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乘车至无敌府,要求晋见铁无敌。
在他的固请下,铁无敌只得接见。
铁无敌背对着乐王,道:“你是否责问我因何杀死皮埃罗?”
乐王缓缓道:“我原以为皮埃罗会死在岳战手下,谁料想……”
铁无敌头也不回,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乐王道:“我曾劝过皮埃罗,不要再追求岳战,可她不听……唉,她是个好孩子,可惜太过年轻,不知进退!”
铁无敌终掉转头来,冷冷地道:“乐王,你到底要说什么?”
乐王道:“微臣想知晓陛下因何处死皮准军?”
铁无敌道:“她企图暗杀我……”
乐王断然道:“陛下以为这样说,便可以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铁无敌目中精芒一闪,道:“乐王,你别忘了,我是国王!”
乐王寸步不让,道:“微臣只想知道皮准军的真正死因。”
铁无敌一字一顿地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乐王忽地匍伏下来,以头叩地,道:“陛下,微臣明白,你杀死皮埃罗,是为了袒护岳战那个贼子!陛下,请你下旨急速处死岳战,微臣愿作先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铁无敌面露不为人察觉的感激之色,侧转身来,似乎不敢面对乐王。
乐王又重述三遍。
铁无敌仍未发一语。
乐王眼泪泉水般涌了出来,痛哭道:“陛下,你太令我失望了,我已经对你不抱一丝希望了!”
铁无敌怒声道:“乐王,你好大的胆子!莫非你以为本国王真的不敢杀你?”
乐王伏地道:“既然陛下不听微臣之言,臣恳请辞去乐王之职,退归乡里!”
铁无敌身子一颤,挥手道:“我不会同意的,乐王你快起身。”
乐王道:“微臣不愿步皮准军后尘,因岳战而惨死!”
铁无敌大怒,手掌一扫,把桌案上的文件、杯盏等物统统扫落下来,叫道:“我不同意你辞职!”
乐王再三恳请,最后索性伏在地下,动也不动。
铁无敌回转身来,见他额头已肿起老大一块,鲜血涔涔,和着泪水,不住流淌,忆想昔日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情景,感慨万端,亲手搀扶起乐王,哽咽道:“乐王,我真舍不得你啊!可你既如此固执己见,我只得……只得恩准你告老还乡了。”
乐王跪倒叩谢,道:“微臣这一去,恐怕再也见不着陛下了,愿陛下多多保重!”
他这话模棱两可,既暗示铁无敌命不长久,又可理解为乐王将老死故里,再也没有机会来京城探视国王。
君臣唏嘘相别。
乐王回府,带着乐飞飞及几个亲随,悄无声息地离开无敌城。
数以千万的金银珠宝、价值连城的家具、四五百个奴婢……都被留了下来。
他特别告诫女儿乐飞飞:“岳战是个灾星,谁惹上谁不会有好下场!如果岳钝从阴谐回来了,祢也不许与之接触。岳家父子善也罢,恶也罢,与我乐家再无任何干系,祢若不听为父的话,便打断祢的双腿!”
乐飞飞见父亲神色严峻,不敢吱声,连连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只要岳钝一回无敌城,我就会叫他为自己的过错付出惨重的代价!”
数日后,乐王辞归故里的讯息才传出来。
乐王德高望重,他的不辞而别,犹如巨大的阴云覆罩在无敌城上空,也令绝大多数人心头沉重,一股不祥之感充塞思想中,怎么驱赶也驱赶不去。
第五十回 疯子黎阳
郡太守率部造反,遍发檄书,声称铁无敌捏造罪名处死皮埃罗,无故把乐王贬回故里,其倒行逆施,实与古时的桀、纣无异,他要攻陷无敌城,另立新君,诚望天下义士闻风响应,共襄大举。
虽响应者寡,但已震动了京师,震动了机器百姓。
铁无敌接到急报,粗略地浏览一遍,随即摔落地上,冷笑道:“一派胡言!
这个黎阳太守曾热烈地追求过皮埃罗,后为其严拒,便改明恋为暗恋,现下居然想以此为借口替皮埃罗这个逆臣报仇,无异痴心妄想!”
实情亦是如此。
铁无敌即命岳战为“讨贼大元帅”,发兵二十万,剿灭黎阳叛贼。
岳战克日兴师。
黎阳士兵闻知岳战亲征,尽生惧意,待得两军交锋,黎阳军队一战即溃。
太守纵马舞戟,直奔岳战,亟欲挽狂澜于既倒。
岳战的灭魂刀自被独尊大帝的“高压目光”化为乌有,回无敌城之后,蒙铁无敌赐了一口宝刀,名曰“坚华”,与灭魂刀不相上下。
他高举“坚华”,奋力迎上。
未交五合,太守铁戟失手,方知岳战实比想象中厉害得多,拨马便跑。
岳战喝道:“我要把你生擒活捉,押解京师,由国王陛下亲自问罪!”
催马疾追。
七名大将、三百多名骑兵分左右合围。
黎阳太守对城外地势非常熟悉,片刻间已至深山,荆棘密布,路如迷宫,若让他甩脱大队追兵,说不定真能逃得一命。
岳战沉声叫道:“太守大人,你既执意逃脱,休怪岳某无情了!”
