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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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时代- 第1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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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她精力比我充沛多了。”

    楼烨没脱鞋,两条腿叠起来,脚搭在床边,慢慢合上眼睛,喃喃道:“我不是说客气话,你跟小周确实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演员。这电影,与其说是我的作品,还不如说是你们俩的作品,你们的生命都在里面跳动……”

    他声音越来越小,内容却越来越扯,褚青无比汗颜,忙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刚道了一句,便听那边响起轻轻的鼾声,立时止住嘴,无奈的笑了笑。

    起身拉上半扇窗帘,遮住照向楼烨的天光,又躺回去,额前的头发散在眼皮上,有些痒。他头发已经留得很长了,一直都不适应,但还不能剪。

    褚青的手垫在脑后,嘟起嘴唇,往上吹着气,一下又一下。

    …………

    国际上,一般把电影节分成ABCD四个类别,是类别,不是级别。

    像A类电影节,就是竞赛类型,有专门的评委会进行评奖。而B类,体制基本相同,唯一区别就是有独特的主题性,如釜山电影节,就是只面向亚洲电影。

    C类是非竞赛性质,D类则面向短片和纪录片。

    本来没有高低之分,但由于三大影展对全世界电影发展历程的影响力,以及各种商业元素的推动,人们就不自觉的把A类,换成了A级。

    目前,一共有12个所谓A级电影节,中国的魔都也抢到一个名额,不过真正想到把它当成文化交流的门面来做,还是十年后的事情。

    鹿特丹电影节,属于B类,它的主题就跟这座城市一样孑立:自由!个性!年轻!实验!

    自1972年,那场只有17个人的开幕式起,它就以一种绝世独立的姿态,死硬死硬的扎在越来越商业化的电影市场中,毫不妥协,反对主流,因为主流,就有标准。有标准,就会抹杀个性。

    鹿特丹的立场,坚持了数十年,从未动摇过。它的酷炫狂霸拽,并没有曲高和寡,反而扬起了一面电影精神的旗帜。

    因为它不光在立FLAG,而是真正的在做事情。除了大力扶持新人导演,对发展中国家的电影事业,特别是那些没有市场,压根不能进入本地院线发行的电影。也提供了一个近乎慈善般的资助平台。

    尤其是中国那批较为著名的苦逼导演,从早期的王晓帅、张园、何健军,再到贾璋柯,王兵,每个人都得到过它的资助。

    甚至在94年,某局搞出来的“七君子事件”,就是他们私自参加这个影展的直接后果。可以说,鹿特丹电影节,几乎贯穿了整个中国独立电影的发展史。

    1月23日。清晨。

    前两天雪下的蛮大,路面却干燥而安全,初阳躲在破棉花一样的云朵后面,炫耀着霞光。

    褚青对环境的适应能力非常好。已经换了身运动装,正在慢跑,嘴里不时哈出一口白气。旅馆就在马斯河畔,他沿着河边。极有节奏的迈动双腿,偶尔偏头看一眼还在安睡的船只。

    河水看起来很清冷,微微皱起的波浪骚扰着堤岸。停在石墩上的海鸟闭目淡定。近处的威廉斯伯格斜拉索桥,就算不借助晨光,也能清晰的映在水面上。

    这样子的景色,跟魔都的苏州河完全是两种画风,可他不知为何,就忽然想起了那条老绿色的,肮脏的小河沟。

    他一直往西,路上居然碰到了几个行人,带着南美洲那边的奔放粗砺,脸上很古怪的混淆着兴奋和疲惫。大概是为了今天电影节的开幕而难眠,一大早爬起来,却又无所事事的德性。

    褚青在那个翻译的帮助下,把这一片摸得滚熟,他的目的地是市政厅附近的集市。这是荷兰规模最大的集市,每周一次,今儿正是日子。

    难得出趟国,当然得买点礼物,虽然影展有十天,但这东西太不靠谱,也许自己的片子放完,就卷铺盖回家了呢?

    到了地方,一条约莫五百米长的街道,两侧都是摊位,已有不少摊贩开张迎客。有人比他更早,一群身份不明的家伙正在里面来回逛荡,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着鸟语。

    这跟乡亲们赶早市的情景差不多,特亲切,褚青装模作样的,看着那些个精致的木鞋和陶器,不时来一句:“Howmuch?”

    他可不是装逼,兜里真揣着钱,不用像在柏林那样蹭余力威的团费。因为不知道这边的物价水平怎样,他跟范小爷苦恼了好久,想来想去兑了两千荷兰盾。

    原本这货还想高大上一把,换点欧元来花花,后来在银行小姐看傻*逼似的眼神下败退。

    挑礼物,他没心得,他的标准,不是好看,而是好拿。这会他正抱着个车轮一样的乳黄色固体发呆,如果不是这玩意的味道明显独特,丫还当是个荷兰屁垫。

    摊主瞅他迷茫的样子,利索的拽过一个圆饼,用刀切下一小块,递给他。

    褚青犹豫了下,咬了一小口,尽量保持礼貌性的表情品尝。有点软,有点咸,有点坚果的味道,这些都罢,最难忍受的是那一股子乳味,浓的就跟麦乳精兑高乐高似的。

    人家都切了,也不好意思不买,于是这货抱着缺了一角的**酪,心惊肉跳的,生怕有只叫杰瑞的老鼠窜出来。

    逛了一早晨,所谓的特产其实都没啥区别,最后还是挑了双大码木鞋。

    呃,女朋友的脚比较肥……

    往回返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照在岸边建筑的大玻璃窗上,又散漫开来,跟水面的粼光纠缠相映,在冬日里见了,让人心情格外欢畅。城市也似乎不再那么冰冷,有了些暖意。

