一出现,张怕殿尾,当然要照顾周全,半天过后,已经被队伍拉出远远。
如此两日过去,不管怎么说,一行人总算来到娘子关前。张天放跑过来大喊:“总算解脱了。”张怕瞪他一眼:“小点声。”
今天老天挺给面子,两国没有发生冲突,大家平平安安到达目的地。张怕在城下浪费口舌,请守将开城门。张天放听着不耐烦,跳上城墙施展武力,胁迫守将开门迎接百姓。
一切完成之后,无妄道:“感谢二位施主,日后若有闲暇,还请来寺中做客。”又对方渐说话:“你就不要回去了,跟着二位施主在外历练,如果有所感悟,老衲定收你入门。”此言一出,三人愣在当场,张天放嘟囔道:“老和尚一准没安好心。”方渐追问道:“师傅,这是为何?难道弟子求佛之心不够虔诚?”张怕看着老和尚苦笑:“先斩后奏,出家人也玩手段?”
无妄正色跟方渐说话:“你不信佛又如何求佛?”方渐急道:“我信!”无妄摆摆手:“你是信佛还是信你自己?”一句话把他问住,怔在当场,思考半天也没能说出答案。无妄又道:“二位施主与佛法有缘,你跟着他们也可以修佛,总好过深山冷寺整日枯对一群老头发呆,虚耗青春;日后若是与佛法有缘,不待你说,老衲也要度你入门。”说完话施施然离开。
张怕三人脑子还没转过弯,无妄已经走出远远。张天放感慨道:“老家伙太贼了!”方渐怒道:“不许这么说我师傅!”张天放眼珠一转,换个方式说话:“老和尚太精了。”
张怕愣了会儿,一拍脑门问张天放:“咱俩为什么来这儿?”张天放道:“送那些人进城。”
“不是,我是说咱俩为什么大老远跑到边境来?”
“好象是让蛮军退兵?”张天放说完话,忽然发现俩人没干正事,问道:“现在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章 三人组
此时天近傍晚,晚霞才开始散发梦幻光彩,披洒大地一片暗黄。远处是蛮军营地,身后是宋军关隘,当中是一片无垠沙场,不知道有多少热血男儿抛洒热血裹尸于此,只为那一声令下。张怕纳闷道:“术士为什么要参与进来?”
张天放拍他一巴掌:“问你话呢。”
张怕挠头道:“宋国是云翳家国,当初是怕她担心才一冲动跑过来,具体怎么做还真不知道。”上下左右看看,蛮军营地炊烟四起,宋军娘子关内火头军也在准备晚饭,又说道:“要不咱也吃饭?”
方渐闻言有些吃惊,插话道:“你们还吃饭?不辟谷?”
“有的吃为什么不吃?凭什么虐待肚子?”张天放说完话才反应过来,盯着方渐看:“你不是真打算跟我们一起吧?”
方渐沉思片刻,深思熟虑后得出答案:“师傅让我跟着二位施主。”张天放气道:“你师傅让你死,你也去死?”方渐摇头:“我师傅慈悲为怀,断不会这么做。”
张怕一乐,得,队伍又壮大了,我这走一路收一路的毛病绝对要改。
蛮军与宋军南北相对,东面远处有座高山,张怕指着高山说道:“去那休息。”三人都是修士,行进速度很快,只一会儿便来到山脚。张怕张天放选处平整地方,各自丢出篷屋入内休息,扔下方渐左看又看,不知道该进哪间。
张怕掀帘道:“进来吧。”方渐强自忍住拒绝道:“出家人以身伺佛,要能吃苦,要修禅,要……”张怕打断他说话:“进来吧,大黑天的一个人在林子里坐着不无聊啊?”
方渐还想再辩,可是又怕张怕丢下他不管,真的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呆着,于是答应下来:“施主一片诚意,贫僧……”张怕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抓住胳膊拽进屋子扔到松软皮毛上,跟着说道:“床是我的,其余地方睡哪儿都成。”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和方渐好象很熟悉,相互间不需要那些虚头八脑的繁文缛节。
方渐打小在清门修行,长到现在十九岁从没脱过贫。他有天才,可是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没有钱,所能接触到的都是最便宜最低级的修行材料功法器具;好容易叛出清门,却来到更加凄苦,以吃苦为享乐的枯禅寺院内,此时一下跌进厚软皮毛,身子轻陷,感觉无比舒适,欢喜道:“真舒服。”又道:“你们俩是世家子弟吧?一人一个篷屋,我在清门见过一次,师父说这东西华而不实,对修行没有帮助。”
张怕还没说话,张天放掀帘而入,边走边说话:“不公平,你们这里俩人,我那面就一个人,你们这里热闹,我那面孤单,不管,今天我也在这睡。”
方渐闻言又吃惊道:“你们还睡觉?从我炼气有成,基本上都是以打坐修炼代替睡眠,平均几天或十几天睡一次。”
张怕轻轻一笑说道:“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别把自己折腾那么辛苦。”心里在想,这家伙是不是筑基辟古谷以后就没吃过饭?
方渐道:“我没觉得辛苦。”
张怕仔细看他,中等个头,面目清秀,身体偏瘦,肤色苍白,十九岁结丹的天才,就是这样一个少年,想来他过的日子比自己以前还不如,一生只有修炼。拽过桌案,拿出瓶稀释过的灵酒,并两样干果,招呼二人坐下:“喝点儿吧,凑一起也算缘分。”张天放一把抢过酒瓶,开盖一闻,大叫道:“不公平,这酒比给我的要好。”
方渐知道瓶中装的是酒,面色犹豫道:“我从没喝过酒,寺里也不让喝酒。”这家伙还真执拗,张怕劝道:“你不是和尚!你是和我俩一样的修士!喝点酒算什么?”
“我为什么不是和尚?”在方渐心中,只要剃光了头,只要入寺生活,就都是和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寺里人并不认同自己的和尚身份。
“无妄大师临走时说过你与佛法无缘。”张怕对他很有耐心。
张天放却懒得等他,趁他不备一杯酒波到脸上,而后道:“成了,他喝了,咱俩走一个。”
方渐大怒:“你怎么这样?”张天放也生气:“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酒?灵酒!对修行有帮助,能提高修为的灵酒!好心给你喝还冲我发脾气?”
方渐早觉察出这酒不一般,但一来对二人有些陌生,二来多年清苦生活,加之又在寺院熏陶月余,学会敛心收欲,忍舍一切,硬挺着不去问,见张天放发脾气,大吃一惊问道:“这是灵酒?”不要说灵酒,他这一生连灵药都没见过,何况是更奢侈的灵酒。
张天放发通脾气有些不好意思,倒杯酒端过去求和解:“不会害你的,不信我先喝。”说着话仰脖一干而尽,然后冲张怕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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