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也知道?”
“是,我听我爹说的,这张裕妃得罪了先皇的乳母客氏,客氏向先皇进谗言,将张裕妃打入冷宫,不许给食物。张裕妃在冷宫之中被活活饿死,临死之前,饥渴难当,便爬到屋檐下喝雨水充饥,最后死在屋檐下。听说死时还身怀有孕呢。”
“是啊,所以说‘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呢,就是这个道理。”
听了杨秋池这番话,郭雪莲虽然心里还是揣揣,但毕竟稍稍放心一些了。想了想,瞧了杨秋池一眼,低头嘟哝道:“可是……,既然沈妃都被打入冷宫这么倒霉了,咱们干嘛还要来找她麻烦呢?”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她落魄的时候,咱们对她好一些,跟她说说话,帮她解解闷,日后她飞黄腾达了,才不会忘了咱们的好!”
“哦!我明白了,表哥原来是帮沈王妃来了。我还以为……嘻嘻嘻”
“以为什么?以为我无事生非找她乐子?还是见色起意图谋不轨?”
“嘻嘻,后面那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哦。”
“你个小妮子!”杨秋池笑道,不过心里也想,自己来找沈妃,到底有没有怜惜之情呢?这可得警惕,情债往往就是从同情开始的,自己这一辈子已经交给了冰儿,再别惹什么麻烦上身才好。
唉!怕只怕自己不招惹情债,可情债偏偏找上门啊!
这时,小蕊匆匆回来了,对杨秋池道:“你们还呆在这里,果然有种,好!跟我来!娘娘要见你,听听你有什么厥词!”
杨秋池笑了,从小蕊这话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没错的。
他们两人带着小黑狗跟着小蕊,走过长长的翠竹掩映的碎石蜿蜒小径,来到一处华堂前,进了客厅,小蕊让他们在客座上坐下,也不倒茶,寒着脸走到靠里的一道帷帐边上,拉住一条鹅黄色绳索,慢慢将横过大厅的一道帷帐徐徐拉开。后面依旧是一道帷帐,只不过薄如轻纱一般。
小蕊躬身道:“娘娘,那两个护卫来了。”
杨秋池忙定睛瞧去,只见一道帷帐后的椅子上隐隐约约坐着一个女子,看衣着打扮,正是沈王妃。
杨秋池和郭雪莲急忙起身,躬身抱拳施礼:“小人杨秋池、郭学廉拜见王妃娘娘!”
半晌,轻纱帷帐后沈王妃轻声道:“听说你对李易安颇有微词,就说来听听吧。”
虽然沈王妃没有叫杨秋池他们坐下,可杨秋池还是老实不客气地撩衣袍自己坐回了椅子上。郭雪莲虽然觉得这样很失礼,不过见杨秋池坐下了,便也讪讪地半侧着身坐在椅子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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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炒卖易安词
杨秋池道:“娘娘,李易安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文豪,与前代那些应歌填词模仿女子的矫情雌男儿相比,她的词自然深挚,当然不是一个档次。比如她的《点绛唇》‘和羞走,俦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活脱脱一个纯洁、活泼、聪毅、多情的少女就显现出来了,如果这一首真是李易安的词,那到还不错,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你认为这是伪作?”
“是否伪作在下不敢妄言,但李易安乃名门闺秀,少有诗名,恐怕不至于如此放荡不羁吧!”
沈王妃眉头一皱:“如何放荡不羁了?”
“含羞迎笑,倚门回道,与《女论语学礼》的‘下面相逢,低头看顾’可是相侼的,试想,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如何能‘倚门回首’,还假惺惺地‘把青梅嗅”?而且,还“袜划金钗溜”,就这么穿着袜子躲在门后面偷偷瞧男人,那也太不端庄了吧!所以,我宁可相信这是有人借用了易安居士之名的伪作。”
沈王妃一呆,半晌,才说道:“这不足为凭,或许李易安自己便是轻灵姿秀、活泼洒脱的女子,与那些‘学针凿,刀剪缝’的闺秀或有不同。”
杨秋池也没争辩,笑了笑,说道:“昨天见到娘娘遗落的书卷,正好看到李易安那首《一剪梅》,这首词情景交融,将相思缠绵的离别之苦融入了红藕、玉簟、兰舟、雁字、月、花之中,可谓思之切,愁之苦,情之痴,尽显李易安婉约词宗的特点。相传他丈夫离家日久,李易安难解相思之苦,写了这首词给丈夫,她丈夫被这首词感动,加上好胜心强,竟然连写五十首合词,想盖过这首词,却无一能胜过者,只好卷铺盖回去陪伴娇妻。”
沈王妃淡淡说道:“是啊……”
只说了这两个字,却又没了下文,杨秋池当然不能让场面冷下来,便接着说道:“李易安的《临江仙》,我最喜欢的是那一句‘庭院深深深几许’,连用三个‘深’字,一读之下,让人禁不住弥漫在一种淡淡的忧愁之中,还有《声声慢》,…wap..cn‘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一连串的叠音,将那刻骨铭心的痛,渗入心腑的衰愁、悲愁都尽显无遗。此等心情,惟女儿能有之,此等笔墨,惟女儿能出之!再如她的《醉花阳》,无一字不秀雅,尤其是那句‘莫道不**,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读罢掩卷冥想,那因为刻骨镂心的思念而面容憔悴楚楚动人的模样就在眼前似的,令人再三吟咀而有余味。”
沈王妃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软软道:“看来,公子对李易安还是推崇有加的呀。”
“是,李易安的词,肆意落笔,乃才气豪纵;无所畏羞,乃真情喷薄,‘雪里已知春信至,此花不与群花比’李易安可比梅之超群,菊之高洁,桂花之脱俗,银杏之纯净也不为过。”
沈王妃嘴角露出了一丝柔柔的微笑:“既然公子如此赞赏李易安,先前又如何会颇有微词呢?”
