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杯酒立成词,真名士也,奈何生于衙役家,不然又是一个李太白…李父颇觉意外的感慨道,又问李佐:“写的这是什么故事?”
李佐面带忧虑的说:“似乎是xiǎo二被某家xiǎo娘子抛弃了,可怜巴巴的,还念念不忘。”说完拿着纸张出mén找人抄写去了,这是李父早就吩咐过的。
忒没出息!且看为父给你办一桩好姻缘,李父对着醉的不醒人事的李佑摇摇头,指挥xiǎo厮把李佑拖回屋去。
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李佐抱着一卷纸回来对父亲道:“xiǎo二这词写的好像水平不行啊,族学里的老先生看了这词竟然哭了,边哭边抄,抄完也不愿要笔费,想必很差罢。”
李父坐在堂上,静静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及至天明,虚江县捕快兼李家第一才子李佑宿醉而醒,略觉头昏眼huā。起来喝几口茶水,在树荫环绕的院里踢打踢打tuǐ脚,此时清风拂面,身子飘飘yù仙。感到舒适些,慢慢回想起那昨夜星辰昨夜风,不回想还好,一回想顿时后悔的要以头撞墙。
苍天!大地!此首《木兰huā令》,是词中绝品,装bī利器,怎可轻示于人!李佑本意是要在重大场合隆重推出,以达到一鸣惊人、万众仰视、鲜huā簇簇、美nv投怀的效果。
昨天那什么场合?昏黑的xiǎo蜡烛下,全家三个成年盲一个成年半盲一个四岁xiǎo儿…抄词都抄成了人生弱智如初见…可怜仙家曲,碾于尘泥间。
“xiǎo二啊,既然回家就好好歇一歇,我已经遣义哥儿去衙mén为你告假了。”李母出来念叨说。
李佑给母亲问了安,却纳闷的发现父亲和哥哥都还在méng头大睡,也不打扰他们,信步出mén,观赏观赏镇上风物。
这西水镇并非山清水秀、静谧悠然的典型江南xiǎo镇。放眼望去,建筑杂luàn无章,无论太湖岸还是镇中河道那真是垃圾密布,颜sè诡异,水面上从烂菜叶子到破木板无所不有。大清早满街贩夫走卒嘈嘈杂杂,码头上船只是进进出出忙luàn不停。看的李佑直摇头,谁说古代环境一定好?
街口墙壁上贴着布告样式的一张榜,底下三五人在议论着什么。李佑随意走过去,听到其中一人道:“看到榜本人差点吓住,还以为官府又要征税征徭役了,听别人一念,谁知道是这么个东西。”
另一人道:“方才我还以为追捕逃犯呢,爷在巡检司刚太平了几个月,就怕一出逃犯又要不得安宁。话说,贴这么一个看不明白的酸东西作甚?李老太爷那二xiǎo子发的哪mén神经开始yín诗作词了?”
还有人道:“我从镇北过来,看到三四张了,这李家装什么神nòng什么鬼呢。”
李佑抬眼细看,是工工整整的楷书,写着“人生若只如初见……”落款:县衙公差李氏xiǎo二名佑者四月初六作于家宴,族学塾师宋某不胜惶恐代笔。好标准的落款,就是这开头职位寒碜了点,哪有太中大夫某某布政使这类的称呼气派。
想想沉睡不起的父亲和哥哥,李佑为他们的“朴实”泪流满面…他们昨晚…
读书人是有在墙上luàn写luàn画的习惯,谓之题壁,但一是都在旅游胜地二是提笔直接写成。见得谁来用这种大报,在街头巷尾,一晚上贴十几张的,要命的还是别人代笔的。
最最最最关键的,本朝sī人贴大报一般都是用来骂人吵架告状的!与风雅一点不相干,跟后世的厕所学差不多,类似于“谁谁谁是王八蛋”的那种。可怜的千古绝唱《木兰huā令》,被以这般充满了xiǎo农式的俗不可耐想象力的方式流传出来。虽然似乎打破了读书人对话语权的禁锢,可也太…
李佑转身正yù掩面而走,旁边却来了两个长衫书生,人群自动给他俩让开。却听得个头略高的那书生嚎啕大哭,对同伴道:“我本北人,勤学苦读二十载。侥幸中的解元,自觉成才,特来江南拜会群英比试一番,yù借此扬名于江浙。谁知才下得船,在偏街陋巷、贩夫走卒之中,就能见到这等词句。连这衙mén贱役都不弱于宋朝晏几道,江南果然风鼎盛,今日始知夜郎自大何解矣!吾还有何面目见江南同道!”又道:“就此别过,吾归家去也,自此终生不来这江南了!”
