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降官降将气得脸色铁青,却没勇气作,只好逆来顺受须臾之后,孙孝哲顶盔贯甲,在数百名亲卫的簇拥下,缓缓出营大军当中立刻响起一阵欢呼,随即,战鼓声响,将士们踏着鼓点,缓缓向前推去
所有喧嚣都戛然而止,只有低沉的战鼓,不断敲打着人的心脏“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跟在孙孝哲的卫队身后,距离鼓车只有半丈之遥,崔光远被吵得头晕脑涨强忍着嗓子眼里的烦恶举目观望,只见身前身后的刀锋闪烁,就像猛兽嘴巴里的牙齿
有的刀锋因为饮血过多,已经呈淡紫色在旭日的照耀下,隐约散出淡淡的雾气一团团雾气汇集起来,笼罩于大伙的头顶,令军阵上空的天空不再是明澈的碧蓝,而是蓝中透粉,仿佛漂浮着一条宽阔而单薄的血色柔纱
从蓟北一路杀到长安,天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这只猛兽口中作为略通武事的文官,崔光远不得不承认,孙孝哲深得用兵三味即便不考虑他以前取得的那些傲人战绩,单凭身边这座严整的骑兵阵列,就足以令许多当世名将感到汗颜飞龙禁卫身上没这份杀气,河西军将士也做不到如此整齐有序,至于担负着拱卫京师重任的左右龙武军,亏得他们跑的快,否则,遇到孙孝哲手中这支精锐,恐怕连半柱香时间都坚持不到。。。。。。
一股绝望迅从天空中压下来,压得崔光远嘴里涩,嗓子眼紧,胸口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大唐的气数尽了,真的已经尽了怪不得封常清会一败再败,怪不得哥舒翰缩在潼关之后闭门不出,怪不得皇帝陛下和监国太子连据城而守的勇气都没有,怪不得。。。。。。;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淌落,缓缓滑过干瘦的面颊,落入马蹄下干燥的荒野
此刻,苏震、赵复等人也是面色如土看清楚了孙家军的军容军威,谁也不再对远道而来的安西军报什么希望五千身经百战的范阳精骑、六千多同罗、室韦武士,两千多重甲步卒,一千多弓箭手,还有九百多所向披靡的曳落河,对面的安西军如何抵挡?拿什么抵挡?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声一阵接着一阵,声声急,声声催人老
就在头顶上的天都要塌下来的那一刻,有一声号角突然在鼓声缝隙里插了进来,左冲,右突,跳跃、扑击,如乳虎啸谷,如蛟龙翔天,“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崔光远猛然抬头,模糊泪眼中,依稀看到一团金色的光亮,在正前方缓缓绽开,绽开,娇艳如火
第二章 天威 (三 下)
第二章天威三下
是安西军,不远万里赶回来的安西军!踏着激昂的号角声,缓缓从对面走来。&&秋天的旭日从头顶斜照而下,给他们的旗帜、铠甲、兵器镀满了鎏金,将整个队伍装点得犹如一条出渊的蛟龙,顾盼俾睨,鳞爪飞扬。
一瞬间,眼泪就淌了崔光远满脸。他想冲过去,拥抱对面那些熟悉的身影。脚下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无力去磕打马镫。在他旁边的苏震、赵复等文武官员,也都是个个两眼含泪,嘴角下抽搐,浑身抖个不停。
“故国旗鼓,故国旗鼓。。。。。。”崔光远隐约听见有人在自己身后呢喃,没勇气回头去看是谁,却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重复。“廉公之思赵将,吴子之泣西河。。。。。。。”每重复一次,胸口都好像会被万斤中的铁锤击打了一次,却始终不愿意停下。注1
敏锐地察觉了身边的骚动,孙孝哲轻蔑地横了众降官一眼,冷笑着举起左手,“擂鼓,邀请王将军决一死战!”
“咚咚咚咚。。。。。。。”鼓声骤然转急,宛若惊涛骇浪。崔光远等人从迷失中迅速被惊醒,身体在马背前仰后合,孱弱得像一团湍流中的蚂蚁。孙家军将士的斗志则被鼓声点燃,举起兵器,齐声呼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狼嚎般的呐喊伴着战鼓声,在荒原反复回荡。对面的号角声瞬间被狼嚎声吞没,须臾之后,却又缓缓地浮了出来,还是像先前一样骄傲,还是像先前放任不羁,仿佛根本没听见来自对面的喧哗,又好像根本没将孙家军的挑衅放在心。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平生第一次被人轻视,孙家军士卒们忍不住将鼓声又提高了三分,将呐喊声又加高了数度。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对面的角声依然如旧,连调子都没有变。数以万计的骑兵排成纵列,伴着号角的节奏,缓缓前推,前推,前推。。。。。。。,冷静而又骄傲。
孙家军的尊严再次受到了侮辱,一个个怒不可遏。作为主帅的孙孝哲却忽然笑了笑,再度举起左手:“行了,让他知道本帅不会放过他就行了。继续前进,到前方五百步处整队!”