    到旅馆吃过早饭,汇合了小伙伴,四个人一起走去开幕式的主剧院。

    电影节的场馆高度集中,无论宾馆还是影院,任何两点之间的距离,步行都不超过15分钟。

    褚青走着走着,就感觉同行的人越来越多。从各类奇葩的楼门里,一两个,三四个,七八个,渐渐汇集在一条路上。

    不同国家,不同面孔,说笑,闲聊,人群亦慢慢分成一小撮一小撮,共同的话题让他们更加亲近。褚青也不停跟旁边的人摆手致意,并不言语,因为他们的语速很快,口音也颇为古怪,他能听懂的,仍然只是那个单词“film”。

    气氛居然显得有点安静,细细的碎语,友善的招呼,跟柏林真的不一样。这里没有豪车,没有大明星,没有啪啪啪闪得瞎眼的镜头,没有哭啊喊啊的脑残粉……有的只是电影迷,电影人,以及他们的眼光,口味,和无可代替的热爱。

    当只有你一个人在坚持时,你会颓靡,消沉。当你忽然发现,原来还有如此多的同伴在一起奋斗,前方那个虚无缥缈的理想就会瞬间变得踏实,乃至触手可及。

    褚青虽然不觉得自己在坚持某种东西,他还没达到那种悲壮的境界,但并不妨碍他把这些人,视作同伴。

    身前,身后,左边,右面,每个人都不相识,路,却指着同一方向。

    一种虔诚感在他们心底迸发,又自身上扩散,成倍成倍的加持成一个狂热的力场。

    这其实只是个狭小的区域,还不到鹿特丹的十分之一,可就是这十分之一,却点燃了整片冰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苏州河

    就在几年前,鹿特丹还是个规模很小的电影节。

    九七年,王晓帅带着《极度寒冷》来这刷经验时,一场坐满也就五十来人,给他放了两场,加起来一百来人,已经是很不错的规格了。

    楼烨算赶上了它发展壮大的好时候,起码人数就翻了几倍。今年来参展的片子有二百多部,一共二十七个影厅,全部开放。每个厅每天放四五场,这样每部电影可以得到至少三轮的放映机会,对那些渴望一战的新丁导演来说,是个再合适不过的试验场。

    开幕片是部丹麦的电影,有个很古怪的名字,叫《byebyebluebird》。这种低级的英文单词,褚青还是认得的,但抱歉,他也只是看懂了片名。

    这货其实很无聊的,柏林好歹还有些华语电影可以蹭蹭乡亲感,鹿特丹却完全像个异次元世界,看不明白,更听不明白。

    他还真掏钱去捧了两次场,随便找个厅钻进去的,没到半小时就败退。

    这里的电影,总是把自己和“独立”“实验”联系在一起,体现的当然不是一种优雅趣味,而往往是直接,生硬,粗糙,极具个人化。称不上好看,尤其对褚青这种俗咖来讲。

    《苏州河》被排到了第二天,单独的一个大厅,上下午各一场,三天后,又有连续的两场放映。

    楼烨拿到小册子的时候,跟奈安嘀嘀咕咕研究了半天,把每部电影的排片表都列了出来。最后一对照,才松了口气:主办方还是很看好这片子的。

    说不想拿奖。那是假的。楼导算妥妥的文艺青年了,可也知道拿奖才能卖出个好价钱。有了钱才能让他继续矫情。

    褚青自然也希望电影能获得肯定,但更大的期待是想看看,楼烨折腾了一年多,鼓捣出来的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24日,晴。

    昨晚跟女朋友煲了会国际长途,把室友肉麻的直叹气,俩人对如何正确的处理好男女关系进行了深入探讨,直至夜半。

    早上,褚青不由赖了会床。

    楼烨许是太过兴奋。精神奕奕,难得的显出了点急脾气,不愿意等他刷牙洗脸,跟奈安先行出门。

    褚青细细的梳理了头发,把珠子戴好,小跑着到了影院。门口贴着张海报,做得很精致,他看着上面的周公子愣了会,然后才走进去。

    奈安和楼烨正跟一个老外聊天。看见他,连忙招手。

    “这位是葛文先生,从电影节诞生那天就在这工作。”

    奈安介绍的很有技巧,她如果说这老外是电影节的选片人兼策划。褚青肯定不理解。但这么一说,立马就懂了:哦,开国元老。大人物。

    “你好,我是褚青。”他伸出手。对自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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