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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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戟-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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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驰洲愣了愣:“我几时直呼……”灵光一闪,问道,“不错?”

    夙沙不错脸色阴沉。

    唐驰洲低头笑了笑,又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够了。”夙沙不错一字一顿地说,“带着你的人快滚!”

    唐驰洲收起笑容道:“我在山下等,到明日午时,若是夙沙公子还不能给我一个交代,纵使不愿,我也不得不强行营救。”

    夙沙不错冷哼一声,似乎全然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转身进门。

    唐驰洲冲门后的慕枕流笑了笑,带着亲信干脆地下山去了。

    慕枕流回身走了几步,发现夙沙不错在不远处等他。

    夙沙不错道:“你现在有了靠山,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慕枕流道:“我若说我不但不开心,反而很是惶恐不安,不知宝贝儿信不信?”

    夙沙不错臭着一张脸道:“你唤我什么?”

    “是你叫我叫的。”慕枕流表情十分淡定。

    夙沙不错道:“那时是为了恶心你。”

    慕枕流笑了笑。

    夙沙不错以为他笑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脸色更臭:“我显然低估了你的脸皮。”

    慕枕流见他不悦,配合地喊道:“夙沙公子。”

    夙沙不错脸色稍霁道:“你适才说你很惶恐不安?为何?”

    慕枕流苦笑道:“我这个新官还未上任,便累的平波城出动梁万大军,于心何安?”

    夙沙不错道:“不必不安。唐驰洲这么做,自然因为你有价值。你是沈正和的得意门生,他却是方横斜嫡系。眼下,方横斜受皇帝厌弃,闭门谢客,龟缩天机府,沈正和重受重用,此消彼长,他自然要来讨好你。”

    这些门道慕枕流当然知道,却不适合与一个外人谈论,含糊道:“多谢指点。”

    夙沙不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收拾收拾,明日便下山吧。”

    慕枕流微愕。

    夙沙不错扬眉:“莫非你舍不得离开?你犯的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捉你不过是为她出气,既然你认错态度尚可,她又自行放弃,我又何必画蛇添足,非做那恶人?”

    慕枕流迟疑道:“黄小姐……”

    “你可是舍不得她?也是,这样外柔内刚的倔强女子实不多见,你如今反悔还来得及。”

    “若她愿意,我想请她先随我回平波城,等我安顿之后,派可靠之人送她回家。”

    夙沙不错道:“你若是不愿娶她,就不必为她操心。男女之事最忌藕断丝连。她既入了我不拘一格庄,我自会负责她的安全。”说罢,拂袖而去。

    纵然夙沙不错昨日将话讲得十分难听,次日,慕枕流仍是找了黄小姐。这次出面的是二姐,先是一通冷嘲热讽将他说得体无完肤,末了才到黄府已经派人迎接,再半月就能抵达。

    慕枕流这才放下心来,回头就被夙沙不错派来的人送出了庄子。

    离开时,慕枕流忍不住回头。

    这几日过得委实有些传奇。他想起自己冻醒时,发现自己身处陌生黑暗房间时的震惊,又想起夙沙不错骗自己叫宝贝儿的尴尬,还有发现戴宝贝身份不简单时的困惑,历历在目。

    唐驰洲说是在山下等,仍派人埋伏在山上接应,看他呆在庄前不走,怕夜长梦多,忍不住上前催促。

    慕枕流歉然一笑,跟着他下山去了。

    唐驰洲不但在山下等,还在山下凉亭设宴等。

    原林庄,现不拘一格庄,建在孤山上,荒无人烟,难为他摆了一桌热腾腾的宴席。

    慕枕流在唐驰洲的招呼下落座。

    两人碰了几杯酒。

    酒暖了胃,话匣便打开了。

    唐驰洲道:“离上次见慕大人,已有八年之久。”

    慕枕流一怔。

    唐驰洲道:“慕大人那时候未及弱冠,想来是不记得了。那时令尊还是沈相麾下第一谋士。”

    慕枕流微笑道:“唐将军指的可是家父寿诞的那次。”

    “哦,你记得?”唐驰洲又惊又喜。

    慕枕流笑而不语。他目力不佳,记性不错,若非人太多,让他无法一一看清,如唐驰洲这般人物,就不会没有印象。

    “没想到那时结下的缘,竟到今日才开花结果。”唐驰洲拿起酒杯,“来,我们日后既是同僚又是同窗,恕我厚脸皮,令尊当日曾教了我一个字,是我一字之师,我有今日也亏的那一字之助。所以,纵使你不认,我心中也当我们是同窗啦。”

    慕枕流虽知他是在拉拢自己,可是在父亲这面大旗面前,也无可奈何,只得又陪饮了几杯。

    唐驰洲与他天南地北海侃了一通,突然压低声音道:“以你我情谊,我有事自不瞒你,你有心事也可与我说。夙沙不错崛起于近两年。此人虽然生性乖张,目无王法,行的事倒还有几分道理,往日针对的也都是些为非作歹的恶人,慕老弟怎会被牵连进去。”

