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先是一惊,以为陈洪不愿意,不想却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苦笑着说:“现在的她……总之,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说完布下结界,与雪枫一样坐在房间角落,打起坐来。如此灵气,如此时机,他不愿错过。
前日还两相厮守,今日却危在旦夕。陈洪细细摩挲着余荣红润白嫩的脸庞,看得份外用心,份外仔细,也许,这就是最后一眼了。
那晚互定心意,守着熟睡的余荣,陈洪做了很多打算。比如,说服阳焕,让他进行那项实验,他现在已经很有把握了;比如,规划一下风景名胜之地,和余荣一起去旅游。虽然以前做任务也去过很多地方,但这不一样。再比如……
好像来不及了,算来算去,陈洪都觉得这次真得没胜算。轻轻凑到余荣耳边,呢喃:“下辈子,还要在一起。”握着余荣的手,捏捏自己的耳垂,又亲吻余荣的耳垂,“约定好了。”
下辈子,下辈子他会在哪里,她又会在哪里,茫茫人海中,他要多少世多长时间才又能找到她?
——做个记号才好呢!
脑海中蓦然浮现的想法,拽痛了陈洪的心,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这个意念便深深植入了他的灵魂。
没有印记,他怎么保证过了那奈何桥,喝了那孟婆汤,来世仍然可以在别人之前找到余荣。想不出什么印记可以让自己转世也望不了余荣,陈洪越来越焦灼不安。
余荣不安的皱着眉,低吟一声:“陈洪……”
陈洪蓦然平静。
是的,他会失去记忆,会不记得她的长相,会不记得相处的一点一滴……但是,他怎么可能忘得了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圆满。
只要一眼,那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的身影,便会勾出他灵魂深处的记忆。是不是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今生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才忍不住去注意,去关心?如果只是这么一点点的牵盼,不够……
果然,还是需要印记么?这气息,这感觉……怎么才可以在自己永堕轮回后,还能记忆清晰一如此刻。
余荣的所在,就是灵气聚集的中心。思虑间,陈洪的意识早已模糊,心中唯二的念头,夺取余荣的灵气,并将余荣刻进自己灵魂深处。
外面发生的事情,余荣一无所知。虽然沈遥在外面,但余荣也能猜出那里的兵荒马乱,很担心沈遥和陈洪着急之下,会乱来。
空间里的灵气越来越盛,连下界花瓣上都盛满了滴滴液化的灵气。余荣已经不咸不淡跟种子沟通了良久,种子却丝毫反应也没有。心知,种子真得宁愿受灵魂分裂之苦,也要将她和谐成灵气了。
“嘿,够狠啊。虽然怎么算,都好像没什么胜算,但是……”余荣慢条斯理挽起广袖,腾身飞到结界边,“但是虽然是颗垫脚石,还是想让你踩得不那么'炫'舒'书'服'网'呢!”疯狂的吸纳灵气,凝聚在双拳,灵气团渐渐变大,又慢慢被压缩,再变大,又压缩……
天空突然响起沈遥和陈洪的声音。
——种子的好手段呢!
余荣怒火中烧,为陈洪,也因为种子。想到此刻种子不择手段的攻心策略,想到一直被种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余荣气不打一处来。
“陈洪,别他妈说什么下辈子!老娘没那功夫跟你闲耗腾!给老娘老实呆着!!!”余荣吼叫着挥拳而出,狠狠击向结界,“你他妈要是敢乱来,老娘跟你没完——”
瞬间千拳已出,一拳重似一拳,拳拳击在同一点。空间微微一震,结界裂开一丝缝隙,余荣被强大的冲力带出海域下界,冲向浮岛。
然而,两者灵魂牵盼颇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余荣好不容易回过神,收拢有些散形的灵体,浮岛中突然凭空出现数根五彩灵气丝带,将余荣紧紧束缚。
种子哭泣的声音响彻在空间:“对不起,姐姐,森森打不过他。”
听到种子的声音,余荣反而冷静下来。种子醒了,还有了名字,可是,又是谁能在她和种子的空间,意图抹杀她?
余荣忙问:“怎么回事?”
“是罗罗。我和罗罗是命运双生树,因被视为不祥,所以要被抹杀,可是,途中出了意料,我们流入了空间裂缝。森森代表生命,罗罗代表死亡,罗罗说他才是大哥,要先发芽,可是明明森森才是嘛,就打了起来,结果,结果……”
余荣:“……”
阴谋论破灭了。也就是说仅仅因为两个破豆芽哪个先发芽的问题,而引发了今日的灵魂破灭案!
可见缺失父母关爱的问题儿童有多可怕!
余荣哀叹一声,正欲扮演大灰狼,骗骗问题儿童罗罗小同学。一阵心悸突然从心底蔓延至全身,瘫软在地上。
——这下被这两个问题儿童害死了!
