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刽子手狞笑着走近,他空着手,什么凶器也没有拿。受伤的精灵惊恐地看着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两只强壮的手臂按上了精灵的伤口,它们在鲜血迸流的地方用力地撕扯(奇。书。网)、掏挖着,把那道伤口撕得更大更深。原本濒死的精灵此时发了疯一样挣扎起来,巨大的痛楚以生命为代价,挖掘出了他最后一丝力量。他竭力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几乎连两旁的温斯顿士兵都按不住他。他的哀嚎听起来就像是布帛撕裂的声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根本无法想像这种恐怖的音响居然发自一个生物的口中。
“培林……”山顶上传来一声绝望的叫喊,一个精灵战士哭嚎着冲下山坡。他脚步踉跄,手里拿着尖细的刺剑,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根本没有机会使用自己的武器,数百支利箭淹没了他的身体。虽然没有擅射的精灵们那样的技巧,但成队弓箭手的齐射同样可以灭绝一个生命生存的希望。
高台上,痛苦的尖叫声突然停止了。虽然战场上仍然嘈杂喧闹,但我忽然觉得整片空气变得空荡荡的,就好像什么东西忽然断裂了。
断裂的,是一个年轻精灵的生命。
那个施刑的刽子手此时哈哈大笑地站起身来,他的手中拿着一块猩红色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个破裂的包裹。
这是那个精灵的胃囊,它已经被空手挖了出来。
红焰在我们身边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他几乎要像先前那个为了拯救朋友而赴死的精灵一样鲁莽地冲出去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我们死死把他按在地上,他一定已经这样做了。任何一个良知尚且没有完全丧失的人都不会对这样的景象无动于衷,更何况身为与被害者血脉相融的精灵同族,更何况红焰还是这些精灵的领袖、是他们的兄长、是对他们的生命和前途负有责任的人。
红焰的眼眶中布满了经络和血丝,简直要让人担心他是否会自己仅有的一只眼珠瞪出来。他碧绿的瞳子几乎收缩成了一个小点,死死地盯住高台上那个得意狂笑的刽子手。
“我要杀了他!”他高喊着,“我要杀了他们,放开我!”
“红焰,他们已经没救了!”弗莱德揪住红焰的衣领,严厉地对他说道,“我们只能救你山顶上的族人,或者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你想选择哪种方式。”
红焰愣住了,片刻之后,他狠狠地一头撞在草地上。他的右手抓起一块干燥的土块,然后用力把它捏成碎末,就好像那是仇敌的头颅。
“你听着,红焰,我和杰夫率领一半骑兵从这个方向杀过去,清出一条通往山顶的通道。你和凯尔茜率领剩的骑兵随时准备从侧翼接应我们。我们的生命、凯尔茜的生命、你族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绝对不能贪功恋战,听到了没有?”
红焰紧咬着牙关点了点头,几丝血痕从他的齿缝中流出来。
“艾斯特拉先生……”弗莱德继续说道,“你现在是我的步兵指挥官了。如果温斯顿人追赶我们靠近树林,你就下令放箭逼退他们,掩护我们回来。或许我没有这样的权力,但我还是要命令你不许和他们交战。听到了没有?我不许你因为自己的感情让我的士兵丧命!”
艾斯特拉同样艰难地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智慧的精灵,他能够分辨对错。但感情上的矛盾绝不是简单的一句对错能够克服的。
“那么,为了我们精灵族的兄弟,为了丧失的国土,为了我们亲人的血仇……”弗莱德翻身上马,擎起了他的战刀……
“杀!”
“杀!!”
“杀!!!”
一个人的喊杀声变成数千人的喊杀声,从我们所处的月溪森林的边缘传了出去,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向着我们的敌人飘去。
当一支流光溢彩的骑兵部队从温斯顿人背后冲出时,他们还没有料到发生了什么。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就像是一柄蘸满了剧毒酸液的匕首,从背后深深扎入温斯顿人的背心,瞬间腐蚀了他们的皮肤,然后一层层地穿透他们的肌体。
温斯顿人试图抵抗我们,但这毫无用处。倘若他们的数万大军聚集在一起,那就绝不是我们这几千魔法骑兵能够正面对抗的力量。但是,为了包围海伦娜他们据守的土山,他们把自己的兵力分散得太开,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很快,我们冲开了一个狭长的缺口,直向山顶冲去。
“跟上,精灵族的朋友们,跟着我们冲出去!”在土山顶上,弗莱德扬刀跃马,对着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精灵们大喊道。看见我们的到来,这些几乎绝望了的精灵们纷纷回过神来。他们喜悦地呼喊着跑出山顶的小树林,来到我们的马前。他们很少有身上不带伤痕的,每个人的衣夹上都沾满了泥浆和尘土。有些精灵受伤不轻,被自己的同伴搀扶出来的,口中还在不住呻吟着。几乎整整两天的战斗让他们损失惨重,现在还能活着见到我们的精灵,总共可能还不到一千人。他们看起来十分疲惫,就连手中的刺剑和弓箭都拿不稳。
“都在这了吗,活下来的人?”我揪住一个精灵,冲着他的脸大吼。
“海伦娜在里面,她还在里面……”那个精灵伸手指了指山顶。
“该死的女人,她还在磨蹭什么!”我低声咒骂着,回过头来对着弗莱德喊了一声:“弗莱德,等一会!”向着山顶奔去。
一看见海伦娜的样子,我就愤恨不已。她现在正拿着一把轻刺剑,站在山顶的一块岩石上向下看着。她的表情依旧冰冷高傲,一点也看不出畏缩和害怕的样子。如果不是知道她干了多少愚蠢透顶的事情,你或许真的可能会把她当成身经百战临危不惧的女英雄了。
“海伦娜小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你还在磨蹭什么?”我大叫着走向她,“快跟我们离开,马上!”
