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个了。短短一个月里,他马不停蹄的喜欢上三位美人,但每次都只相处几天就觉得厌倦,连肌肤之亲都还没有过,就把人家甩在了一边。
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花心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他以前虽然也风流多情,但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总归是全心全意的,恨不得将全天下摆在心上人面前,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不顾。现在倒好,追人的时候就已经三心两意了,到手后更是兴致缺缺,亲热时还要离谱——明明吻的是绝色美人,那丑八怪的影子却总会从心底跳出来。
天知道他中了什么邪!
白七梦怒气腾腾的回到灵山,一眼就看见贴身侍婢小红在他房门外守着,不禁放软表情,问:「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不睡?」
「白虎大人,」小红显然有些惊讶,「你回来得真早。」
「嗯。」白七梦含糊的应一声,不好意思说自己又要换情人了。
小红不觉有异,接着说道:「兰若姑娘一直吵着要见你,我和妹妹好不容易才哄她睡下。」顿了顿,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又道:「对了,寒堂主今日派人送了样东西过来。」
白七梦听见那个称呼,心里猛地一跳,忙问:「什么东西?」
他表现得太过急切,惹来小红疑惑的一瞥:「是白虎大人从不离身的折扇,怕是从前落在刑堂的吧?来的是那个叫飞羽的小白脸。真是奇怪,那小子从前明明很可爱,今日却一直板着脸,眼睛瞪得老大,气呼呼的像是要吃人。」
一边说,一边把折扇递给白七梦,同时惊呼出声,道:「啊,就像白虎大人你现在这个样子!」
白七梦抹了抹脸,缓缓展开手中的折扇,并不晓得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吓人。
他是风流倜傥的白七梦,他是潇洒不羁的白七梦,怎么可能为一点小事动怒?
不过是送出去的东西被退了回来而已,他跟那人早已恩断义绝,自然没必要留着彼此的信物。而且,亲手斩断两人间所有联系的人,分明是他自己。
是他心怀不轨的接近寒疏。
是他亲口揭露事情的真相。
是他挥刀误伤了他的手臂。
他应当庆幸终于摆脱了那个丑八怪,而不是——觉得后悔。
白七梦摇了摇扇子,强压下嘴里泛起的苦味,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微微发抖。
小红并不知向来笑脸迎人的白虎大人为何面色铁青,不过多了个心眼,小心翼翼地问:「白虎大人,明日九皇子府中的酒宴,你应该会去吧?」
白七梦想也不想,立刻答道:「当然。」
九皇子性情随和,在天界的人缘极好,所以明日的酒宴,想必会有许多美人作陪。他去了之后,很快就会陷入情网,爱上某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然后……忘了搅乱他心的那个人。
白七梦主意既定,便不再跟小红多说下去,快步走回房里休息了。只是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反反复复的,全是某个人的身影。甚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还迷糊着,尚未穿衣梳洗,就先对着那把折扇发起了呆来。像宝贝似的握在手里,不断的开了又合合了又开,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飘来荡去,不知该落到何处。
直到小红小紫进来唤他,才勉强振作精神,在院子里晒了一整天的太阳,等入了夜再认真打理一番,赶去赴九皇子设下的酒宴。
白七梦在天界交友广阔,认识的多半是一起喝酒的朋友,所以此去遇上了不少熟人,说说笑笑的倒是畅快得很。况那九皇子是出了名的豪爽大方,毫不吝啬美酒佳肴,献歌献舞的美人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丽。
白七梦花名在外,自然不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只不过略使几个眼神,就已勾搭上了一位美艳的舞娘。只是一曲终了,那舞娘过来替他斟酒时,他却突然觉得厌倦了。
美人美人美人……他总是不断地爱上各种各样的美人,爱的时候死去活来,不爱的时候又翻脸无情。他是真正爱过什么人吗?
为何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了?