长川自述
……》
我叫长川阪,是樱之国樱花流的弟子。我从小跟着师父长大,身后总会跟着一大群师弟。
那天,师父说:“你是最棒的,你的目标应该是千年鬼将仙宫真一。”
我笑着点点头,准备迎战仙宫真一,收服他,让他做我的式神。虽然我很不喜仙宫真一。仙宫真一是千年前的名将,他的有名并不是因为武勇和忠诚,而是因为好杀和淫/乱。死在他手中的少女和其他无辜者,可以堆成又一座富士山。
但是,师父这么说,那么我就应该这么做。
我是史上最失败的阴阳师,是唯一一个被式神所控制的阴阳师。我被仙宫真一控制了,我辜负了师父的期望。但师父没有责怪我,反而安慰我。师父真是一个好师父,但我不是一个好徒弟,我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美惠子死了。美惠子是青武师弟的妹妹,每次来看青武师弟,她看到我,总是羞涩一笑,低低喊一声“阪哥哥”。我很喜欢揉她的小脑袋,然后看恋妹狂青武在一旁气得哇哇大叫,用只有他才能明白的眼神,挑衅他,跟他痛快的打一场,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肯跟我打。好吧,我是故意的。
美惠子是被我杀死的,她死得很惨。青武要找我决斗,我没答应,要杀死我随便好了,不需要决斗。我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可是师父来了,师父不许。师父打了青武,很生气地吼他:“青武!你太让我失望了!知道我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说服仙宫真一做小阪的式神的吗?我们只需要每晚给他一个少女就够了!美惠子死了,我也很难过。那天晚上本来已经挑好了少女,没想到美惠子竟然闯了进来,我也很遗憾……”
“师父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我疑惑地问青武,青武却惊骇的望着我,他身上有血,我身上也有血。
这是怎么了?啊,我想起来。师父一直在骗我呢,骗我收仙宫真一为式神,实际上却把我送给仙宫真一为傀儡。师父还骗我伤害了很多无辜的少女,少女不够用了,夜晚降临时,他骗来了美惠子……他一直在撒谎。
我杀了师父。本以为师父很厉害,可以杀了我呢……
我杀了樱花流很多长老。本以为长老们很厉害,可以杀了我呢……
我接着杀人,杀了很多,引来更多。
你们不用害怕,不需要你们杀掉仙宫真一,你们只要杀了我就可以了。然后随便你们谁成为仙宫真一的傀儡都好,不要是我。
没人杀的了我,于是,我杀了我自己,反正现在也没人在乎我,我也没有要守护的存在。可是,我没有仙宫真一厉害,仙宫真一救活了我。
仙宫真一笑着说:“你可以接着自杀,只不过死更多的少女罢了,我不废什么劲。”
我试着跟他谈判,让他换一个更好的傀儡,不要是我。
仙宫真一哈哈大笑:“你就是最好的傀儡!你是你师父寻找了十年,精心打造了十七年的瑰宝!你拥有最纯善的灵魂!”
最纯善的灵魂?哈,我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理由。
从这一刻起,我知道,我永远摆脱不了这个恶梦了。
没想到真真摆脱起来,却在眨眼之间。
那个身着酒红泳裙的女子,微微含笑,羞怯却大方,客气而狡黠:“欢迎来到种子空间!”我的恶梦就此消失。
当我出现在陌生的海域,茫然之际,惊觉灵魂中紧附了十年的阴冷气息,消失了。仙宫真一与我的联系切断了。我这才真实的确定这一天真得到来了,好突然。
对于一个连死都没有权利的人来说,这里就是天堂。我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身在天堂,我没有喜悦,只觉茫然。
现在,我的命应该属于我自己的了吧。杀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杀别人或者杀自己没什么差别,手中的匕首也很锋利,我笑了笑,正待解决自己,不料,神奇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创世!
大海变成桑田,山河易变,万物破土而出,天空中垂下丝绦万千,凭空生出大大小小无数的岛屿,悬在空中,或高或低。
一只卡卡血统的小猫突然尖叫着跳进我怀里。他的到来,正好解答我心中的疑惑。
我轻声问:“你是神明的使者?”
小猫头一昂:“当然!是主人让我看着你的!你可以叫我‘美人老大’!‘美人’这个名字,就是我英明伟大漂亮可爱聪明潇洒的主人取的。能知道我的名字,是你的荣幸!”
我轻轻笑了,惊觉到自己笑了,我怔住了。十年没笑过了,都忘记笑容该是什么样子的了。
小猫很爱说话,他在我的脑海中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我知道了很多关于神明的事。
她温柔、机智、勇敢、聪明、善良……她拥有人类所拥有的所有美德!当然,这是小猫的个人看法。神明是什么?强大的存在而已。
呃,但是想想那个酒红的九州女子,那红润白嫩的脸庞,娇小玲珑的身体,实在跟想像中的神明不太一样。
我直觉相信她就是小猫口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呃,神明。
“该死的种子!你皮痒了是不是?!放我出去!”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咆哮,听声音果然是那个酒红的女子。