“坚华”归鞘,一箭射出。
太守当真了得,身躯微扭,早已掣在手中的佩剑对准箭杆疾劈。
那支箭虽被他震飞,胯下马却被岳战第二支箭射中,翻身跌倒。
太守刚飞身落地,身周已布满敌兵,岳战高举宝刀,卓立数丈处。
太守惨然长笑道:“老子与其回京受辱,不如立即去见皮埃罗了!”
剑锋在脖颈一横,立时气绝。
岳战稳坐鞍鞒,轻轻一叹。
“啊!”
惨呼猝然响起。
岳战大骇,急转回头,但见七名大将、三百名骑兵胸背鲜血急喷,狂栽下马。
到底是何人有如此之快的杀着,使得数百人几乎不分先后的惨呼暴毙?
岳战正惊异间,蓦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凄惨绝伦的惨叫,从马背上急纵而起。
很快,他便疾坠而落,活生生把那匹马压得筋骨俱断,可他仍双手捂着脑袋,在地下翻来滚去,野兽般嘶吼不已。
须臾,岳战脑袋中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透过双睛,隐见血火怒腾,耳眼、鼻孔、嘴巴各有鲜血标射,“嗤嗤嗤嗤”,如支支血箭。
过得良久,血箭射尽,他双睛中的血火也熄灭了,健硕的动也不动,嘴里却以低沉、绝望、愤怒、悲伤的语声说道:“为……为什么?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为什么仍要毁灭我的‘脑枢’?”
一人自密林内稳如山岳地步出,赫然是铁无敌。
岳战双手撑地,想欲站起来,怎奈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道:“你……铁无敌,你终于肯出来了!”
铁无敌仰首向天,哈哈大笑道:“人人都道岳战是帝国人,岂知却是由我一手培养、训练的机器人,他虽替帝国东挡西杀,看似立下无数战功,其实于无忧谷一役,已重创帝国,使之永远无法恢复元气!”
岳战微弱地道:“是啊,想当年,帝国军队正与兽国对峙,鏖战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突然,帝国数十万匹战马失了疯似地狂奔乱叫,随即倒地毙命。
“后方的粮草库发生接连不断的大爆炸;两百多万战士几乎同时身上没有力气,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刀猛劈过来,枪疾刺过来,偏偏无法闪避、拆解。
“若非我精心安排,所向无敌的帝国军队岂能落败?若非我对你铁无敌如此赤胆忠心,机器又岂能坐收渔翁之利,乃至成为当今之世最强大的国家?”
铁无敌踏前几步,略带伤感地注视着岳战,道:“所有人都以为你因独尊大帝的残暴无情才转投机器国,其实他们哪里知道你这是回归自己的祖国!”
一阵疾风掠来,惊起片片树叶,仿佛它们也被铁无敌、岳战之间的对话吓坏了,不得不仓皇而逃。
铁无敌又道:“这个秘密,只有你我二人知悉,可惜乐王不懂、铁烈火不懂、铁寒北不懂、皮埃罗也不懂,他们统统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我为了收留你,力排异议,险致众背亲离,酿成巨祸。”
说到这里,他忽然咆哮起来:“倘非你这岳战还有利用之处,我怎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寒北?又怎会置三子相如的血海深仇于不顾?”
岳战悲伤地道:“我原以为你会看在我永远无法反抗的份上,不致生出杀机,岂知待我灭了帝国回来,你便……这真是狡兔死,走狗烹,故国破,谋臣亡,我虽知道这句话,却始终没能真正明白其中的含义。”
倏地寒光一闪。
铁无敌手中已多了一把“铖”。
此“铖”锋利无伦,曾困住我的“挤榨室”亦被它不费吹灰之力地一分为二。
铁无敌持铖逼近,对铁无敌造成最大的心理压力,以泄心头之恨。
他目中闪动着残忍的光芒,道:“一来,你岳战知道得秘密太多;二来,岳、铁两家结怨太深;三来,帝国已灭,余下的第五乘驾、艳后、僵直、羽太子诸辈,均不放在我铁无敌眼里,所以我不得不杀你了。”
岳战粗重地喘着气,道:“你派我来剿杀黎阳叛兵之时,原来便生了……生了杀机……”
铁无敌道:“你道皮埃罗因何而死?”
岳战道:“不知。”
铁无敌道:“她是因为偷窥了你是机器人的秘密,赶来面奏于我,我为了替你掩饰秘密,方才杀她灭口。”
岳战骇然道:“她怎会……怎会知道?”
铁无敌道:“这个你到阴间问皮埃罗好了。”走至岳战身前数尺处,高举利铖。
岳战目光中没有恐惧,只有悲愤。
铁无敌纵声笑道:“我为了你牺牲了太多东西,现下你死了,决计没有人怀疑到我身上!你的死,我只能归罪于黎阳太守了。”
寒光又闪。
“喀嚓”!
铖已劈入岳战胸膛。
金属碎裂声不绝于耳。
这一铖劈出,纵是十个岳战也得形神俱灭。
铁无敌忽感不妥。
他发现岳战的眼神怪异非常。
不是悲愤。
而是怜悯。
铁无敌急欲收铖后退,已迟了一步。
随着岳战疾弹而起,一团烈焰从他的腹腔里,顺着铖身迅快无比地反烧过来。
以铁无敌的功力,亦觉手掌灼痛。
如果他早一步弃铖,当可免遭火烧,现下却已来不及,那烈焰已经把他和铖连在了一起。
铁无敌奋喝一声,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