白七梦心里闷得很,只好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酒,不多时,就已有几分醉意了。他也不管旁人如何打趣,自顾自的摸出那把扇子来,打算再看上几眼,却忽听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接着就见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快步走到九皇子身旁,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九皇子是个和和气气的青年,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十分讨人喜欢,听了侍从的话后,笑容更加扩大了几分,甚至站起身来,亲自往门外走去。
主人这般重视,可见新到的客人来头不小,周围的人不由得小声议论了起来。
白七梦浑然不觉,只顾把玩手中折扇,耳边嗡嗡的窜进许多声音,却惟有其中两个字特别清晰——寒疏。
他听得心头剧跳,立刻叫道:「我才没有想他!」
但随即醒悟过来,心想别人又不知道他跟寒疏的关系,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提起那个人的名字?除非……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头,循着众人的视线朝门口望去。
只见九皇子满面春风,携了一个人的手走进门来,那人一身玄衣,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面上淡淡的毫无表情,但光是右颊上的狰狞伤痕,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是了,他就是这样骄傲的性情。明知道自己相貌生得吓人,却从来不肯费心去遮掩,大大方方的叫人看个清楚。白七梦怔怔的望住寒疏,似乎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寒疏显然也看见了他,但目光一扫即过,很快又落到了别处,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也不曾停下脚步。
在场众人虽然都听说过寒疏的名头,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孤僻冷漠的刑堂主人,自然忍不住议论纷纷。寒疏听得一清二楚,却只冷笑以对,转头对九皇子道:「这地方太吵了。」
「啊?」
「而且我不喝酒。」
「啊,对对对!我早就命人在后山的凉亭里备下了茶水,只是料不到你真的会来,一时倒糊涂了。」九皇子边说边朝侍从使了个眼色,待送走了寒疏之后,才转身对在场的客人连声道歉,说自己要先失陪一会儿。
酒宴才进行了一半,他这主人就先退场,未免有些失礼,不过九皇子温文尔雅、能言善道,在天界的人缘一向极好,众人倒也不怎么介意,照旧大吃大喝。
惟一食不下咽的,恐怕就只有白七梦了。
初见寒疏的震惊过后,他的身体总算又恢复了知觉,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知道寒疏最讨厌出门,几乎很少离开刑堂,这次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宴上?而且,他跟九皇子的关系未免太亲密了一些吧?
他竟然……让别人握着他的手!
白七梦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反正就是闷得厉害,烈酒灌进嘴里后,胸口火辣辣的痛。偏偏身旁的舞娘还不识趣,柔若无骨的身子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靠,实在令人忍无可忍。
「砰!」一声闷响过后,素来以怜香惜玉出名的白虎大人竟破天荒的推开了怀中的美人。这反常的举动自然又引起一阵哗然,白七梦却没空理会这些,胡乱抹了抹脸,唰的站起身来,一声不吭的走出了大殿。
这里是九殿下的府邸,绝对不能乱闯!
白七梦不断地对自己重复这句话,但身体却不受控制,轻而易举的诱惑了一个端酒的侍女,骗她说出了凉亭的位置后,毫不犹豫的朝那个方向走去。
那座凉亭临水而筑,后方层峦叠翠、青峰邈邈,风景倒是甚美。而且因为寒疏爱静的关系,旁边并没有人伺候着,只他跟九皇子两个人相对饮茶。
白七梦怕被发现,不敢离得太近,只好在游廊那边站着,远远的望向寒疏。一个多月不见,那人的神色依旧冷淡,脸色带一点病态的苍白,正安安静静的听九皇子说话。
「……六哥也真是喜怒无常的性子,都快迎娶东海的公主了,却突然命人去找会唱歌的美貌少年,找了一大堆回来后又大发雷霆。我虽然有心拍他的马屁,却真怕不小心拍到马脚上。」
「所以呢?你这墙头草准备另找靠山了?」
「哈哈,咱们三人处境相似,你选择置身事外,六哥一心想手握大权,而我呢?只要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专心伺候我那些奇花异草也就够了。」
寒疏垂眸喝茶,冷冷的问:「你是死是活,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确定……没有关系?」九皇子偏头一笑,忽然倾身向前,凑在寒疏耳边说了几句话。
寒疏听了之后,脸色竟微微一变,连拿茶杯的手都有些不稳。
白七梦离得远了,当然听不真切,不过光是九皇子那暧昧的动作,就已经足够让他怒火中烧了。他一时也顾不得自己还在人家的地盘上,立刻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
凉亭里的两个人见他出现,自然都有些吃惊,九皇子马上摆出笑脸,道:「白虎大人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走错路了?」
白七梦不去理他,只牢牢盯住寒疏看,那目光炽热得连铁石也能融化了,寒疏却似毫无感觉,站起身来道:「这地方也吵得很,我先走了。」
「是是是,寒堂主慢走。」九皇子殷勤送客,同时不忘问一句,「那件事情,你算是答应我了吧?」
寒疏哼了一声,没有应话。反倒是白七梦忍耐不住,冲上去抓他的手,叫道:「寒疏!」
寒疏退后一步,勉强避开了,终于转头看向他。那眼神冰冷异常,混杂了许多难以言喻的感情,但是一闪即逝,很快又归于平静,仿佛绚烂烟花燃烧到最后,只剩下了飞散的灰烬。
仅仅是这么一眼而已。然后他转过身,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迈步离去。
白七梦明明可以追上去的,但偏偏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让九皇子握了他的手,却碰也不让自己碰一下,从头到尾,他根本没同他说过一句话。
他是恨着他的吗?或者,干脆当他不存在?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白七梦无端端的觉得慌乱起来。他曾经疯狂的追逐各色美人,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连心都被扯痛了。
「白虎大人。」
「白虎大人!」
九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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