李佑很同情的目送这北方书生踉跄而去,这位解元公,我真的不是故意打击你的…
无论怎样,不看过程只看结果的话,李佑的才名开始xiǎoxiǎo的、零星的、若有若无的、将信将疑的流传起来,滚动了无数遍的历史车轮又羞羞答答的向前滚动了一xiǎo步。
亏得他剽窃的词实在是光芒遮不住的大作,若是一首打油诗,还洋洋得意的张榜卖nòng,那恬不知耻四个将会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印记,他将会成为舆论鄙视嘲笑的对象,没准几百年后的笑话集上会有他的一席之地。在这个时代,似乎不存在比**丑比恶心,越炒作越吃香的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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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章 报复与反报复(上)
…。。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在班房里,众捕快对李佑的称呼不知不觉间,从李xiǎo弟变成了李xiǎo哥,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再就是身边聚起了几个帮役,什么张三李四王二的,都是父亲当年用过的人,后来散了,如今觉得李佑貌似tǐng有前途的样子,又贴了上来。
这日,李佑准备去几条商业街催一催mén摊银(听这名像是保护费,其实这是本朝城里商铺应当缴纳的正规税种,由县衙征收;前面提到的税课司收的是流通环节中的商品税。到县衙点了卯,就要出去。一个内堂mén子出来喊住了李佑,传话说知县大老爷召唤他。
单独召见这可是县官上任两个月以来的第一遭,李佑心里估计是为了那两首词。到了知县公房里,又是磕头叩拜,等候大老爷问话。
“‘人生若只如初见’和‘谁翻乐府凄凉曲’这两首可是你写的?”一向在下属面前崇尚板正威严的陈知县,这次脸上也出现了掩不住的好奇神sè。
“正是。”自从被打了两顿板子,感到言多必失的李佑,在知县面前向来言简意赅绝不废话。
陈知县很程序化的勉励道:“yín词yàn曲都是xiǎo道,经义才是…”忽然想起李佑这身份,就算李佑把四书五经研究的滚瓜烂熟又有何用?顿了一顿没再说什么就让李佑退下了。
县衙另一处公房里,黄师爷伏在案上,奋笔疾书:虚江知县陈公到任以来,重兴教,倡诗书礼义,县内风蔚然,教化大开,黎庶争颂。有胥役李佑者,仅能识,受陈公之教化,效东吴吕méng之故事,三日刮目而作词二首,附近诸县纷纷传唱,彰显我县风灿然矣。李佑曾言,若无陈公,如身在漫漫长夜耳。陈公功德可见一斑…
黄师爷写的这些,若让李佑知道必要吐血三升,剽窃了两首词,自己还没享受到多大好处,就先成了知县大老爷教化有方的政绩了。知县职责简而化之就是钱粮、教化、刑名、治安四大项,教化这项分量不轻。
李佑出的衙mén,召集帮役走狗,呼六喝四的在街面上走了一圈,收了几十两银子和十几贯铜钱,当然多收了些tuǐ脚钱是免不了的。有家齐氏绸缎铺子生意很差,mén摊银一直欠着,李佑便招呼手下从这铺子里抢了几匹缎子充当税银。
将规定数额的银钱物上jiāo县衙,中午吃喝一番,帮役们分了点银钱就如鸟兽散,李佑也回班房打瞌睡去了。
但没睡的多久,闯进来个穿红戴绿的老婆子,不似什么良家人物。李佑并不认识,只道是来找别人的。
同在房中的赵捕快笑道:“这不是谢婆子么,上mén揽买卖来了吗?”
那老婆子挤出两丝笑容道:“却是有一桩好买卖。”又对李佑说:“当面的可是李官人么?”
李佑打量两下,颇觉得这老婆子神似戏里的媒婆,心里嘀咕着难道是要给xiǎo爷我说媒的么。回答道:“我便是了,有何贵干?”
老婆子说:“这里说话不便,烦请李官人移步去旁边茶铺子,有桩买卖要与官人说。”
李佑心里不悦,这老婆子入得mén来到现在都没介绍自己是谁,未免有些拿大了,你说叫我出去就出去?
赵捕快过来对李佑耳语道:“这老婆子是做皮ròu生意的,唤作谢婆子,极是刁钻的人。手下养着几个娼妓,那姚兴儿便是她的人。”前章说过,这姚兴儿是本城最有名的雅妓,常与人士子唱和往来,官宴也是必要召她助兴,一等一的场面人物。
原来是个老鸨子,李佑冷哼一声说:“我懒得动弹,有事快讲。”
谢老鸨也不客套,开口道:“我家nv儿姚兴儿欣赏李官人写的词,我这当妈妈的少不得为nv儿cào心。今后你写的词,三两一首卖给我nv儿罢。”在她想来,李佑这等人yín诗作词委实一点用处也没有,写出来能卖掉换成白huāhuā的银子才是正理。
其实,谢老鸨想的倒也不错,不在读书人圈子里hún,李佑抄袭诗词的确没什么大用,真不如卖给别人换点钱实惠的多,李佑本人也是不否认这一点的。但是,这谢老鸨有点居高临下的作派另李佑厌恶,况且三两一首的价格他也接受不了。此时虚江县田地均价已经十几两银子了,纳兰xìng德的jīng品词五首才能换一亩地,李佑肚子里又才有多少货?
这老鸨大开口定然有什么依仗,李佑心里思量,嘴里冷笑道:“我听闻姚兴儿的一夜嫖资是十两纹银,就出这三两的价格买词么?”
谁知道那老鸨比李佑还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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