狼嚎声嘎然而止,将士们将怒火强压进胸口,踩着舒缓下来的鼓点儿,缓缓策动坐骑。一万五千兵卒当中,有一万一千为骑兵,还带了大量的用于应急替换的战马和运送兵器的驮马,整个队伍横在荒原,看起来遮天蔽日。
对面的安西军规模看去比孙家军这边小得多,然而声势却丝毫不弱。队伍中同样大部分是骑兵,同样携带者数以万计的备用战马。最前方士卒身着清一色的明光铠,护心镜磨得几乎能照清人影。
还没等交战双方接近到可以冲锋的距离,崔光远就被两支队伍当中透出来的杀气压得无法呼吸。强忍着涌到嗓子眼处的血腥味道,他努力让自己挺直腰身,目不转睛地向对面观看,仿佛要把今天见到的一切都刻进眼睛里,刻进灵魂深处。
近了,越来越近了,近到可以看清楚战旗的字迹。大宛、俱战提、东曹、白水、拔汗那、康居、木鹿。。。。。。,十数面标志着不同出兵方的将旗,众星捧月般,将一面写着“唐”字的战旗护在了中央。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还是那个胸怀四海的大唐,仿佛根本没因为战乱而改变。只要愿意为这个国家效力,这个国家就会接受你。不管是你东方来的高句丽人,倭人,还是西方来的突骑施人,康居人,不管你信的是山野中的猛兽,还是一团跳动的火焰。在同一面旗帜下,你都被视作唐人。分享大唐的繁荣,分享他的富足,分享他的文明与骄傲。
你可以在这里拜你的神明,做你的买卖,诵你的经文,跳你的旋舞,只要你没有刻意违反大唐的律法,就不必担心因为信仰、语言和习俗的不同,而突然间遭受无妄之灾。
慢慢的,你的语言会变成唐言的一部分,你的神明会变成唐人神明的一部分,你的风俗会变成唐人风俗的一部分。慢慢地,你就变得比唐人还像唐人,比唐人更愿意做一个唐人。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近到可以看清队伍前方,明光铠结实华美的甲叶,折枝槊修长笔直的锋刃,还有持朔者那英机勃勃的面孔。模糊而又清晰。
他们可真年青!崔光远已经停止的心脏,猛然又抽了一下,然后疯狂地跳动起来。对面领军将领,几乎完全是二十岁下的少年。他不认得具体哪一个是王洵,却清楚地感受到,这群年青人身散发出来的朝气。与他们比起来,自己以前接触到了那些龙武军、东宫六率和飞龙禁卫将领,简直都是一群糟老头子。即便还没有行将就木,身体能露出土来的地方也屈指可数了。
今天这场血战,他们未必会输!就在隐约能看到对方面孔的那一瞬间,崔光远迅速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判断。虽然对面唐军的数量和先前斥候探听到的一样多,还不到身边叛军的三分之二。然而两军交战,数量并不一定代表着优势。天时、地利、人和、领军者的个人能力和士卒们的训练程度、求战**,皆可能导致不同的结果。
无论述哪一种因素,崔光远都不认为对面的唐军比身边的叛军差。侧过头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看向叛军将领,他自豪地发现,孙孝哲身边很多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嘴巴闭得紧紧,面孔僵硬如铁。甚至有一些同罗、室韦和奚族将领,眉头已经拧做了一团,脸的晦气清晰可见。
孙孝哲不愧为百战名将,几乎在一瞬间,就看穿了敌人的用意。迅速挥了挥手,命令队伍提前停住脚步。战鼓声再度骤然转高,“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敲得人心脏几乎跳出嗓子。数千支羽箭腾空而起,一波紧跟着一波,遮住午的阳光,在正前方一百步远的地方,竖起一道宽阔的白线。
三波羽箭过后,弓手们停下来舒缓体力。整个队伍的脚步完全停了下来,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重新整理成一个凹字形阵列。中军稍稍靠后,左右两翼突前,互相照应,宛若猛兽张开了大口。
对面的唐军也迅速作出反应,伴着一阵嘹亮的号角声,排出三个方阵。左、中、右,几乎在一条直线。看不出那部分将主要负责进攻,哪部分主要负责后续接应和扩大战果。
他准备怎么打?关心则乱,崔光远急得火烧火燎。按照他所掌握的,有限的领兵手段,安西军在人数不如叛军的情况下,应该把力量集中起来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大咧咧的随意摆放。
孙孝哲的反应却比任何人都快,没等崔光远想明白安西军在干什么,他已经做出了决断。“阿史那从礼、室点密、耶律雄图,出击,给本帅冲垮敌军左翼!”
“咚咚咚咚。。。。。。。”战鼓如雷般炸响,六千部族兵马,在阿史那从礼、室点密、耶律雄图三名将领的统率下,径直扑向了唐军左侧。
唐军的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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