    慕枕流苦笑着将自己向黄小姐退婚的事情说了,原因含糊地一笔带过。

    唐驰洲笑道:“原来是胭脂账!哈哈哈,不错,呃,”他想起夙沙不错的名字,脸色微妙地变了变,才接下去道,“如慕老弟这般风流倜傥的人品,理该是这种原因。”

    慕枕流知其误会,也懒得多做解释。

    两人又喝了一回合,才拔营出发。

    临行前,唐驰洲看着他额头的伤口以及走路时不自然的姿势,低声提醒道:“夙沙不错近两年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已惊动了上面。短则三月,多则半年,必会有人来收拾他。慕老弟胸中的火气,不妨缓一缓。反正他也没有多少日子可逍遥的,”他笑了笑,“到时候,自然是你想如何便如何。”

    夙沙不错虽然绑架他又捉弄他,但想到黄小姐,慕枕流心中就生不出火气,反倒无限愧疚。加之,夙沙不错的举动幼稚有余,侮辱不足,并没有真正如何,所以慕枕流对夙沙不错不但没有恶感,而且因为他照顾黄小姐的关系,有着几许感激产生的好感。

    只是这些话不好对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唐驰洲说,慕枕流便笑着点点头。

    。。。

 ;。。。 ; ;    “你几时发现的?”

    他声音阴沉沉的,好似天压了下来,逼得人喘不过气。

    慕枕流将刚刚偷吃过的碗筷收拾妥当,才整了整袍子站起来:“你问的是哪件?”

    戴宝贝道:“我脸上无伤,你却未露异色,显是早已知晓我受伤是假。”

    慕枕流谦虚道:“仅作猜想,未能肯定。”

    “我哪里露出的破绽?”戴宝贝态度咄咄逼人,“莫非你学过易容术?”

    慕枕流摇头道:“如此玄奥之术,仅有耳闻,无幸得见。”

    “莫非是我装得不像?”

    “你哭声凄厉,眼神痛苦,十分逼真。”慕枕流见他越来越不耐烦,主动解释道,“你出去不过片刻,伤口之血已然凝固,仿佛两三个时辰之久。你的易容术虽然精妙,却错了时间。”

    戴宝贝暗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学会的两种易容术几可以假乱真,仍被那人认为是皮毛。

    慕枕流道:“我也有一事相询,还请赐教。”

    “说。”

    “不知林庄庄主与家师有何仇怨,要如此戏弄在下。”

    戴宝贝道:“你怎知此地是林庄?”

    慕枕流道:“我醒来时,腹中并不很饿,想来昏迷的时间不长。看天色,应当不超过四个时辰。丰粮镇方圆三百里内,唯有林庄设有一桥相连的牢房。”

    戴宝贝冷哼道:“你知道的倒不少。”

    “丰粮镇离我赴任之地不过八百余里,我自然要打听一二。”

    戴宝贝道:“你知道得不少,偏偏不知道我为何看你不顺眼。你以为是沈正和,其实却是你自己造的孽!”

    慕枕流呆了呆:“我?”

    戴宝贝见他一脸疑惑,偏不解释,看着他额头的伤口摇头道:“可惜!你这样的人只磕了头,崴了脚,着实便宜了。像你这样背信弃义,糟蹋女子之人,本该头破血流,千刀万剐,受尽天下人耻笑!”他本想让他尝尝被自己信任之人出卖的滋味,未曾想竟被先一步识破了。

    慕枕流低头沉吟片刻,突然望向戴宝贝身后的三姐,惊讶道:“黄小姐?”

    三姐浑身一震,抬头看他,眼中满是幽怨。

    戴宝贝道:“亏你还记得!”

    慕枕流低头苦笑。

    “你与她指腹为婚,乃是令尊令堂在世时的约定。你不遵此约,是为不孝不信!你高中进士,本该娶她过门,却写信悔婚,害她一介女流为了寻你,头破血流,险些遭奸人□□,是为不仁不义!”戴宝贝高声道,“你今日所受之苦与她当日的相比,不过九牛一毛!你还有何话说?”

    慕枕流一脸惭愧:“宝贝儿所言句句在理,我无话可说。”

    戴宝贝脸色微微扭曲:“既然知错,你就三跪九叩迎她过门罢。”

    慕枕流没说话,只是迁就地看着三姐。

    三姐脸色一白,泪珠子如一串串地落下来。

    戴宝贝勃然大怒道:“你不愿?”

    “非不愿,实不能。”

    戴宝贝道:“你是不能,还是舍不得你的心上人?”他背对着三姐,做了个“高”的口型。

    慕枕流沉默了会儿道:“这正是我的不能。”

    三姐“嘤咛”一声,掩面哭走。

    戴宝贝冷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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