这沈王妃最是喜爱李清照的词,原先听丫鬟小蕊说杨秋池对李清照颇有微词,心中有些不悦,但她受冷遇惯了,倒也不觉的如何,同时也想听听杨秋池究竟有个什么说法,想不到杨秋池先是小评了一下李清照那首《点绛唇》,说是伪作,但点评完全是冲着维护李清照的形象去的,与其说是否定,倒不如说是对李清照的肯定,让人听了没有半点不舒服,紧接着,杨秋池又是一连串对李清照的赞美之词,而且都是针对李清照经典代表词作,点评一语中的,赞美恰如其分,而且都是赞到了点子上,没有半分乱拍马屁的味道,让沈王妃听起来格外的顺耳,禁不住面露微笑,暗自点头,心想这护卫倒还真是懂词,真的了解李清照,而不是凭空乱说。
杨秋池一听沈王妃称呼自己为“公子”,便知道她对自己的观感已经有所改变了,这时候不能再继续拍马屁,得拿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免得被她认为自己先前是虚张声势,目的只不过只为了见她而已。所以,杨秋池咳嗽了一声,说道:“唐诗宋词上万,诗词名家数不胜数,但能冠以‘宗’者,寥寥无几,李易安的词虽然奇秀,推为婉约‘词宗’,但在我看来,这其中是有些水分的。真要论一代‘宗师’,恐有欠缺啊。”
“哦?”沈王妃皱了皱眉,轻声问道:“请教公子,却要如何才能算得上这‘宗’呢?”
“古往今来能谈得上‘家’甚至‘宗’的,必须达到三种境界:第一层境界可以称为‘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层算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至于最高的第三层嘛,那得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阑珊处’了。这三个境界从茫然疑惑到上下求索的痛苦,再到最后悟得真谛的释然。最要能达到第三层者,屈指可数!李易安的词最多停留在第二个境界上而已,她的亡国恨给人的感觉就不如她爱情、人生的愁苦那么浓烈。而且她用词多是白描直叙,意境美感还谈不上登峰造极。就这两点,便算不得‘宗’了。”
沈王妃呆了半晌,幽幽道:“公子高见,虽有可商榷之处,却一语中的,点出了易安词的微瑕,听了真是受益匪浅啊。”
“不敢,王妃谬赞了。”杨秋池急忙躬身施礼。
其实,这大一通都不是杨秋池自己的观点,全都是高中时那个女老师那一个星期讲授的精髓,他昨晚上傻呆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其实就在回忆老师当初讲的内容,今天原封不动照搬出来而已,而这些论述,其实都是几百年来对李清照的词的评价精髓,是经历了历史上这么多名家的点评,集中而来的精华。沈王妃陡然都听,当然要听傻了,还以为是杨秋池自己的见解,真佩服个五体投地。其实,要让杨秋池另外评判一个词人的词,那马脚立即就露出来了。
郭雪莲睁着个大眼睛瞧着杨秋池高谈阔论,她不知道杨秋池为什么要费尽周折来和沈王妃谈诗论词,难道真是出于对诗词的喜爱吗?恐怕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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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死水般的日子
沈王妃转头吩咐丫鬟小蕊:“还不给杨公子他们倒茶!”
“是!”小蕊答应了,很快端了两杯茶上来,又送来一盘水果,低声对杨秋池道:“公子请喝茶!——娘娘很开心,谢谢公子!”
杨秋池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对于一个被打入冷宫的王妃,这种欢悦是何等的难得。低头瞧了瞧脚边的小黑狗,正摇着尾巴瞧着自己,顿时有了个主意,说道:“娘娘,老是谈论诗词未免气闷,让我的小狗表演点小玩意给娘娘瞧瞧,开开心,好吗?”
“嗯,你的小狗会些什么玩意呢?”沈王妃微笑道。
杨秋池拍了拍手:“小黑!”
小黑狗立即从他身边窜了出来,趴在他面前,吐着粉红的舌头,摇头摆尾瞧着他。
杨秋池将手抬起来,叫道:“小黑,起立!”
小黑狗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人立而起,两只前爪耷拉在胸前,吐着舌头,眼睛咕噜噜转着,瞧着杨秋池。
“很好!”杨秋池从茶几上拿了一个鸭梨,在小黑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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