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越耀眼,越来越剧烈。
而在结阵正上方天空中相应的位置亦开始有异光乍现,从点划成线,交汇、碰撞,如利刃割破积云,瞬间闪耀又逝去,在黑沉的天际中甚为刺眼。
原本阴霾密集,静谧得诡异的天地间,顷刻间风起云涌。
“看那,快看天!”惊呼从大陆的各个角落传出,人们停了手上动作,纷纷走出来,仰望着逐渐扩展到整片天际的异动。
天幕上的白芒越来越明晰,纠缠交织,闪耀却不褪去,渐渐形成几排流光纷呈的符文,无比刺目的刻画在九天之上,宛如神咒,映照在一张张惨白的脸上。
厚压的积云翻滚开,咆哮起,用尽一切气力也掩不住符咒的明艳,终是怨念地撞击出一阵阵响彻天地的轰鸣,震颤在一颗颗慌乱不已的心中。
“是神怒了吗?”每个人都这样想,却已惊骇地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样的剧变下,十方依旧不动声色地自斟自饮,嘴角一丝邪异的笑意。
哼!这个世间如此无谓无聊,早就该结束了。无趣而卑劣的灵魂啊,战栗吧,哭号吧,趁你们还能哭出声音,抓紧时间吧!你们本来就丑陋至极,哭起来该更难看了吧!
想起身旁还有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十方冷冷睥睨过去,放肆的笑意却顷刻在脸上凝固。
凋风竟然在笑,他竟然也在笑!
看到十方表情的变化,凋风爬起身,咄咄地走过去:“怨、恶、嗔三味灵珠,便是你陷害冥兽城被封印,又驱使万兽发狂换来的啊!可叹妖族还相信你会布阵解困,助其一臂之力,你这个瞒天过海的大骗子!”
“你怎么知道?”十方收住脸上笑意,厉声问道。
“我当然知道。”凋风诡异地笑起,抬手摸向胸前,自指尖触到那一点冰凉,眼中随即涌起一丝酸涩,金色的眼眸也随之黯淡下去,“是师姐告诉我的。”
“吹息?她还活着?她在哪?”一跃而起的瞬间,十方已扑到凋风面前,双手扼住他的颈脖,眼中像烧着一团火,“快告诉我,她在哪?在哪里?”
佝偻的身体被一下拉直,凋风踮起脚尖,极力克制喉间的不适,沉默地看着十方犹如困兽般狂躁地撕扯着他发出绝望的咆哮,银色的发丝在风中一片凌乱。
骨骼寸断的痛楚渐渐麻木,只剩下报复的快感,凋风满意地狞笑起来,挣扎着抬手指向十方背后,干涩的声音如同最恶毒的禁咒,“咳咳……你都准备去死了,还想着她做什么?你看,结阵已成,天地亦贯穿。很快,所有人,包括你我,包括吹息,都会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你见不到她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天泪(下)
更新时间2010…10…3119:53:41字数:2813
凋风指向破天阵的瞬间,一道玄光从天幕上的神咒中垂直落下,在通天峰顶漫射开。光线落地的那一刹那,阵中的三枚灵珠陡然呼应地放出异彩,赤、青、紫三道光线自峰顶迸射出,与天际落下的神谕交织成一道垂直的光幕,五彩斑斓,灿烂得炫目。这便是承接天怒地怨的通道。
灵珠沿着光幕缓缓升起,每上升一尺,发出的光彩便夺目一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那片绚烂背后有晦涩的黑气汇聚、盘旋。可十方和凋风均被表面的璀璨蒙蔽住双眼,谁都没注意到。可耳边的轰响的掩藏不住的,仔细听却是从山下传来。
笼罩通天峰的浓雾早就散去,十方看得很清楚,山脚下的通天湖不知从何时开始翻滚起来,随着结阵灵珠上升的节奏,湖水一丈丈向上涌起,仿佛也有无形中幕墙制约,水面上涨却不漫溢出,沿着湖畔的边界转眼在地平线上腾起一道与通天峰齐高的巨大的水柱。因为被制约,水流狂躁地上下翻涌,一次次撞向边沿的幕墙,似乎随时都有破开禁锢,倾泻而下的可能。
感觉到时间无多,十方蓦地收回惊惧的目光转向凋风,手中的力道又加重许多:“快说!!”
“咳咳咳……”这次是真的呼吸困难,凋风呛着嗓子干咳起来,双手在胸前挣扎着乱抓。
一点光亮从胸前破烂的衣衫间跳闪而出,泛着柔和的光晕。一个发亮的小玉瓶。
“这是什么?”十方惊讶地伸出手去,指尖轻触是冰凉,再贴住肌肤已变暖,握在手中是熟悉的温润,潜藏在记忆深处的感觉。呼吸一窒,十方不觉已松开扼住凋风的手。
“呵呵……被你发现了。”倒地的凋风粗喘着,金色的眼眸闪烁出恶毒的光泽,“这个玉瓶里装的就是吹息的元神。而她的肉身放在蛇蝎洞谧泉源头的水下。你还记得神兽玄锥吗?这就是我与它做的交易。”
“吹息,她到底……还是死了。”握着玉瓶的手微微颤抖,十方突然觉得自己好无力。
“不是!”地上的人近乎咆哮地否决道,面上的笑意扭曲起来,变成苦楚,“她的身体在圣水的滋养下已经修复。而我跟着你四处征战,渐渐收集齐散落在各地的魂魄。本来明日即是我与玄锥约定的限期,我只要带回元神,就可以让吹息复活!可是明天,可是明天,明天……还有吗?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啊!哈哈……”
纵情的笑声在风中激荡,玉瓶发出的光晕随着笑声的律动一圈圈氤氲开,侵染到两张颤抖的面孔上。
不错,凋风也在颤抖,来自内心深处的悸痛,让他也不知不觉战栗起来。
虽然我起初是想救回吹息,才与神兽达成契约,但是最后让我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的却是对十方的恨。被灭族的恨,被羞辱的恨,恨意随着每次呼吸都在心中起伏,不能自已。所以我最终决定报复。
而现在看着十方那张悲愤欲绝的脸,我应该感到无比的痛快不是吗?可为何我的心竟也是撕裂般的扯痛?难道痛快到极致,快意已散,只剩下痛了么?