“走开,人类!”她忽然转过脸,冰冷地对我说,“你们杀死了我的父母,残害我的族人,你们还打算干什么!”她的目光中带着几许不正常的寒意,就好像在看着她的杀父仇人。
“还要救你的命,你这个蠢女人!快点,我们就要没有时间了!”真***,我想,这个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发疯,她以为她是谁?我抓住她的胳膊就要向山下跑。
“放开我,放开你肮脏的手!下贱的人类,我不允许你碰我!”她奋力挣脱了我的手臂,忽然对着我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我是精灵,高贵的精灵。我要杀了他们,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我的父母和族人!人类都是卑鄙的,就算是吃人的野兽也不会比你们更卑劣,你们……”
“把这些混帐话留到回去以后再说吧!”我的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翻腾。真的想不到,我们冒着生命危 3ǔωω。cōm险冲破数万温斯顿人的防线来援救她,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一番话。我真想就这样把她留在这里,随她去自生自灭好了。可是我不能。尽管我很讨厌她,可她毕竟应该算是我们的盟友,是红焰的姐姐。更重要的是,我的心中总是隐约觉得温斯顿人是我们引到这片高地上来的,我们应当为精灵族的死伤负责。我无法看着海伦娜就像那些可怜的精灵们一样惨死在我面前,我的良心不允许。
“杀戮、嗜血、愚蠢、肮脏、贪婪、虚伪……所有种族的卑劣本性都能在你们身上看得到影子。你们是整个法尔维大陆罪恶的根源,要我接受一个人类的救助,我宁愿死……”她仍然自顾自地罗嗦着,丝毫没有接受帮助的意思。山脚下,温斯顿人已经在集合。弗莱德的声音带着很大的火气传了上来:
“杰夫,你在磨蹭什么!快下来,我们要离开了……”
“好吧……”我咬咬牙,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大步走上前去。海伦娜看起来有些慌张,她把手中的轻刺剑对向我。
“你想干什……”她的斥责还没有说完,我的拳头已经重重地击在她的小腹上。一阵厚实却有带着几许轻柔的感觉透过我的指根传遍我的全身,让我的感觉很不好。
“……么……”她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该死的女人!”我扯起她的腰带,重重地把她掀在我的肩膀上。她的分量很轻,几乎和一个十六七岁还未发育完全的人类孩子一样。隔着坚硬的轻骑皮甲,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一层柔软温暖的触觉。
这是我人生的二十三年来第一次和女性如此亲密地接触,而且还是个特别美丽的精灵女性。看着她纤细的长腿和精致的臀部擦着我的脸在我眼前不住地晃动,我心里有很多想法,其中最强烈的一个想法是:***受骗了,这根本不像流行的骑士小说中描写的英雄救美那么美好。如果能够选择,我情愿扛在肩头的是一只装满美酒的酒桶,而不是一个装满麻烦的女人。
“这是你逼我的!”我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我最他妈讨厌打女人的人了。该死的,这感觉真糟,哦,妈的……”
在精灵和士兵们有些诧异地目光中,我把昏厥了的海伦娜扔上马背,大声下命令道:“都***给我上马,两人一骑,单骑的士兵在外侧,突围!”
我的命令得到了很好的执行。很快我们冲下山坡,和正与温斯顿人纠缠在一起的弗莱德会合了。
这时候的情况已经开始变得危急起来,温斯顿人的部队迅速地集结,已经整理好队列的温斯顿人排成紧凑的阵线,把我们和月溪森林隔离开来。一拨拨箭矢带着风声袭向我们,试图阻住我们的脚步。
这不是迟疑的时候,紧急中,我们迎着利箭再次扑向温斯顿人的防御线。一波箭雨淋到了我们的身上,即便是腻滑术也无法完全抵消弓箭的攻击,有些不走运的士兵中箭落马,更多的人受了些轻伤。一支箭插在了我的左肋上,我没有感觉到疼痛。
“杀出去!”我听见我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当回音还在我的头脑中摇荡时,我们已经重新射入了温斯顿人的军阵。
再一次的相遇,我们感觉到了和刚才不一样的压力。我们仍然在前进,可是速度比刚才冲进来时慢了不少。成排的重装步兵像一堵堵移动的壁垒,承受着我们的正面撞击。我们好像楔子一样敲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