没气力再与痛楚相搏,凋风瘫软在地上,颓丧地闭上眼。剩下的已没有再看的意义。
“我要……撤阵!”握紧玉瓶,十方咬牙吐出几个字。
“哈哈哈,卑微的凡人,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一直潜藏在光幕背后的黑气在虚空中聚集起,变成一张狰狞的脸,诡笑着。
十方拧起的眉间一震。太熟悉这个声音了。从陷入夜哭岛魔窟开始,这个声音开始时隐时现,仿佛带着胁迫的诱惑,引导着要做的每一个步骤。正是按着声音的指示才能汲取怨、恶、嗔三灵珠,开启这破天之阵。那种翻天覆地的欲望,让自己酣畅淋漓、不能自已,根本就不曾想过抵触。
而现在……
“我要撤阵!”冷冷盯着那张脸孔,十方重复了一遍,气劲在指尖涌动,准备捏住剑诀。
“你就试试好了,不自量力的人。哈哈……”诡异的脸孔随着声音妇人扩散消失在光幕中。
天咒乃地阵所映,只要毁掉地上的结阵……
十方想到,连忙调息聚起全身真元,想拔出腰间法剑发招,却发现身体竟像凝固了一般,丝毫不能动弹。
“凋风,快毁阵!”情急之下,十方向地上僵着的人厉叱。
可凋风只微微睁开眼,气若游丝,金色的眸亦是黯淡无光。
耳边的涛声越来越大,水柱已漫过通天峰,更加急剧地向着苍穹伸展上去。飞溅起的水花落到十方面上,全是冰寒。
握住玉瓶的手已展不开,透过指间渗出的光晕明灭着,冰凉与温热交替,十方能感觉得到那份变幻,随着他的脉搏起伏、跌宕,仿佛触及内心的轻语低诉。
不行,不行……
“不行啊!”终是一声撼天动地的怒吼,十方只觉得整个胸腔都要爆裂开。决绝的悲鸣带动全身所有的气劲从指尖迸射而起。
没有任何招式。再华丽的招式,再恢宏的咒词,也无法替代这负载着爱恋、悔恨、桀骜、痴狂,倾尽所有的一击。
被击中,赤色的嗔之灵珠挣脱垂直的轨道,坠落下来,斑斓的光幕随之逐渐黯淡。通天湖上的凝起的水柱也随即在嗔之灵珠先前所在的方位破开一道缺口。早就急不可待的激流,立刻叫嚣着奔涌过去,一泻千里。转眼,祖龙城西南的雀画滩已是一片汪洋。潮水翻滚着冲开紧闭的城门,纵情肆虐。来自天地的怨怒声轻而易举地掩盖了城中的嘈杂……
失了平衡的光幕终于溃散成一片虚无。失控的阴云再次翻滚起。郁积了一昼夜的大雨倾盆而下。
被雨水浇醒,冰冷的刺激下,凋风感觉恢复些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怀中却是蓦地一触。摸索起,是装着吹息元神的玉瓶。
“替我……救她。”声音低微地几乎被雨声湮没。
凋风惊诧地抬起头。雨中的男子满目怅然,飞扬的银丝被雨水浸湿,贴伏下来,却也一点点黯淡褪色,渐渐妖冶不再,变成原本的黑色。可仍是散发出奇异的光芒,不那么耀眼,柔和的光晕。
凋风使劲瞪大了眼睛,没有看错,不光是发丝,眼前的男子每一寸体肤都闪耀出淡淡的光芒,溢彩的轮廓中,那个挺拔的身体看去是那么的不真实,如同光晕幻成的虚影,仿佛轻轻触碰就会散开。
“为什么给我?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救她?吹息最想看到的是你!是你!”虽然十多年来一直将玉瓶据为己有,多少次霸道地打断元神与他倾谈时流露的思念,此刻,凋风却是毫无顾忌地脱口而出。
凝视过来的十方,眼中的留恋一闪而过,释然地淡淡笑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他唇间的翕动,凋风读懂了,“吹……息……”
霎时,狂风大作,凋风被吹得站不稳脚步。十方却是一动不动,任凭被雨水浸透的衣袂、发丝肆意飞扬起来,仰天伸开双臂。一道刺目的红光自天际而下,落在这个已不顾一切的男子身上,犹如一团火灼灼燃烧。这是破灭之芒,亦是神罚之焰。
破坏与神达成的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